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子桑菱便向媛兒告別。如今她修爲大增,雖然傷還沒完全好,不過飛到水面也就一會兒功夫。
距離上次大戰過去了小半月,子桑菱上去的時候,發現幻海之濱的海面已然沒有了當初的痕跡,海水湛藍深邃,一切猶如當初她第一次來這裡的樣子。
不知如今外面的形勢如何,而且,所有的人都見到她得到了冰觴靈玉,所以現在她斷不能這樣現身。
想了想,子桑菱將自己易容成了一名貌不起眼的男子,便向着距離幻海之濱最近的修仙城中飛去,打算先打聽一番消息再說。
到了一處名爲南山城的地方,子桑菱隨意找了一個酒家坐下,便聽到了有人議論幽冥城。
一頓飯過後,多虧了這些愛議論的人,子桑菱基本將目前的形勢瞭解了個清楚。
由於當日大戰知曉濯焰身份的人並不多,所以濯焰是幽冥王的事情也是在大戰之後幾天才傳遍了九霄天域。三日前,幽冥城突然再次現世,而且與此同時,那些人族剛剛集結的圍攻天幕宮的力量,也被幽冥城隔絕在外。
由於人族一直忌憚幽冥境,因此目前還暫時並無行動。而妖族和魔族,在經歷冰觴靈玉的消耗戰之後,並不願參與到幽冥境之戰中,所以目前一直採取觀望態度。神族則是自從上次大戰後,便再沒有任何消息。
所以,現在的形勢看似一觸即發,實際卻是暫時保持着平衡。
子桑菱探聽到了消息,便一路向着天幕宮方向飛去。她的時光之心在當日大戰時候,她因爲一直想要喚醒濯焰,卻不料受傷,從而被碰掉落在了海中。所以,她根本不知道濯焰此時的情況,唯有親自前往一趟。
兩日後,子桑菱終於到了天幕宮附近。只是,這次遠遠的,看到的不是天幕宮,而是一座天青色的厚重城池。城池上方草書“幽冥城”三字,遒勁有力滄桑古樸。
果然,親眼所見,子桑菱才完全確定,濯焰真的讓幽冥城現世了。
由於那天受了幽冥劍刺傷,子桑菱此時的空間裡還真的殘有一絲幽冥之氣,因此,靠近幽冥城結界的時候,她刻意用這層幽冥氣裹住全身,竟然沒有收到排斥。
子桑菱貼着城池邊緣利用空間之力悄悄往前,混入了城中。
原本以爲城裡是一片荒蕪景象,卻不料,此時的廣場竟然十分熱鬧,有四分之三的地方被用作了練兵場,有幽冥將正在練兵。而還有四分之一的地方,竟然和普通城鎮一樣形成了坊市,幽冥族人來來往往,十分熱鬧。
子桑菱穿過廣場,便看到了前方的一座青色城樓。想必,濯焰應該就在城樓後的幽冥殿中吧?
略略猶豫,子桑菱還是沒有去請求通傳。她隱在芥子空間之中,隨着一隊士兵走進了城樓之中。穿過氣勢恢宏的前殿,後方的幽冥殿便出現在了視線裡。
咦,前方那人的樣子怎麼有些眼熟?子桑菱仔細一看,怎麼會是溪宸?他此時穿着一件黑色長袍,一身冷肅之氣,與平日她印象中大不相同,怪不得她第一眼沒有認出他。不過,他隻身來這幽冥城中做什麼?
子桑菱越發將空間裡的幽冥之氣與周圍的氣息融爲一體,尾隨着溪宸,往大殿中走去。她不敢走太近,只能躲在屏風之後。
只聽裡面濯焰的聲音傳來:“閣下隻身前來,還真有幾分勇氣。不怕我殺了你麼?”
溪宸氣定神閒:“如今人族集結力量想要圍攻幽冥城,你若是在此時殺了我,本來還未行動的神族因此參與,你覺得你們幽冥城還有勝算嗎?”
濯焰也笑了:“所以你今天來是和我敘舊的?我可不覺得我們之間有交情,唯一記得的,就是十多天前,你親手想要封印我!”說到後面,語氣變得凌厲起來。
溪宸道:“不錯,我當日想要封印你,如今也不會放棄。不過,我今日來,是爲我的菱兒討回公道的!”
“你的菱兒?!”濯焰的聲音冷了三分:“她是我的女人。”
“可是你親手殺了她。”溪宸的聲音也格外冰冷:“你是故意殺她的?”
子桑菱在外聽得心底一顫。
濯焰的聲音隔了好半天才發出,四平八穩:“是又如何?她得了冰觴靈玉,我自然不能讓靈玉落入你們神族之手。你有何立場同她討回公道,只因爲你是她的師父?她若是站在我們面前,你覺得她是相信你還是相信我?溪宸,她喜歡的人是我。”
聽到他的話,子桑菱瞬間只覺得站立不穩,耳邊嗡嗡作響,以至於後面他們說什麼她都沒有聽到,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樣離開幽冥城的。
直到遠離的幽冥城,她才突然停了下來,坐在草地上,耳邊不斷響起濯焰的那句話“是又如何?她得了冰觴靈玉,我自然不能讓靈玉落入你們神族之手。她喜歡的是我。”
所以,他這是承認了?他當時是有意識的,他有意識的情況下殺了她?!
怎麼會?他們認識這麼久,從無涯大陸開始,經歷了不止一次生死,他都從未放棄過她,甚至多次不顧性命相救。如今,怎麼會僅僅因爲一塊冰觴靈玉而殺她?
可是,話是他親口說出的,而且他在說出那些話的時候,聲音裡不帶一絲感情,就好像她的生死完全與他無關一般。
都說時間是這個世界上最有魔力的東西,七年的時光,說長不長,說短也根本不短。他們七年未見,所以,這不見的七年裡,其實一切早已經改變了,只是她不敢承認麼?
子桑菱靜靜地坐在山坡上,任由涼風吹拂她的長髮,就那樣坐着,不知道該去哪裡,也不知道該怎麼做。
只是,在距離她不過數十丈遠的地方,溪宸的目光落在子桑菱的身上,帶着一絲不忍和憐惜。他的聲音極輕,飄渺在風裡幾不可聞:“菱兒,對不起,爲師早就看到你在幽冥城,才故意讓濯焰說出那樣的話,只是不希望你捲入其中,不希望你和他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