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及早出手把這些人控制住,並且儘早搜尋到關鍵證據的話,也許這個消息很快就會外傳,到時候資料就會大白於天下,紅山礦業的那些人也將得到消息。那時候不管是毀滅證據,還是集體外逃,都是完全可能的。那樣的情況一旦發生,專案組現在的工作可就要失去意義了。
不過這邊安排調查小組的人剛走沒幾分鐘,礦物研究所那邊就傳來了好消息,案件出現了重大突破:一名參加過紅山礦產勘探的工程師向專案組自首了。那名工程師恰好是參加了今晚礦石檢測的帶隊工程師,在他看到了警方提供的那些礦石的成份組合時,就知道當年他們被逼幹下的事情再也瞞不住了。於是他在糾結了一段時間之後,就向留守的兩名警察提出了自首。
很快,這名工程師很痛快的就把他知道的情況竹筒倒豆子似的說了出來。
據他講,當年的礦產勘探由國家和省礦物研究所兩方組成。主要的礦產專家一共五人,其中兩人來自北京礦物研究院,另外三人來自於本省的礦物研究所。當時他們在八十年代初其實是順利的將紅山礦藏探明瞭的,知道紅山礦藏無論是礦石品質還是儲量都很驚人,絕對是一處值得國家投資開採的富礦。
但在礦產勘探報告基本撰寫完前夕,這五名專家及另兩名知情的助手都被叫到相關領導那裡談話去了。談話的內容與其說是談話,還不如說是直接的威脅。有關領導要他們修改礦產勘探的結論,將紅山的礦藏品位降到不值得國家投資開採的程度,至於稀土礦更是要求他們隱去。爲了能讓他們這些人就犯,相關領導還給他們這些人在提職、加薪,出國留學方面給出了一系列的,具有足夠誘惑力的優惠條件。
八十年代的人,還有很多是那種保持了樸素愛國愛崗精神,不妥協不被金錢打動的。雖然受到了領導的拉攏和威逼,但被約來談話的七人中有四人都明確表示不會接受這些賄賂,只會按照職責規規矩矩的向上級提出自己認爲正確的勘探報告。但顯然,這些善良的人們低估了那些人的無恥和狠毒。
在這些人被叫去談話的第二天,那兩名參與報告撰寫工作的兩名助手就發生了車禍,兩人雙雙死於非命。這一下,剩下的五個人得到這個消息後是既恨又怕。他們一起找到了跟他們談過話的領導,質問這位領導爲什麼要逼他們犯罪。結果這位領導給他們的答案也很簡單:我也是被逼的,這件事水很深,並且勸他們別再固執己見了。
不答應,很快就會死。或者哪怕自己不會死,自己的親人可能也會死。答應,就會得到現實的利益,到時候無論如何自己的利益至少在短時間內都不會受到影響。如果能得到外出留學的機會,那更可以找機會永遠留在國外,那樣就永遠也沒有問題了。
最後,剩下的五名專家都按受了這名領導輾轉遞過來的要求。現在距離那次地質勘察已經過去了十七八年,目前這五名知情的專家中已經有一人因病去世。剩下的四人一個是國家地質研究院的專家,另外三人都是天海本地的礦產研究方面的專家,其中一人已經退休在家,還有一人去國外留學後就再也沒有回來。
“太猖狂了!趕快,把這些人儘快找到,並且保護起來,務必不能讓消息泄露了,我馬上去向省長和廳長彙報。這個案子案情重大,光靠我們專案組目前的人手是遠遠不夠的。我看天海的動作也要加快了,否則消息一走漏出去,對手肯可能會採取過激的行動的。”許副廳長聽完了最新的消息,和李曉東簡單商量了一下,立刻就做出了決定。
今晚,註定了是個不眠夜。
案情緊急,現在已經沒法再按組別工作了。派到礦物研究所那邊的人得到了最新的命令,要求將今晚在研究所加班的人員全都留住,以加班爲名讓他們繼續呆在研究所裡。在專案組沒有給出最新命令的情況下,不允許他們單獨與外界發生聯繫。
與此同時,專案組現有的工作人員迅速分組,按照最新得到的消息分別將那名已經退休的礦產專家,以及兩名尚在天海的礦產專家的家人都暗中轉移和保護了起來。同時安排專人對那名已經退休的礦產專家問話,希望可以儘快取得他的配合。
不僅如此,國安方面還發揮自己的優勢,安排京城方面對國家礦物研究所的那名專家也連夜實施了同樣的保護手段,相信稍晚一點也會有消息傳過來。
