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靠在了靠墊上,皇后、太子妃全都謹慎的笑着和她說話。皇上站起來踱步,然後走了出去,太醫院的太醫們便全都跟着出去了。
楊若嫣往外看了看,不知道皇上是還要問問太醫們,自己說的是否有道理,還是要責備太醫們查不出來問題的真相?
皇上出來了,轉身看着幾個太醫沉吟不語,太醫們面面相覷,院使大人先跪下了,其餘的太醫便全都跟着跪下:“皇上,臣等無能。”
皇上搖頭道:“那庵波羅果原是外埠進貢的,你們不清楚它的特性,也是不能怪你們……不過,辛辣之物不能混食,時間長了會引起中毒,這可是真的?”
其他的御醫已經不敢說話了,只有院使大人道:“啓稟皇上,這確實是有這個道理,食材中,許多東西都不能混食,不然會有中毒的跡象,比如說螃蟹和柿子,食用了便會中毒,有些甚至當場就會不治……至於辛辣之物,確實不宜多吃。”
院使大人沉吟了一下道:“那庵波羅果子的量,臣並不太清楚,不過,若是辛辣之物在飽食之後又大量飲食,確實有毒素慢慢生成,而皇太后,臣等幾個御醫已經確定,是腎臟受損的病症。”
皇上聞言沉吟,半天才道:“知道了,你們也聽到了世子妃的診斷,根據這個診斷,去研究皇太后的病情如何救治吧,另外,你們也去查一查那庵波羅果是否辛辣之物,如何能證明。”
御醫們答應着退下了,只有院使大人猶豫了一下問道:“皇上,那人蔘……”
皇上擺手:“你太醫院牽涉的人,朕自然不會縱容!”說着又叫:“來人,去大理寺卿那裡傳朕的口諭,人蔘事件,現如今已經查明真相,幾個宵小太監、小吏,爲了一些蠅頭小利便敢在皇宮藥物上面動腦筋,實在是可惱!罪不可恕!全部賜死!太醫院庫房、院使有失察之罪,全都罰俸半年!”
院使大人顫巍巍的磕頭:“謝皇上寬大之恩!”
早有幾個太監進來聽旨,此時便齊齊的答應了一聲,然後轉身跑出去,各自去各自的地方傳旨去了。
殿內這邊,皇上進來看了看,皇太后這會兒也有點累了,皇上看她閉了閉眼睛,於是湊近些輕聲問道:“母后,是不是累了?兒子叫她們全都退下?”
皇太后點了點頭,卻又指了指楊若嫣:“叫世子妃留下,我也想聽聽她說話……其他人下去就行了。”
皇后一聽面色就有些不好,太子妃也有些訕然,皇太后這無意的不是把皇后和太子妃生疏了?
不過皇上這會兒正對世子妃心存感激,自然是全都答應,什麼臉面都會給擡的,因此馬上點頭,轉而笑着對楊若嫣道:“安郡王世子妃,如果你說的不錯,皇太后的病情因此好轉,你確實是頭功一件!”
皇上又看向了皇后笑着道:“梓潼,皇太后若是能好,乃是你我之福,天下之福!這安郡王世子妃的功勞,你說是不是很大?”
皇后馬上聽出來了,皇上這是在勸自己,眼光放遠一點。她剛剛臉色不好,也是因爲皇太后病了這麼久,全都是她在侍疾,辛辛苦苦的,現在皇太后醒了,反而對自己視如不見,倒是對世子妃顯出來感激寵信的樣子。
皇后一時心中有些不忿,不敢跟皇太后不滿,這不忿自然就算在了安郡王世子妃頭上,臉上帶了點情緒出來。
只是沒想到皇上馬上就看出來了,而且還勸了自己這樣一句,皇后也一下子明白了,確實,世子妃治好了皇太后,皇上和朝臣們都鬆口氣!世子妃這是爲皇上分憂!而自己侍疾的那點功勞,皇上心裡清楚就行了!
