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五,子夜,月上中天。( )
六隻眼睛緊張的注視着鳳堯天。
鳳堯天胸中也毫無章法,她不清楚以前的鳳堯天每月十五心疾發作時會有多麼嚴重,而她的毅志力又能控制到什麼地步。
鳳堯天淡淡抿脣,目光掃過冥夜,緩緩落在青蓮和紅蔻身上,“蓮兒,蔻兒,害怕嗎?”
“王爺,我們不害怕!”紅蔻目光堅定,脆生生道。
鳳堯天微微輕笑,一絲寵溺的目光緩緩溢出,滑過紅蔻,最後又落在紅蔻身邊那個一直沉默的人兒身上。
“蓮兒?”
鳳堯天輕喚,走近,將他攬進懷中。
至從昨天她說出那個計劃後,青蓮便一直在沉默着。
青蓮默默伸手,環住鳳堯天腰間,良久,才悶聲道,“王爺,蓮兒要呆在你身邊,一步也不離開,所以,王爺,就讓蔻兒一個人提前離開王府吧,蓮兒要和王爺一起。”
鳳堯天沉默,沒有反對,也沒有應允,濃妝下的容顏,看不出喜怒。
“青蓮?”紅蔻兒微急,他不贊同青蓮忤逆王爺的意思和安排。而此刻,見鳳堯天久久不語,紅蔻更是暗暗心急,道,“青蓮,不要忤逆王爺。( )”
青蓮環在鳳堯天腰間的手微微一緊,堅定道,“紅蔻,你不用說了,我不會離開王爺的,王爺,您不要生氣,蓮兒只是不想離開您!”
鳳堯天低頭,輕輕撫-摸青蓮埋在她懷中的小腦袋,髮絲冰涼柔順,微勾脣角,包容一笑,道,“蓮兒不想提前離開也沒關係,那就留下,不過,蔻兒就必須要提前離開了。”鳳堯天緩緩看向紅蔻,爲了計劃順利,又想要保住他們的話,他們兩個必須得送走一個纔好。
紅蔻兒剛剛亮起來的眼睛微微一黯,不情願的抿了抿脣,吞下了剛要出口的話,不甘的點頭應允,“是,王爺,蔻兒很乖,會等着王爺去接蔻兒!”
鳳堯天欣然淺笑。
突然,鳳堯天擁着青蓮的手臂微微一顫,青蓮也感覺到了一絲異樣,頓時擡起小臉,擔憂道,“王爺……”
鳳堯天臉色倏然蒼白,脣角卻是噙着淺淺笑意,輕輕推開青蓮,可是,月光下,那笑容竟是有些悽美粲然。
她微微擡起修長的脖子,惹來頭上環釵叮噹,心口的痛,來的洶猛而毫無徵兆。
那強烈的折磨,令她咬緊了牙關,冷汗無聲滑下,一雙清明眸子漸漸有些渾濁迷濛起來,身形一踉,撞到了妝櫃上,一時間,胭脂紅粉,金玉環佩倒落一地。( )
鳳堯天默默運起太玄心經,卻不想,這一運氣,反而刺激了胸中疼痛,她無法形容那痛,原本該順着經脈流動行走的內息,卻忽地倒流,鳳堯天大驚不好,彼時,只覺得喉間一陣腥甜涌起,鳳堯天強行嚥下,放棄用內息調息。看來,月圓夜發作的程度要比平時嚴重的多,根本無法用內力壓制。
痛苦之下,一波又一波莫明的煩燥感撲天蓋地的襲捲而來,逼得她直想殺人,理智漸漸流失……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爲何心智會不受自己控制,眼前的事物漸漸模糊,不行,她絕不允許,不允許有任何東西左右她的思想,控制她的清明。
冥夜見狀,立即將青蓮紅蔻護在身後,星眸凝重的凝視着那痛苦發作的人。
而此時,青蓮紅蔻早已面無血色,滿臉淚水,兩雙清澈的眸子裡,溢滿痛苦不捨。
孟籬與秋兒守在殿外,還有瑟瑟發抖不住抹冷汗的施太醫。
秋兒眼底一片漠然,靜靜立着,看不出情緒,孟籬一如既往的沉穩,波瀾不驚。
“啊——”
突然,殿內中傳來一聲撕裂般的慘叫,不知是青蓮的還是紅蔻的。
