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已經不是當初的大唐了。
高力士見勢不對拔腿跑到驛站外看了一眼,衆禁衛氣勢洶洶殺氣騰騰,嚇得高力士手腳軟。這一刻,他清楚的知道不殺楊貴妃,不能平息兵士的氣憤,甚至就連他也會死於馬嵬坡。只得豁出去了,進屋也跪在地上,哭道:“聖上,貴妃是沒有罪,但是將士們殺了楊國忠,如果留着貴妃,將士哪會心安。希望陛下慎重考慮,將士心安,陛下也安全了。”
唐玄宗沉吟不語,他的手在抖,不停地抖。他走到驛站外,所有的禁衛都頓時跪倒在地,同聲大喊:“皇上,請皇上三思。不殺楊玉環,大唐,就真的沒救了!”
唐玄宗呆在當場,他知道自己陷入了一個陰謀當中,一個自己兒子構築的大陰謀。可是,他能怎樣呢。如果不殺掉自己最愛的女人,他肯定會死。
楊玉環也走出了驛站,她看着玄宗皇帝,淡淡的一笑:“陛下,請容玉環最後爲陛下跳一支舞。”
說完,也不待唐玄宗的答覆,徑直在驛站外空曠的地面上翩翩起舞。舞步輕盈、絕美,烏黑的絲在空中飄飛,裙舞飛揚。楊貴妃絕麗的面容將周圍的鮮花也凋謝了,風停了,陽光也溫柔了,這整個天地間,只剩下跳舞的楊玉環,直看得所有人都停止了呼吸。
舞畢,楊貴妃衝着唐玄宗回眸一笑,這笑容直笑的百媚生花,沉魚落雁,六宮粉黛無顏色,這笑容將每個人都恍花了眼。
“皇上,臣妾去了,請皇上保重身體。”楊玉環說完這句話,便頭也不回的朝着驛道右側的叢林深處走去。高力士嘆了口氣,跟在其後。
唐玄宗一霎間彷彿蒼老了無數歲,皇者氣息一弱再弱,他顫抖的伸出手想要抓住離去的楊貴妃,可是手剛擡起一半,就頹然放了下去。
皇帝的尊嚴和氣勢盡去,再無殘留,站在驛站外的他恍如一個普通的衰弱老人。
唐,開元十五年,6月14日,天氣晴,楊貴妃香消玉損於興平縣馬嵬坡,享年38歲。其後唐玄宗退位,終日悶悶不樂。
而落魂池的故事,便是開始於此時……
這裡黃沙萬里,沙塵遍佈。塞外古道上只有一隊幾十人的馬幫在艱難的前行着。狂暴的風將粗糙的沙子吹得無孔不入,這隊人捂住了腦袋,只剩下眼睛露在外邊,但是在狂風中,依舊脆弱的如同薄紙,指不定哪一刻便會被狂風捲走。
馬幫想去波斯,但奈何出師不利,還沒走出塞外便已經遭遇了百年難遇的風暴,人員死傷慘重,馬匹和貨物也損失了大半。隨行客商大多目光絕望,機械麻木的一邊低着腰一邊往前走。不知走了多久,馬駝頭突然指着遠處,激動地喊了一聲:“有救了,是村子!”
馬駝頭是馬幫頭領的稱呼,一般都擁有一支大小不等的馬隊,用來替行商搭載貨物去神州各處。只是沒想到,這次買賣不論馬幫還是在大唐與波斯兩地來回走沙腳的商人,都被風暴弄得血本無歸。
馬駝頭身旁的嚮導皺着眉頭:“這前不挨村後不挨店的地方,哪有什麼村子?老子我走這天路幾十年了……”
話還沒說完,他的聲音戛然而止。模糊的視線盡頭,居然真的有一個村落。那個村子,一眼看過去並不算太大,甚至隱隱有人在走來走去。
那人揉了揉眼睛,驚訝道:“該不會是海市蜃樓吧?”
“走過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馬駝頭也有些疑惑,他們都慣走這條線的,但從來沒在附近遇到過村莊。
有了目標,剩下的人猶如打了雞血針似的,下盤也硬朗了很多。一行人加快腳步往村裡趕,說也奇怪,越是靠近村子,風暴越小,最後在離村莊五百米處離奇的消失的一乾二淨。
馬幫中有兩個男子用灰濛濛的破布將自己的身形樣貌遮蓋的嚴嚴實實,兩人看起來都很年輕,當前那人眼神淡定深邃、眉眼間透着一股說不出的吸引力,給人文質彬彬但又十分堅強的感覺。
離他半步遠的青年男性,眼眸漂亮的猶如絕世美女,狹長的眼線裡流露着一絲淡淡的好奇。從他包裹不嚴的臉側,竟然能看到一絲青色。這男子的頭居然是青色的,實屬罕見。
“主人。”青男子湊到文質男耳側,小聲道:“那個村子有些古怪。”
“我也覺得村子有問題。”文質男見周圍的人沒有注意自己,手一翻,不知從哪裡掏出一張泛着淡淡金光的紙符,在眼睛上一抹。頓時視線開闊了許多,他的眼裡透着駭人的金芒,將不遠處的村落看的炳若觀火、纖毫畢現。端詳了一會兒,嘴角不由得流出一絲苦笑:“村子中妖氣沖天,含而未放,估計那村子有大難了!”
“主人,我們還進去嗎?你昨天才跟我說最近要小心些,免得露出馬腳,被人給逮住了。”青男子明顯有些膩懦,小心翼翼的問。
“進去,怎麼不進去。”文質男聳了聳肩膀:“都跑出中原那麼遠了,我想那個死女人的爪子也不可能伸這麼長!”
“說不準。”青男搖頭晃腦道:“要不讓姐姐出來?”
“免了!”文質男被這句話嚇得險些咬住舌頭:“最近的事已經夠讓我心煩了,再讓她出來,你是嫌我小命不夠長嗎?”
兩人互相嗑着沒營養的話,不久後便走到了村子前。肆虐的狂風頓時無影無蹤,就連燥熱的氣息也變得緩和下來。只見偌大的村口豎立着一個高達五米的牌坊,古色古香,上邊用眉飛色舞的狂草寫着‘邊塞莊’三個大字。
“這個牌坊倒是有些奇葩,都不知道怎麼抵抗邊塞的狂風。”青男子撇撇嘴。
文質男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用腳在石板地上踏了踏:“我看這個村子應該從來就沒有被暴風襲擊過。你看地上,一塵不染,完全沒有沙子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