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西萊爾面對面確認完身份,火雞跟在三個家族的隊尾緩緩向前方的黑暗中行去。他此時的心情可以說是百味雜陳,既有再見到察罕後人的興奮與喜悅,也有對即將發生一切的不忍與愧疚。
和五大家族的其他成員一樣,赫姆拉家族也曾經是察罕家族的附庸,他們共同舉着察罕的大旗四處征戰,用幾代人的執着與忠誠爲龐大帝國的形成立下了汗馬功勞。
可是,當和平來臨的時候,五大家族卻逐漸步入了鳥盡弓藏、兔死狗烹的尷尬境地。原本所向披靡的戰力成爲帝王心中的隱憂,靠熱血與生命換來的承諾轉而化作了阻礙帝國發展的絆腳石。
於是,在自行收縮勢力、遣散手下、儘量與政治撇清關係等一系列舉措仍不能得到老大的寬容與信任之後,五大家族逐漸起了叛逆之心,並在長期的韜光養晦之後抓住機會、協同新生力量結束了察罕王朝的歷史。
當然,所有人都不知道,目睹並經歷了這一切的赫姆拉家族其實從一開始便是察罕布在五大家族中的一招暗棋。他的祖先,本就是察罕家族一名隱藏了真實身份的王子……
現在,察罕家族的後人回來了,那種源於血脈的親近與認同令庫魯夫激動萬分,可自己真的能對十幾年來交情莫逆的朋友亮出刀子嗎?對此,火雞心裡一點把握也沒有。
“那個娃娃臉爲何還不出現?他不也會幾下唯有察罕的核心人物才懂的手勢嗎?他挑動了五大家族的內訌、破壞了赫姆拉家族與公主原本定好的前後夾擊的計劃,那接下去,該如何行事呢?!”庫魯夫心中疑雲重重,惴惴不安。
“轟……”隨着領地方向騰空而起的巨大煙花炸開在中天,前行的隊伍終於停下了腳步。
“列陣,準備攻擊!”火雞一改往日的毛躁態度,低聲向手下吩咐完,便策馬向前馳去。
在大隊中間的位置,庫魯夫總算是看到了娃娃臉的身影,而灰熊昆汀與肥胖的博馬似乎正在爭論着什麼。
“爲何停住了?領地那邊可是發信號呢!咱們是不是該帶人殺回去!?”火雞着急地嚷道。
“現在天還沒亮,他們爲什麼就發信號了?那察罕公主不是說要等到晨光初現時纔會進入領地的麼?我擔心這其中有詐!”博馬悶着聲音說道。這傢伙見古裡與米耶家族果如海克所言留在了領地之中、又把混雜着大批高手的“老弱病殘”交給自己照看,其心中對瑟福爾和沙伊爾的疑慮便已超過了灰熊與火雞。
“隨機應變懂不懂?你怎麼就知道察罕人一定會遵守約定的呢?!萬一他們提前發起攻擊,那……”灰熊怒聲喝道。
“博馬家主!瑟福爾老家主曾經有言在先,旦見煙花升空便是敵人入侵的信號。咱們此時不殺回去與他們內外夾擊,難道要置我們家族的戰士生死於不顧嗎?”此時,古裡家族的一位管事不滿地開口說道。
“我米耶家族幾乎把所有注師都留在了領地之內,爲的是能夠拖住察罕人的攻擊以讓非戰鬥人員撤退。現在,咱們走出來也不近了,這裡感覺很是安全,此時不反殺回去更待何時?!”米耶家族的一名女領隊也沉聲說道。
“呵呵!”娃娃臉乾笑了兩聲說道:“博馬家主也是爲了大家的安全着想啊!此處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確實有點荒涼,不如咱們再往前走一走吧!”
“海克大人!”灰熊突然皺着眉說道:“以沙伊爾家主的勇武,若非遇到緊急情況是絕不會發信號叫援兵的!而且,你剛纔不是說官方的人手已經到位,都埋伏在河岸了嗎?既然如此,咱們這就回去增援吧!否則察罕人見勢不妙撤退的話必會成爲今後的隱患啊!”
“我靠!這隻蠢熊到底是打的什麼主意呢?!剛纔不是說好把人帶出來後就把古裡與米耶家族的人先控制住再說的嗎?怎麼現在他又連吵帶嚷地想要殺回去了呢?”博馬已經完全被說暈了。
“嗯……!”娃娃臉沉吟片刻,點頭道:“昆汀家主所言也有道理。那這樣吧,請各位分家族列隊,請戰鬥人員單獨站在一起,咱們點點人數!不管如何,也得留下些人守在這裡以防不測!”
見海克言辭懇切,古裡與米耶家族的人不疑有他,便開始招呼本番人馬列隊。而此時,灰熊與火雞則一起向博馬打出了戒備的手勢。
博馬見狀,心中暗驚,這才明白海克等人剛剛的一番說辭不過是令對手放鬆警惕的把戲而已。他趕忙向手下吩咐道:“讓羅格家族全體退後,這樣混在一起,什麼時候才能分得清楚?”
確實,此時前隊人馬都是昆汀指揮的丹尼斯家族的成員,而後隊則盡爲庫魯夫的部屬,只有被夾在中間的羅格家族與米耶、古裡家族混在了一起。
就在羅格家族依照家主吩咐準備後退的時候,一名古裡家族的青年注師不知爲何與對方拉扯起來,“他們意圖不軌,想把咱們盡數殺死在此處,啊……”這人的驚呼聲未落,身體已經發生了爆炸。
事發突然,所有人都始料不及,而爆炸威力不小,頓時便將周圍數十名羅格家族的成員拉了陪葬。
“是這傢伙自己啓動了身上的炸彈!他們對羅格家族下手啦!”不知道是誰吼了一嗓子。
黑沉的夜色本就令人緊張,再加上博馬早對手下做了要提防古裡和米耶家族搞事的暗示,此刻羅格家族的戰士見到這番景象,無不目眥欲裂。他們不待博馬發令,便紛紛火力全開,發動了攻擊。
古裡家族與米耶家族的成員雖然覺得事出蹊蹺,可現實已容不得他們多想。兩個家族共有三百餘名注師在場,當下不容分說,也各展身手與往昔的盟友戰在了一處。
這是一場極爲血腥慘烈的混戰,因爲雙方彼此本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狀態,其中又有很多非戰鬥人員根本就來不及逃開……當那些注師眼看着骨肉親人死在亂成一團的攻擊之下的時候,他們哪還有心情去分辨誰是誰非呢?
“殺!殺死所有本家族以外的混蛋,爲親人報仇!”這是所有參與混戰的人心中唯一的念頭。
望着眼前渾如人間煉獄般的場景,麥桑心裡驚悸又難受,現實的突變遠遠超出他的預料。
他之所以費心費力要在五大家族內部挑唆是非,還不是爲了在幫公主達成心願的同時也能儘量減少不必要的傷亡嗎?原本打算將非戰鬥人員調出後,再利用戰力優勢令古裡、米耶家族的人員投降。這樣一來,有了大批人質在手便可讓領地內那些負隅頑抗者放棄抵抗不是嗎?
如果這個計劃成功了,緊跟着庫魯夫便可聯合昆汀用同樣的手段拿下博馬,最後火雞再亮明身份與公主帶來的察罕戰士一起逼迫灰熊屈服啊。
本來天衣無縫的計策,怎麼就會搞到這般田地呢?!
麥桑:謀事在人,成事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