這幾日,太后在忙着公主大婚的事情,分身乏術。
暫時沒空召見她,紀青梧也樂得清閒幾天。
慶雲公主親自寫了請柬,託人送到紀府,又重提了爲其梳妝之事。
送信的侍女道:“五小姐,別家的請柬都是由鴻臚寺代筆,只有您的這份,是公主親筆所寫。”
慶雲公主也不是個經常執筆寫字的,足足寫廢十幾張紙才寫成,然後就趕緊吩咐侍女送過來。
紀青梧看完後,思來想去,還是拒絕了。
這梳妝的禮儀,雖只是做個樣子,並不是真的需要她來上妝打扮。但是,按理要新娘子的嫂嫂來做,由宮裡的娘娘或者永王妃來擔任更合適。
她來做,定會惹來諸多非議,何必給自己找麻煩。
但慶雲又言辭懇切,紀青梧取了個折中。
“你回去稟明公主,殿下大婚我會過去觀禮,至於這梳妝,還是請殿下另請更合適的人。”
*
慶雲公主大婚之事,不光是紀家重視,全臨安都極爲關注。
一大早。
紀青梧就被蘭芝叫醒起來上妝。
看着外頭還泛灰的天色,紀青梧像一縷幽魂一般,坐在梳妝檯的圓凳上。
“蘭芝啊,又不是我要大婚,不需要這麼早就起來打扮的。”
“五小姐,等您成婚的時候要起得更早,新娘子都是要三更天就起來的,現在都五更天了。”
蘭芝早將要到的胭脂水粉都擺在檯面上。
紀青梧的眼眸微微睜大,道:“五更,現在還是寅時!還早着,我再回去睡個回籠覺。”
蘭芝連忙拉住她,把她拖回凳子上。
“五小姐,大夫人叮囑過奴婢,一定要把小姐裝扮得美麗動人。”
紀青梧懂喬氏是什麼心思。
她畢竟曾和黎承訓快要走到議親的地步,現在他做了太后的乘龍快婿,而作爲紀氏族人,她們又必須要去婚宴露面。
“熟人”相見,喬氏是想她不要輸了陣仗。
只是,黎承訓於她,早已經是巫山之雲,還是一片烏雲。
她去婚宴,其實更怕的是.遇見衛廷。
因着是大喜的日子,紀青梧挑了一件紺碧色的折枝海棠如意紋浮光花裙,既不搶風頭,又沾着新鮮顏色。
這顏色,如藍寶石一樣深邃,因爲浮光錦的原因,泛着幽冷的光,明豔又純粹。
喬氏一見到小五,覺得眼前一亮,口中誇個不停。
她們坐馬車抵達公主府之時,慶雲公主和黎承訓還在宮中未歸。
按照禮制,公主和駙馬先要去給皇帝和太后行禮,而後,纔會由命婦陪同出宮,回到公主府來行交拜禮與合巹禮。
公主府內,設宴九十席,臨安城中有頭有臉的世家都來了。
紀家之人安排在主席上,紀青梧剛在女客的宴席上落座,就感覺有不少人在盯着她看。
其中有一道視線,令她覺得芒刺在背。
紀青梧立馬轉頭巡視了一圈,只是今日來的賓客實在是多,她沒分辨出那道視線是誰的。
長公主與永王妃也要先去宮中,此刻並不在場。
紀青梧與別家的貴女們也不相熟,她安靜地坐在席面上,聽喬氏與其他夫人們相談。
偶爾聽她們提到自己時,再配合地展顏一笑。
畢竟,這些貴婦們,以後都有可能是她醫館中的客人,她還是要挽救一下自己的名聲。
又坐了一會兒,忠勇侯府來了人。
紀青容嫁了人,是侯府的世子夫人,要跟着太夫人崔氏同坐在一處。
陸倦一進門就被同僚們圍住,崔氏和紀青容入席後,婆媳二人就偏頭無話。
妯娌馮雙,時不時說點什麼,崔氏會應幾句。
這頭,紀青梧的臉都快笑僵了,她頻頻朝着長姐的方向看。
忍不住開口道:“娘,大姐姐來了,我想過去一趟。”
喬氏樂意見到姊妹兩個相處得好,笑着道:“你也許久未見青容了,去吧。”
紀青梧起身走到長姐面前,一路上有不少人的目光又落在了這道紺碧色身影上。
紀青容揉了揉眼睛,問道:“你是?”
見她裝作不認識自己,紀青梧眼眸流轉,嗔道:“都說一孕傻三年,大姐姐,你現在就開始犯迷糊了?”
“聽這聲音,好生熟悉。”
紀青容用帕子掩口,笑了起來:“原來面前的神仙妃子竟然是我五妹妹。月餘沒見,五妹妹可是研製了什麼靈丹妙藥,這等仙姿玉貌都讓我不敢直視。”
崔氏也橫眼看去。
一眼看出這紀五的容貌比起上次在寧華堂一見,愈發資質秀逸。
馮雙也跟着讚了一句,立馬被崔氏瞪了一眼,不敢再多話。
朝堂的事情崔氏也有聽說,紀家女,百家求。
紀青梧有什麼好的,崔氏心中暗忖,就是個天生狐媚的,而後不屑地扭過頭,與隔壁的婦人攀談起來。
姐妹倆都當做看不見崔氏的不快。
紀青梧粲然笑道:“要我看,大姐姐纔是容光絕世。”
紀青容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眼眸含笑。
“五妹可是在誇你的醫術?我用着你給開的方子,有了身子也不覺乏累,反而氣血更足。”
紀青梧就在長姐身旁坐下,說了說自己醫館要開業的事情,紀青容越聽眼睛越亮,連聲說要到她這處待產。
崔氏背朝着她們,但姊妹兩個的談話,她都聽了去。
她轉身,拉下臉道:“堂堂世子夫人,生產時不在家中,要跑到外邊去,這像話嗎!”
當着這麼多賓客的面,紀青容不想和婆母起爭執,令陸倦難做。
她繼續裝聾作啞,當做沒聽見。
崔氏指着身邊的馮雙道:“你二嫂生孩子的時候就是請了穩婆在家中生產,現在鬆哥兒,不也長得白白胖胖身子強壯。”
馮雙點頭附和着:“青容,在家中生產,周圍是熟悉的環境和下人們,用的更加順心。”
崔氏又道:“你二嫂生產時血崩難產,要不是有經驗的穩婆在,說不定小命都沒了。”
沒等紀青容說話,紀青梧點頭道:“女子生產自古以來就是過鬼門關,是把命吊在那處,什麼都沒有母子平安來的重要。”
難得她說了句自己愛聽的,崔氏皺眉斥道:“你既然知道,就不要勸你姐姐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