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貓!”劉磊忽然開口,嚇了我好一大跳。
“什麼?”我問,“那隻貓怎麼了?”張眼四望,並沒有貓的影子。
“瞧你緊張的。”他訕笑着看了我一眼,我也發覺自己好象太神經質了,不好意思地笑笑:“你想說什麼?”
“我是說上個星期的事。那應該是兩隻貓,湊巧得一樣罷了。如果是一隻貓的話它怎麼可能從停車場跟我們到家,還趕在我們前面。貓不會有汽車跑得快吧?”
“當然,普通貓是這樣。別的就難說得很了。”
“行了行了,不要再自己嚇自己了。你說那是隻貓會不會是剛纔那七隻小黑貓的老爸?”
“呵,”我想開個玩笑讓自己放鬆下來,“說不定現在我們屁股後面正跟着七隻黑貓呢。”說完就發現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而且心裡還開始發毛。於是我連忙大聲岔開話題:“那隻貓當然也可能一直跟着我們,它可以跟着,嗯,扒在我們汽車上。”越說越不對勁。我神經質的回頭一看。一團黑影晃進我的視界,我拼命睜大眼睛想看清楚,因爲我不相信那是真的。
一隻黑貓,正扒在後窗外。黑色的大尾巴豎得筆直,上面蓬鬆的毛垂下來而顯得上粗下細,象一個黑色的感嘆♂♂♂♂,⌒.▼.ne£t號。被雨水淋溼的毛呈一根根的尖針,我可以清晰地看見雨水一滴滴從針尖上滑落。它兩隻陰綠色的眼睛正發出兇狠的光,瞪着我。我感到自己扯緊的眼角在抖動。
汽車一個急剎毫無疑問劉磊也從倒車鏡裡看到了這一幕貓被慣性直甩出去,我可以聽見貓在車頂棚上的滾動,尖銳的貓爪在車頂上刮出刺耳的聲音:“嘎”,從後至前,由遠到近,好象直接刮在我頭皮上一樣毛骨悚然。伴隨着“喵嗷”一聲怪叫,貓被斜斜地甩了出去,在地上滾了兩圈就消失在黑暗的雨裡。
我驚魂未定地看着劉磊,他也看着我,到這個時候說什麼都多餘了。“回家!快回家!”我們那時還不知道,其實回不回家已經不再重要了。
汽車開出幾米就停住。“怎麼了?”我問,生怕劉磊說出一句“車壞了”之類的話。劉磊的嘴脣蠕動幾下,沒有說話。“你怎麼了?快說話!”我急道。
“你看,這是哪裡?”劉磊回頭看着我。
這條街上沒有路燈。筆直的,略帶往下傾斜的通向前方,盡頭是一片黑暗,連汽車的遠光燈也無法企及。兩旁很整齊對稱的排列着兩排大樹,樹枝交錯在我們頭頂。正是落葉的時候,一些落光了葉的樹枝象一隻只枯手包圍着我們,剩下的殘葉也隨着大雨慢慢飄落,只是在黑暗的大雨里根本就分辨不出是什麼樹。這是一條我們從來沒有走過的路。我們迷路了。
劉磊又慢慢地向前開。這是最好的辦法,我默默想道,與其在這裡坐以待斃不如往前走走試試運氣。但很快我就推翻了這個理論。因爲越往前走氣氛越是怪異。我隱約看見大樹的背後似乎有房屋,但又模糊一片,而且沒有看見任何有燈光的跡象。走了大概有五六分鐘,劉磊就不敢再往前了。他把車停下來,我聽見樹上不知名的果實落在車棚頂上“噠噠”作響。
“迷路了。”劉磊嘆了口氣,“你身上帶有地圖嗎?”
“沒。我忘帶手機了。你出來有帶手機嗎?實在不行就找警察吧?”
“沒有,我哪裡想得到要帶手機的?怎麼辦?你看是不是我們一起下車去問路,或者找個電話?車上有把雨傘。”
我看看窗外的漆黑,實在股不起勇氣下車到一片黑暗中去。“我、我來開車試試?”我提議道。
兩個人都不敢下車,於是就在車上擠作一團,推推攘攘。好不容易把座位換過來,剛一坐定,就聽見“嘭”的一聲門響,似乎是一團不太堅硬的東西落在汽車上。
貓!我和劉磊同時回頭一看,一團漆黑的影子在後窗玻璃外一閃而過。我感到心裡抽了一下。“走走!快走!等什麼?”劉磊大聲喊道。
我猛地一踩油門,兩隻前輪打滑“吱”,一躍而去。我加起油門一陣狂衝,兩邊的樹影不斷的往後退,直到被扯成一個個飛速而過的模糊影子,然而我卻看不到一星半點要到路的盡頭的跡象。劉磊叫道:“慢點慢點!你找死啊?!”我清醒過來,連忙將一百五六的車速慢慢放下來,這才發現自己一身冷汗,連方向盤不知什麼時候也變得溼漉漉的。
“不要開那麼快!”劉磊惱怒地壓低聲音,“除非你想今天死在這裡。但也不要停下來,邊走邊找路!”我連連點頭,兀自往倒車鏡看了一眼,還好,沒有貓。
“別看後面,後面交由我處理。開你的車。”劉磊釘上一句,大概是察覺到我的眼光。
我稍微冷靜一點,又開了一段路,注意到這條路上居然還有不少岔路。我不敢貿然進去,但大路卻越走越,彷彿永遠沒有盡頭,兩旁的大樹也毫無變化。我心中又開始發毛了。“現在,往哪裡走?還走下去?”又過一個岔路口,我開口問。劉磊沒吱聲,點了支菸遞給我,自己又點一支。“下一個路口轉進去。”他噴一團煙,“咦?那是什麼。”
前面一棵大樹橫在路中央,道路到此完全中斷,無法再往往前走。但我依然可以看見路在樹的身下筆直地向前延伸,傾斜向下,似乎永遠沒有盡頭。越過這棵樹道路的兩邊依然還是一排排的大樹。但我們已經不能再向前了。我感到一把毛刷子慢慢地刷在我的心裡。
“往回走!”劉磊用帶有命令的口氣說,“原路返回。”我早就沒了主意,就按他的話做。但我心中隱隱有種預感,今天我們要走出這個地方是千難萬難了。
果然,走了不到十分鐘,預感靈驗了。前面有一棵同樣的大樹擋住了去路,不,是來路。問“我們來時爲什麼沒有”這種蠢話已經沒有任何意義。“走岔路吧?”我提議道。劉磊卻忽然“哧”的笑了出來,接着又鐵青着臉不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