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他突然黯然的聲音觸動了心底某個柔軟的地方,子桑菱連忙急急地解釋道:“你別難過啊,不是你以爲的那樣……其實我這幾年,根本沒有去冰火城,如今我既沒有修爲也沒有任何天賦能力。”第一次,突然覺得有些遺憾。
“什麼?”面具男將手指搭在子桑菱手腕上,良久,擡眸道:“菱兒,到底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
“七年前,我受到襲擊,再次醒來之時,已經修爲盡失,被人救起。從此,一直在一個很偏僻的山裡,直到前幾天被依蘭姐發現,纔回到子桑府。”子桑菱斟酌半晌,終是下定決心道:“我七歲以前的記憶,都沒有了。”一直以來,她都很相信自己的直覺,雖是第一次見面,可是他給她的感覺很安心,便決定將失憶之事向他道出。
“菱兒……”面具男的聲音帶着沉痛之色,好似脫力一般,放開了子桑菱的衣領,半晌,一雙修長卻白皙得透明的手將子桑菱的小手握住,輕嘆:“是大哥錯怪你了。”
“你真的是我的大哥?”子桑菱眨了眨眼睛,目光又落在眼前男子的雙膝上,聯想到自己這些年一直自由自在呼朋喚友,而眼前之人卻坐着輪椅,一個人住在這破敗的院落裡,頓時,心底便升起同情與護犢的感覺來。於是半蹲下身子,與面具男視線相平,擔憂地問道:“大哥,那你爲什麼戴着面具,還有你的腿,是不能走了嗎?”
看到子桑菱毫不掩飾的關心,面具男終於笑了。他帶着子桑菱進入屋中,這才伸手將臉上的面具摘了下來,露出一張淡如水墨的臉。好似遠離喧囂的畫師神來之筆,讓人看了一眼,便不自覺地寧靜下來。
見子桑菱傻傻地盯着自己看,不禁笑道:“菱兒,看見我的樣子有沒有想起來什麼?”說着,寵溺地颳了刮子桑菱小巧挺翹的鼻子。
“大哥,你的臉好好的啊,爲什麼戴面具?”見慣了大王崗弟兄們的粗獷,最近接二連三見到長相秀氣的男子,她還真有些不習慣。
“因爲有的人不願意看到我這張臉!”他的聲音低低的,夾帶着如霜冷意,令本就蕭條的院落更加森冷起來。
見到子桑菱臉上的困惑,他再次開頭慢慢解釋,聲音放緩:“你恐怕連大哥的名字都忘了吧?我比你大六歲,單名一個衍字。我們的孃親是南祚國即墨世家之人,名叫即墨忻。孃親嫁給父親之後不到十月,便生下了我。”
說到這裡,子桑衍眸中突然掠過複雜難辨的神色,聲音也變得有些壓抑:“當時母親雖然是大夫人,可是父親的另外幾位夫人卻一直拿此說事,說母親在出嫁之前便已經有染……”
子桑菱雖然久居山野,不過閒暇時間裡也經常和冰涯一起看些話本段子,深知女人名節的重要,聞言便格外生氣,猛拍一下子桑衍輪椅扶手道:“哪些王八羔子這樣說話?不到十個月怎麼了,誰規定女人生孩子一定是十個月的?!”
她自有記憶以來,便只有大王崗上的義父一人,其實打心底,還是希望有一位溫柔慈愛的母親。如今聽說有人詆譭她的生母,雖然她與這位母親素未謀面,卻依舊義憤填膺。
子桑衍擔憂地看了一眼看起來毫無心機的子桑菱,欲言又止。
“大哥,後來怎麼樣了?”子桑菱着急道。
子桑衍顯然不願意在這個問題上繼續說下去,而是轉了一個話題:“菱兒,我出生後,母親將我護得很好,而且六年後,你的出生,讓爹孃都很高興。就在當年,我去神社參加天賦測試,發現有土木兩系天賦,雖然不算特別純淨,資質也是上佳,所以當年家裡算是雙喜臨門。”
子桑菱看了看子桑衍的雙腿,雖然沒有說話,但是心裡也明白在這位大哥身上必然發生了什麼變故。
“府裡雖然有姊妹兄弟,但都是別的妾室所生,所以也是在你出生之後,我才真的有了玩伴。”子桑衍繼續道:“可是七年前,你離開前往冰火城,當時父親本來要親自送你,卻不知何故突然改去了絕望森林,回來後便是重傷,似乎到了現在也未痊癒。”
子桑衍低頭望着自己的雙腿,聲音裡帶着難以言喻的頹敗和憤恨:“也就是這個時候我在夜裡受人襲擊,修爲盡廢、雙腿不良於行……”說到此,子桑衍擡起頭,望着子桑菱的眼,喃喃道:“受到襲擊的時候我聽到對方一句嗤笑,說:你們兄妹倆正好湊一對。當時我不明白什麼意思,如今看到你,終於明白了……呵呵,原來對付我們的是同一夥的人!”
對於修爲,子桑菱從來都不在意,人生在世,開心就好,不是麼?可是眼前的大哥……子桑菱心底已經認可了他,於是擔憂地問道:“大哥,你別怕,我有好多兄弟,我到時和他們日夜苦練,一定爲你報仇!不過你的腿還有沒有復原的希望?”
“可以說有,卻也等於沒有。”子桑衍眸色蒼涼:“我原本還寄希望於你,可是你也……如今,不論是復原,還是報仇都有些遙不可及了……”
“大哥,你告訴我,治好你的腿需要什麼?”子桑菱從來都不乏希望。
子桑衍望着妹妹眼中的緊張,無奈笑道:“需要絕望森林八階頂峰的百香獸內丹,還需要一位八級以上的武者施針打通經脈。菱兒,你覺得我們現在有這個能力麼?”
子桑菱想了想,道:“大哥,你不用擔心,辦法是人想出來的,天底下沒有絕對的事,你一定能夠好的!不過我們現在一起溜出去吧,我帶你去我的大王崗,那裡有很多好兄弟,他們都會對你好的!”
“不行!”子桑衍搖了搖頭,眸色堅定:“我一定要查出這些事情到底是誰做的!而且我覺得母親之死也有蹊蹺,當年母親已經是四級武者,即使動了胎氣,生你的時候也斷不會力竭而死。所以,我懷疑必有內幕!”
“好,大哥,我同你一起去查!”子桑菱拍胸脯道:“兄妹同心,其利斷金!”
子桑衍不禁笑了,卻又蹙眉道:“菱兒,其實我現在更擔心你的處境。”
說着,望了望院門口道:“你失去修爲必然被姐姐們爲難了吧?我這裡是父親定下的禁地,所以他們纔不敢過來。這七年來,父親的舊傷難愈,外面很多人覬覦他的位子,因此很多事越來越難掌控。我也是出於自我保護,這纔要求搬來這裡。平日裡都是面具示人,連下人每日送飯,都是放在院門口便走。可是你,卻必須要直面所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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