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戰過後,安北城內一片狼藉,空氣中也瀰漫着濃郁的血腥味。
正規軍損失過半,好在百姓便是被林北澤疏散到冰原上躲避戰亂,其中雖無人受傷,但他們其中不少人居住的房屋都被毀壞。
針對這種情況,林北澤也只得從安北城的府庫中抽出相應的銀錢下發作爲補償。
如此揮霍之下,安北城多年儲下的銀錢竟是於幾日內去了大半。
戰爭的本質就是消耗,林雲總算是徹底明白了此言的真正含義。
若是不顧百姓的死活,雙方也只需費些錢糧,但所謂足寒傷身,民寒傷國,作爲統治者,又如何能夠不管黎民百姓的死活?
安北城的一衆高層們費心費力地處理着一切戰後事務,但衆人的心情卻仍是十分沉重。
豪叔的死始終壓抑在大家的心頭,尤其他最後毅然自斷筋脈後,龍叔雙肩一顫,跪在地上央求着劍二,求其救豪叔一命。
而劍二卻也只是搖了搖頭,自絕經脈後,修士所有筋脈寸寸斷裂,除了那些當世大能,其餘的人根本沒有能力將其救起。
經歷了此事,林北澤鬢角更添斑白。
林雲看在眼裡疼在心裡,便留在安北城中輔助林北澤處理殘局。
匪軍只剩幾個殘黨,已是不足爲患。一衆匪軍中有許多劉彥的心腹,這部分兵將寧死不屈,幾乎全部戰死,而其餘的則大部分是因生活無依無靠而落草爲寇的普通百姓。
對於後者,林北澤選擇了從寬處理,願意從軍的便令他們從軍,若不願意從軍,便解甲歸田,在這安北城中定居。
待一切事情都差不多要告一段落之時,卻是發生了最令衆人痛心的一幕。
龍叔將匪軍的營寨徹底清繳後,竟是將豪叔的妻子與女兒安然無恙安然無恙得救回了城中。
這也許便是人們常說的造化弄人,人這一輩子很多時候不能實現自己的意志,只能被外力無情撕扯,最後成爲自己最討厭的人。
見此情景,林北澤只覺得對不起豪叔一家,當即決定令兩人長居城主府,也好給予兩人最好的照顧。
只是,這對母女卻是拒絕了林北澤的請求,她們都只是普通的女人,一輩子經歷過得最轟轟烈烈的大事便是被土匪綁架,然而這件大事卻是令她們整個世界都天塌地陷。
林北澤不好挽留,只得拜託另一位老部下龍叔跟隨在她們的身旁,將她們當家人照顧。
初見生死,林雲只覺得心中某個從未被觸及過的角落正在悸動。
也不知因爲心境出現了問題還是寒毒阻撓,他在修煉上竟也出現了一些問題。
跟豪叔大戰過後,他已是隱隱覺得體內的法力已經達到了突破的邊緣,只要再稍加努力,他便是能夠突破練氣二層的桎梏,晉級到三層。
堪堪修煉了近十日,竟還是沒有突破的跡象,林雲也是隱隱發現了些問題,自從解封了五行封印陣後,他體內有一小股寒毒與法力糾纏在了一起,竟是沒有被五行封印陣的封印之力禁錮起來,想來便是他無法晉級的原因。
期間,林雲也曾問過劍二,而劍二亦是說不出個所以然。
無奈之下,林雲也只得修書一封,送給了遠在霰雪城的墨子洵。
而墨子洵的回信倒也簡單,只有兩個字:烈酒。
也就是在收到這回信後,林北澤破天荒地與林雲一同喝了個酩酊大醉。
林北澤與林雲推杯換盞之時似乎說了許多,只是林雲大多都不記得了,只是記得林北澤似乎望着林雲落了很多眼淚。
也就是從這一刻開始,林雲才真的意識到,林北澤真的老了,老得需要他林雲去保護了。
說來倒也神奇,在林雲剛剛喝下烈酒的當晚,他便是在恍惚之間突破到了練氣三層,算是實力大增。
不知不覺之間,林雲與劍二已是在安北城逗留了半月有餘。
在劍二的慫恿下,林北澤將安北城發生的一切都上表了霰雪王。霰雪王聞事情完美解決,爲了表彰林北澤的戰功,當下赦令林北澤升遷至霰雪城擔任一個職位不低的職務。
“也到了功成身退的時候了。”林雲笑了笑,也不辭行,跟隨着劍二悄悄離開了安北城。
“劍二……”林雲默默跟在劍二身後喚了一聲。在他的印象中,劍二是一個喜歡說話的人,嘴幾乎一刻不停,也算與喜歡熱鬧的林雲投緣,這麼安靜,卻還是印象中的頭一次。
“幹嘛?”劍二頭也不回,淡然迴應。
“你這幾天是怎麼了?”雖然聽到劍二的語氣有些淡漠,林雲依舊忍不住問道。
劍二搖了搖頭,對林雲道:“只是被袍澤逝去的那種氣氛感染了,眼下你經歷得還是太少,待有朝一日你也上了戰場,便是明白了。”
林雲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隨即道:“前些日子你似乎跟我提過法器,到底什麼是法器?”
