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拉斯?你要達拉斯?”陶德嘴角抽動,殺機如同閃電在瞪大的瞳孔裡閃過,他很快仰面大笑“哈哈,好一個忠誠的李威斯!”
陶德口氣中充滿了譏諷。騎士的八大美德是忠誠,謙卑、榮譽、犧牲、英勇、憐憫、誠實、公正。忠誠首當其衝,即便是鬥氣已經達到摧枯拉朽程度的高級聖鎧騎士,如果頻繁地變換,背叛主人,那麼他永遠也得不到世人的尊敬。李威斯雖然始終忠於達拉斯城邦聯盟,但是他先是投靠了大王子肯布托,接着拋棄了失勢的肯布托,成爲新任王儲阿倫根的左膀右臂,從一點來講,他在戰場上積累的威名和剩餘全都毀於一旦,即便其他王國的執政者不能公開指責他,但是心裡已經把他歸入了小人之列。
“好!就給你達拉斯!”陶德收起笑聲,身體前弓,表情極其嚴肅,他身後的將軍們聽到此言臉色大變,以爲陶德身體虛弱,導致了神經痙攣。
“我可以請西亞克帝君賜封你爲公爵,並將達拉斯城給你做封地,經濟,軍權全部由你支配,西亞克皇室絕不干預,你要宣誓永遠忠於西亞克,信仰西亞克真理教。”陶野說完,衆將軍總算鬆了一口氣,惡魔即將席捲達拉斯城,這座霍肯大陸歷史最悠久的古城將毀於一旦,人口的數量會急劇下降,農田,果園,牧場在缺少勞動力的情況會逐漸荒蕪,長滿瘋狂的野草。把達拉斯城賜給李威斯,簡直就是把最荒涼的土地送給了他,更嚴重的是,惡魔過後死屍無數,瘟疫和各種傳染病會殺死那裡的每一個生物。
陶德此舉無疑於用一個異常絢麗卻裝滿鋒利刀子的大口袋墜住了李威斯的脖子。
李威斯似乎是醉了,斜着眼睛看了看陶德,歪身倒在了地上,像是準備睡了。
“李威斯大人,逃避可不是英雄所爲。”陶德語氣微怒,他是西亞克帝國一等公爵,事實意義上的執政者,面對李威斯的輕蔑再也忍耐不住了。
“我不是藍蠍騎士團的李威斯,是奴隸李威斯,陶德大人想讓我加入西亞克我沒有意見,但不會爲西亞克帝國縱馬持劍,你和我之間,就像貴族老爺養了一個只知道吃飯,睡覺的廢物白癡。”說完李威斯枕着手臂閉上了眼睛,彷彿進入了夢鄉。
“李威斯大人……”陶德還想說什麼,李威斯竟然出來如雷的鼾聲。
陶德搖頭,命令十幾名狂沙勇士留在陶德身邊,他故意大聲對其中的一名狂沙勇士說:“竭盡全力保護李威斯大人,從現在開始他享受公爵禮遇。”
“遵命。”狂沙勇士詫異地看着同伴們,他們也是同樣的驚訝。
李威斯沒有睡着,陶德走後,他的鼾聲立即消失了。在他的一生中從未遇到這樣的困境,無論他是奴隸,普通的士兵,或者和老藍蠍團長的女兒結婚,他的面前總是充滿了光芒,那是希望之光,只要他努力希望就會變成真實的光環落在身上。現在他已經沒有任何希望了,達拉斯亡國,苦心經營了幾十年的藍蠍騎士團片甲不留,也許投降西亞克帝國是他唯一可以選擇的,但是他無法說服自己,他性格原本如同烈火,當初完全是因爲不甘心讓心血經營的藍蠍騎士團落入別人手中,爲了封地和官爵才背叛了大王子肯布托,投靠阿倫根王子。
他始終忠於達拉斯,現在讓他背叛達拉斯,做一名可恥,被人唾棄的叛徒,他做不到,人做一件首先要說服自己,他找不到說服自己的理由,一點點理由也找不到。
陶德大步流星地走了,臨走時把紅黑色的披風蓋在了李威斯身上,他頗有深意地看着眼李威斯,嘴角浮起一絲冷笑。
離開篝火一段距離,西亞克的將軍們圍攏在陶德身邊,七嘴八舌地勸告陶德:
“大人,達拉斯馬上就要亡國了,藍蠍騎士團也不復存在了,你何必苦苦挽留李威斯呢?”