種緯也在執行這次任務之列,他們一行人按照最新掌握的消息,把那名已經退休的專家和他的家人接了出來。開始的時候那位專家和他的家人還對突然之間出現的專案組成員有些抗拒,但當那位退休專家得知專案組是爲了八十年代初紅山勘礦的事情來的,這位專家馬上就配合專案做起了他家人的工作。於是很快的,這一家人便悄悄的被轉移到了警校培訓基地,算是被保護了起來。
這位專家顯然早就對今天的事情有了心理準備,他還覺得如今警方的行動有些太遲了呢!沒廢一點周折,這位專家就把他知道的全部信息都告訴了專案組。包括當時參與的人,對方安排哪位領導出來談的事,配合他們對紅山礦藏勘測的當地人是誰,以及最後給他提了幾次職,給了多少好處都說得清清楚楚。
別看紅山勘礦的事情過去了過二十年,但顯然這位專家早就做足了準備。用他自己的話說話,他早就想爲慘死的兩名助手討一個公道了,因爲那兩名助手都是他一手帶出來的礦業方面的精英人才,如果能活到現在也是挑大樑的專家了。要不是攝於對方能量實在太過強大,他還需要保護一家老小,他早就找機會去上告了。
當然,這位退休專家的話也只能用來聽一聽罷了,卻無法作爲最終的證據。畢竟紅山勘礦後,這位專家也是提職加薪,在礦產領域也是混得風聲水起的。誰也不知道他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替自己學生討一個公道的成份可能確實是有的,但這份願望有多強烈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當晚十二點剛過,省長和省公安廳的幾位正副廳長都趕到了警校培訓基地。接着,陸續有接到消息的人趕到培訓基地。他們都是省公安廳刑偵、經偵等方面的生力軍,是被緊急召入專案組的。這些人來的時候都是一臉懵懂的進來,然後一旦確定的身份就被要求交出了個人通信工具,然後被要求到培訓教室集合。
專案組現在的人數已經輕輕鬆鬆的突破了一百七十人,黑壓壓的坐滿了警校的培訓教室。王春生的三級警督銜在一羣警監和警督中間根本就排不上號了,如果不是因爲他是紅山案的重要人物,他連坐上主席臺跟領導平等對話的機會都沒有,更別提跟領導彙報工作了。
這個感覺不但王春生有,種緯也一樣有,並且比王春生來得還要強烈,他親眼看到給幾位廳長倒水的警察都掛着二級警司的銜,這讓他沒法不壓力山大。在那名警司給他倒水的時候,種緯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反倒是那名警司頑皮的向他擠了擠眼,這才緩解了種緯的尷尬情緒。
好在種緯的心理素質還是相當不錯的,再加上省廳領導裡面有兩位領導都在天海接見過種緯。而其他幾位領導也對種緯在候登山案和孔萬豐案上的表現有所耳聞,再加上紅山系列案件是由種緯一手揭開的,自然也就對種緯這個小警察很是親切和藹了。
半夜一點,從省廳和省城公安局抽調的警力全部按時抵達,紅山系列案專案組的擴編順利完成。專案組第一次會議開始,省廳許副廳長首先點名種緯來介紹案情。
在場有近兩百人就座,除了極個別的人外,所有人的年齡和職位都比種緯要高得多。如果在平時種緯哪能有資格獲得這樣的發言機會?今天獲得的這個機會,說白了還是許副廳長看在王春生的面子上,特意給種緯創造的一個機會。否則哪怕種緯曾經參與過什麼候登山案、孔萬豐案的破獲,那也只能證明種緯的素質不錯,但在這種級別的專案給會議上介紹案情的機會,還是很難落到種緯頭上的。
站在這近兩百人面前,背後是一衆省廳級的領導,說種緯不緊張那是假的。出人頭地,人前顯貴的心思幾乎所有人都有,種緯也一樣。但同時,患得患失的心思很多人也都有。很多人都想當着領導的面表現一番,但很多人都會因爲緊張,或者表現失常,或者表現過頭,往往會抓不住在領導面前露臉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