秋兒驀地一顫,一絲恐懼滑過眼底,同時,卻還夾雜着一絲殘忍。
青蓮紅蔻,看吧,你們再得她的寵愛,卻也不可能會善果!這,就是命運,他們這種身份卑微的人的命運。
那緊閉的門內不斷的傳來一陣陣瓷器的破碎聲,桌椅的倒地身,還有鳳堯天沙啞痛苦的嘶吼聲,同時,還夾雜着青蓮與紅蔻的慘叫聲,一聲比一聲破淒厲,一聲比一聲破碎,一聲比一聲虛弱。
施太醫得得瑟瑟用巾子拭去額間的汗水,口中呢喃,“完了,完了,又有人死了……”
殿內充刺着濃烈的血腥味,而鳳堯天,雖然此時體力消退,神智卻是完全的陷入了癲狂狀態,渾渾噩噩。
她痛苦的抽搐着,突然間,渾濁的意識中,閃過一幕又一幕陌生又熟悉的片段。
混沌中,她知道,這些片段,全是鳳堯天的成長過程。
那個紅衣女孩不斷的出現,從小童到少女,一點一點的長大,同時,還夾雜着,那排山倒海而來的,屬於鳳堯天的記憶——
鳳堯天徹底的安靜下來,除了那不斷抽搐的身體彰顯着她的痛苦外,她的整個人都安靜的仿若沒了知覺般,緊緊閉着眼睛,她感受着鳳堯天從小到大點點滴滴的記憶,真實的就像是她親身經歷般;她的孤獨,無助,彷徨,無奈……是那麼的刻骨銘,又一次的,鳳堯天以爲,她,本來就是她!
歐陽鳳舞,卻是成爲一個異世的夢!
隨着那不斷涌來的記憶,鳳堯天的理智也漸漸回籠,與此同時,她的心卻也越來越冷,陰霾緩緩滑過心底,有了鳳堯天的記憶,便知道了一切真相。鳳堯天在心底冷冷狠笑一聲,她發誓,傷害過鳳堯天的人,她,一個也不會放過。
此時,鳳堯天雖然痛,但是意識卻是回來了,無聲嘆息,過去的鳳堯天,是一個極度孤獨又渴望溫情與自由的人啊!
她不是沒有想到離開,只可惜,她還沒走出那一步,便生無可戀,放棄了求生的希望,隨着冰兒刺入的那一刀,自甘隕落的一心求了死!
冥夜看了眼默默抽痛的鳳堯天,星眸中瀰漫着深深的沉痛,轉瞬間,那痛苦隱去,又看了眼倒在血泊中的兩個血人兒,喝道,“太醫,太醫快來——”
門外的施太醫驀地一震。
秋兒與孟籬對視一眼,隨太醫穿過大殿,來到內殿。
殿內無一完物,狼藉不堪,雖然見怪不怪,但是,孟籬還是不由得暗皺了皺眉。
鳳堯天就窩榻邊隱隱的抽搐着,太醫等人見狀都暗暗鬆了口氣,如此情況,雖然仍在發作,但是至少,王爺已經過了瘋狂期,平靜下來了。
孟籬上前,將鳳堯天抱起,放到牀上。
那廂,施太醫抽手探上了倒在血泊中的青蓮紅蔻二人的脈搏,“唉,冥侍衛,這位小公子已經斷氣了!”施太醫嘆息一聲,放下紅蔻的腕,執起青蓮的腕,又道,“不過,這位到是無大礙,只是受驚過度,身上又受了重擊暈過去了,幸好,幸好啊!”
施太醫已經習慣了,心中暗歎,這賢親王把府中小侍們都遣走,還真是做了件好事,若不然,今天還不定又有多少無辜的小侍被折磨死呢,王爺每月心疾發作,狂性大發就喜歡對那些奴侍們施暴出氣。
施太醫將昏迷的青蓮推給冥夜,道,“冥侍衛,老臣去給王爺施針了,這位小公子,就麻煩冥侍衛幫他清理包紮一下吧,這是治傷的藥……”
“多謝施太醫,交給冥夜即可。”
冥夜抱起青蓮放在榻上。
漠然的瞥開眼,秋兒冷靜下來,指揮奴才們前來清理殿內殘亙,至始至終,他都不時的望向那倒在血泊中的人,脣角揚起一抹冷冷的諷笑,昨天,他們還埋在鳳堯天懷中撒嬌呢,今天,卻香消玉隕,成了鳳堯天發泄的炮灰,還真是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