聞言,劍二似乎來了些興致,轉頭面帶微笑地解釋道:“許多精通術法的修士,將陣法與禁制打入材質良好的器物中,便是能夠形成法器,不同的法器也是具有不同效果,能夠大大得增強修士的戰力。”
“一般來說,法器分爲凡品與仙品,若是超越了仙品,那便不是法器,而要被稱爲法寶了。即使是最普通的法器,也要修爲達到練氣九層纔有資格煉化。”
這便是劍二的好處了,他不像墨子洵那般惜字如金,幾乎是有問必答。
聞言,林雲頓時一臉神往,凡品法器,仙品法器,甚至法寶,他一樣都沒有見過,也不知日後能不能得到一件。
劍二驟然伸手拍了林雲的腦門一下,輕喝道:“這些都是身外之物,若是太過迷戀,必然會有礙修行!”
林雲摸了摸後腦勺,嗔怪地望了劍二一眼,抱怨道:“你就不能下手輕點嘛?”
劍二若有其事地道:“你以爲我是在欺負你嗎?其實我是在對你好,你如今還未衍生出元神,我可以告訴你,元神的誕生與肉體強度是有直接關係的,我每多打你一拳,都是在幫你一把,你可是要感謝我的。”
林雲連番白眼,他與劍二年紀相仿,兩人算是亦師亦友,說話卻是毫不拘謹。
如今林雲亦是有了修爲,兩人速度皆是不慢,不過兩三日的工夫,便是到達了雪山,繼續日復一日的修行。
“冰心訣,冰龍破……”林雲嘆了口氣。
經過一月時間,他已經從那獸皮卷軸上學了不少練氣級初階法術,但即使這樣,也沒能讓他在劍二手下多撐幾回合。甚至就連劍二那水藍色光球,也都沒有再出現過。
劍二的似乎也是隨着林雲境界的提高而放開了些手腳,每次兩人過不上三招,劍二便是會一拳轟在林雲的肚子上,將其轟出十數丈之遠。
“小子,快滾出來。”又過了一月,有一天,劍二忽而出現在了雪山的山頂上。
林雲從溫泉中探出腦袋,好奇道:“咦,你怎麼來了?這纔剛剛過了兩日,似乎好沒有到你揍我的日子。”
“怎麼還被揍上癮了?”劍二啞然失笑,“放心,這次不是來揍你的,而是來向你辭行。”
“辭行,你要去哪?”數月的相處,林雲已習慣了與劍二斗嘴過招,聽到後者即將離開,他的心裡頓時便是涌出了不捨之意。
“這次我要趕往東南方的炎弛國邊境,少主亦是不在霰雪城。戰況緊急,我可能來不及送你回霰雪城了,如今以你的實力,趕往霰雪城應當是沒問題。”劍二笑道。
林雲嘆道:“沒關係,如今我又是快到了突破的邊緣,只待再做突破後,我便會趕往霰雪城尋你們。”
劍二眉頭一蹙,卻是搖頭道:“你小心些,最好不要在雪山上逗留太久。雖說此地處於霰雪國深處,但上次安北城的事情便是明證。”
林雲笑道:“大爺知道了,小爺便不用多說了。”
劍二在與林雲吹噓之時,往往自稱小爺。而林雲自然十分不岔,因此便是自稱大爺與劍二針鋒相對,每每提及這個稱呼,劍二都會飽以老拳,令林雲嘔血三升。
“你小子又欠揍了?”劍二本不想揍林雲,如今聽聞這兩個字,又是揮了揮拳頭。
看到劍二的動作,林雲警惕地望着前者,手不由自主地擋在小腹上,生怕面前這尊大神突然出手。
“好了,我走了,你自己小心。”劍二向着林雲揮了揮手,隨後步行下了山。
還未走出多遠,林雲便是聽到了尖銳卻又並不刺耳的口哨聲,他遠遠地望到了那熟悉的銀色身影跨在獨角獸上,風馳電掣地向東南方飛奔而去。
“唉……”林雲一直目送劍二的背影,一直到看不見,才嘆了口氣,移開了目光。
如今他已修煉了半年光景,這半年中,他一直按照墨子洵和劍二的吩咐來進行修行。如今這兩人都不在,他卻當真感到有些無所適從。
“算了,只等到突破,我便離開這座雪山。”林雲搖了搖頭,若是眼下他從雪山離開,路上定然是不能放心地修煉,突破便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了。
但修煉了幾日後,他卻也沒能突破那層無形的屏障,只是他能感覺到,那層屏障已經越來越薄。
然而就在這一天,一向荒無人煙的雪山卻來了一夥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