皇后不由有些後悔,自己的這點不賢惠和自私被皇上看破了。她急忙的描補,笑着點頭道:“皇上說的是,皇太后若是病體能好,是皇上和臣妾之福,天下之福,這些都要感謝安郡王世子妃。”
楊若嫣忙起身躬身道:“臣妾不敢居功。”其實心裡挺訕然的,自己說的這些並沒有得到驗證,皇后臉色不好,皇上才說了一句勸阻的話,反而是皇后最後又多此一舉的重複這麼一句,倒好像皇太后的病情都好了一樣!把皇上也顯出來也有些浮躁。
皇上已經起身了,對皇太后笑着道:“母后,那您歇着。”
皇太后點頭,皇上出去了,皇后大約又明白過來,自己不該多此一舉重複那句話,因此有些慌張的和皇太后告辭,急忙的去追皇上了。
太子妃也跟着告辭走了。
楊若嫣心裡搖頭,這都是爲了個功勞而已。
皇太后拍着塌邊叫她過去坐,楊若嫣卻不敢,在下首的凳子上坐下了,聽皇太后問話。皇太后也是有些疲憊了,有一句沒一句的問問她怎麼學的醫術,怎麼和安郡王世子成的親,等等的一些家常話,說着說着,便已經睡着了。
宮女們過來扶皇太后躺下,楊若嫣並沒有走,依然在這邊守着,本來她今天就是來進宮給皇太后看病的,該在這邊守一天。
剛準備好好坐下歇一會兒,就看到太醫院的院使大人在殿門口徘徊,猶猶豫豫的,楊若嫣忙起身出去,笑着輕聲問道:“院使大人是求見太后?太后剛剛睡下了。”
院使猶豫了一下搖頭道:“並非是求見太后,是來詢問太子妃的……我們幾個御醫斟酌了一下,開了個方子,世子妃給掌掌眼?”
楊若嫣一愣,笑着道:“太醫們開方子,自然是萬妥的,何須我掌眼?”
院使大人看到她已經解開了皇太后病重之因,卻還能如此的謙遜,倒有些窘迫,爲了自己之前的無禮訕然,低頭恭恭敬敬的道:“世子妃太謙遜了,皇太后病情有了眉目,全賴世子妃,世子妃的醫術,我等全都佩服,這是誠信來求教的。”
楊若嫣恍然了,笑着大大方方的接受了院使大人彆彆扭扭如此含蓄的道歉,笑着點頭:“院使大人既然如此信任,我便看看也好。”說着把院使遞過來的方子接過來,看了看。
既然病因已經查明,方子自然是按照病因來的,楊若嫣看了看,依然是太醫們慣用的一些比較謹慎的藥物,她沉吟了一下,皇太后病情沉重,而且時間長了,確實不宜再用一些虎狼藥,輕一些藥效,多一些養療,慢慢養着也行。因此看了之後笑着點頭道:“和我的意思一樣,若是我開,也是這些藥。”
院使大人鬆了口氣,接過去了藥方子:“我們這就去換了皇太后的藥。”說着想走,走了兩步遠又猶豫着站住了,轉身對楊若嫣道:“世子妃,你是怎麼想到食物相剋的?說實話……我們太醫中也有個知道,外埠進貢的庵波羅果性辛辣,可他從未往這方面想過。”
楊若嫣笑了道:“這也不是我多麼厲害,主要是我和各位太醫們身處的環境不一樣。太醫們是皇宮的御醫,皇宮中最怕的就是被人下毒,御醫們自然也忌諱這個,皇太后病了,雖然你們也查出來確實有中毒的跡象,但是總覺着中毒肯定就是人爲下毒,而這樣的事情如果出現在皇宮,卻又是天大的事,皇宮都能攪翻了天!所以你們不敢輕易的下這個結論,因此,反倒被矇蔽了眼睛,想不到即使中毒,也可能會是其他的可能性。而我沒有這方面的擔憂,一開始診脈診出來皇太后中毒,便從沒想過是有人下毒的,只在誤食這方面想,自然很快就發現了。”
院使大人沉吟了一下,這一次真有點心服口服了,心願誠服臉上也露出了笑容,對着楊若嫣雙手抱拳深深一揖道:“下官心服口服!世子妃確實比下官等人都強,不止是醫術,爲人氣度,還有爲病人考慮的心,也比我們強多了。”
楊若嫣忙福身還禮:“不敢不敢,太醫太過於謙虛了。”直起身,便看見朱鏗寒站在不遠處的臺階下面,笑看着這邊。
院使大人再三的客氣了一下,才轉身走了,在院中又遇上了過來的朱鏗寒,站住了說了一會兒話,再三的誇獎佩服了一下楊若嫣,躬身跟世子告辭,終於走了。
楊若嫣就站在殿門口等着,看到朱鏗寒也是含笑看着自己過來,便笑着問道:“你已經知道了?”
朱鏗寒笑着點點頭:“好事傳千里……皇上下旨因爲人蔘的事情抓的嫌犯全都處置了,大理寺便傳開了,我自然就知道了。”他走近一點,輕聲道:“就這麼簡單?一下子就清楚了?查都不用怎麼查?”
楊若嫣笑着點點頭:“我是確定了的,保證沒錯,就是這個原因。”
“什麼原因?”朱鏗寒問道。
楊若嫣‘噗嗤’笑了,驚奇的笑着道:“原來你不知道?你這樣過來,我還以爲你全都知道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