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鷹坐在不大房間中的桌前,桌上的蠟燭被點燃,光隨着微小的風左右搖擺,一下一下橘色的光印在他的臉上,他呆呆的看着,有些發愣。
光芒把獵鷹的影子拉在地上,無線變長,隨着搖曳晃晃悠悠,讓他看起來有些心神不定的感覺。
他呆呆的,目光不知道落在了哪裡,有些出神。
思緒不知不覺飄到了很遠的地方,那些江南的日子,如同昨日才見過一樣,從腦海中飄過,一幕一幕,他的心理有些酸澀的感覺。
明明那些日子距離自己很近,可當自己每次想要伸手的時候,才發現,離的太遠,遠到讓他覺得自己的伸手有些可笑。
腦海中的畫面,一幕幕都有一個洋溢着小臉的小身影。
那個奶味兒的小丫頭,團在獵鷹的身體中,仰着腦袋,無論什麼時候,都對他發出咯咯咯咯的笑聲。
他也不自覺地跟着笑起來,這個時候他的心是那樣的平靜,那樣的安逸。
他伸手摸了摸,手心竟然有着些許暖融融的意思,一家人的溫馨,是他現在最渴望擁有的。
雖然他知道,他的這個想法,根本就是一個不可及的奢求。
這腦海中溫暖的一切,都突然因爲繁星冷冰冰的臉,咔擦咔擦的碎裂。
他甚至能夠清楚的聽到破碎的聲音,他有些難耐,不敢再去多想,可是思緒卻由不得他,不能停下來。
繁星的話不斷在他耳邊,一次次的響起,冰冷的聲音以及面無表情的面容,時時刻刻讓他不得不保持着清醒。
那些話語,讓他痛苦,讓他難耐,讓他自責,讓他愧疚。
“我從未曾愛上過你。”
從未曾。
繁星說得那麼簡單輕巧的話,落在他心頭,就成了千斤巨石,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就好像從一開始,他們的相知相遇,都只是按着戲臺上那些戲子的過場一樣。
演盡了繁華及熱烈的感情,下了臺之後,就疲倦不堪,覺得所有的愛意也都已經用光用盡。
所有的情感都消失殆
盡,無論我認識不認識你,我對你,都沒有丁點兒的情感。
獵鷹感覺自己的心臟好像被什麼東西戳着一樣,一口氣憋在喉嚨的位置,吞不下,也吐不出,難受的厲害。
哪怕是自己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他都沒有覺得,如此難耐,精神上的折磨,似乎比精神上的折磨,來的更加讓人痛徹心扉,更加讓人難以接受。
“你乘虛而入,就別怪我翻臉無情!”
繁星略顯尖銳的聲音,讓獵鷹張面對着她着口半晌,都說不出話來,他不想說,也不知道怎麼說。
他知道,他的話,終究都會成爲繁星口中的一句。
“辯解,何時才能不去辯解……”
“離開吧。”
他嘆了口氣,抓着桌上擺放了許久的竹葉青抿了一口,酒精的辣味兒順着味蕾綻放,有一絲絲麻木的感覺。
酒香的味道從脣齒之間綻放,這酒似是帶着一些人特有的故事和情緒,讓他的情感也驟然更加豐富起來。
他不想這樣被情緒左右,索性把這種味道一股腦全都吞下去,醇香從喉嚨一絲絲往下流。
暖暖的感覺到胃口的時候,停了下來,縈繞在肚子的位置,洋洋的味道,有些愜意。
但這一切,卻和獵鷹的情緒完全不同,他嘆了一口氣,好像這一口氣能夠把心情的陰鬱全都嘆出來一樣。
他搖搖頭,想着如果能嘆出來,對他又何嘗不是一件好事。
窗外的天色昏昏沉沉,和獵鷹的情緒是那樣的映襯。
“你知道嗎,我幫段傲陽是爲了林緋葉。”
獵鷹又怎麼會不知道,他現在就算說上千遍萬變,繁星也是聽不到的,他又嘆了一口氣,眼神也變得朦朧起來。
許是酒精的作用上了腦袋,臉上也有些微醺的熱意,只是這一切,都只有他一個人獨享,沒人發覺。
獵鷹只能想,也許這就是他能爲主子心愛女人,做的最後一些事情了吧。
他看着手心,摸了上去,手心上有繁星留下的毒,這毒能在一炷香都不到的時間,就
要了一個人的姓名。
獵鷹哼的一聲,似有一種冷笑的味道,生命就這樣被繁星玩弄於鼓掌之中,是不是他的命,也曾被繁星這樣玩弄過,只是他自己從未曾發現而已。
耳邊是繁星前不久才說的讓他痛心的那句話。
“獵鷹,你這種無品的人,根本沒有資格,做珊兒的父親。”
一字一句停頓的清晰,獵鷹聽在耳朵裡,卻痛在心裡。
被重視的人說無能,他還能辯解些什麼,無力的垂着頭,心裡的千絲萬緒,到了最後都化成了一聲淡淡的嘆息。
他的情緒,又有誰能夠真正的明白,他的情緒,他又能對這誰,說的清楚明白。
這一切的一切,只有獵鷹自己心情清楚。
他起身,將桌上酒壺裡已經見底的竹葉青端起,牽着嘴角微微一笑,邪魅的笑容看起來卻是那樣的失魂。
一雙深沉的眼睛,看向遙遠的地方,沒有焦距,可是眼神中卻滿是悽迷。
他多麼希望那個可愛的小人兒,現在能夠在他的懷中,對着他微微一笑,哪怕只是看一眼,就足夠了。
“哎…”
沉重的嘆息再一次傳來,他不再猶豫,抓起就被酒水一飲而盡,辛辣的味道帶着些許滾燙,從喉嚨流下。
“嘶…”
比起此刻心裡的痛,這點兒灼燒,又算得上什麼,緊扣薄脣,可酒氣還是順着牙縫飄了出來。
呼了一口氣,讓自己口中的味道淡了些許。
他怔怔的看着窗外,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只有遠處一座小橋上,掛着一個不怎麼明亮的燈籠。
風一過,燈籠就晃來晃去,照在地上的光,像是隨着水波盪漾一般,惹得人情意濃濃。
橋頭的樹葉三三兩兩的落下幾片來,飄在水流上,隨着潺潺,向遠處遊着,就好像它的生命還沒有結束一般。
獵鷹就這麼看着那燈籠,停了很久……很久。
轉而拉了拉青色的長衫,轉身毅然拉開房門,邁出了步伐。
是時候,該離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