“是啊,大人,這個李威斯堅持就是茅坑的石頭又臭又硬,乾脆砍了算了。”
陶德猛然停下腳步,狠狠瞪了眼睛開口的將軍“你們懂什麼!”
李威斯雖然在各國貴族的心目中已不再是真正的騎士,但是他在普通民衆的心目中還佔有不可替代的位置,惡魔可以屠城,可以殺死無數的達拉斯人,但卻不能殺盡達拉斯人,當達拉斯王室的貴族死光之後,唯一可以將這些人團結在一起的,恐怕只有李威斯了。
此時的李威斯彷彿飢寒交迫的困獸,只要把他留在自己身邊,總有機會改變他的固執,陶德挺了挺胸脯,朗聲說:“就算是塊頑石,我也會把它捂熱!”
陶德不擔心李威斯是否會妥協,他覺得那只是時間問題,他擔憂的只有一個,那就是達拉斯的王室是否會被惡魔全部當作午餐或者夜宵。
陶德的擔憂完全是沒有必要的,因爲此時阿倫根已經率領着近三千名達拉斯勇士離開了王宮,他們是達拉斯最後的勇士,他們要用自己的鮮血迎戰惡魔。
四百五十名紅衣武士,他們是駐守王宮的忠誠勇士,一千四百三十七名長槍兵,六百七十八名盾牌斧兵和劍士,三百七十七名弓箭手,二百二十名普通騎兵,三名中級魔法師,二十三名魔法學徒,這是阿倫根麾下最後的一批勇士,他將帶着他們抒寫屬於達拉斯的最後榮譽讚歌。
四名大旗和騎兵開路,三千名士兵浩浩蕩蕩地離開了王宮,詩妃婭推着坐在輪椅上的阿倫根行走在隊伍的中央,阿倫根要走出達拉斯城,他要用這種方式和這座譜寫了達拉斯王室輝煌的古城告別。
“看那裡,那是普特倫廣場,小時候侍女們常帶我去那裡,我喜歡那座騎士雕像,可惜石質的雕像時間太久了,表面的油彩都掉光了,越來越難看了,像是打了敗仗的將軍,垂頭喪氣的。”詩妃婭儘量保持着微笑,可是每走幾步就會悄悄拭去眼角的淚花。
阿倫根點點頭:“應該換一座青銅雕像,財務大臣,你聽到了嗎?”
阿倫根的語氣平靜,如同剛剛加冕的國王在巡視自己的土地,沒有一絲的沮喪。
“遵命,殿下。”臉色灰暗的梅蒂斯連連應聲。他跟在詩妃婭的身後,想到自己和女兒就要離開世界,告別光明他老淚縱橫,他在心裡一次次祈禱“讓惡魔先吃掉我吧,不要讓我看到詩妃婭被惡魔……她是我的女兒,是霍肯大陸最美麗的女人!”
西塞羅和寂滅等人行走在後面,西塞羅絞盡了腦汁也想不出阻止阿倫根的辦法,他根本無法抵抗數萬只惡魔,如果強行掠走阿倫根,說不定半路上他就會咬舌自盡。看到緩緩而行的隊伍,西塞羅想起那個寧靜的夜晚,他護送着維德尼娜和詩妃婭去尖塔瞭望,結果中了元素戰士的埋伏,如果不是詩妃婭機智過人,他們早就魂喪達拉斯了。想到自己無法報恩,無法拯救相愛的阿倫根和詩妃婭,西塞羅的心像是有千萬根鋼針刺過。
詩妃婭指着遠處圓形穹頂,如同大蘑菇的建築說:“那是皇家大劇院,我最喜歡星期五去大劇院,因爲紅鼻子小丑的表演實在太精彩。”
“我記得紅鼻子小丑,他叫羅納朵,噢,他還有個兒子,八歲就跟着他登臺表演了,現在應該結婚了。”阿倫根興趣盎然,臉上洋溢着笑容。
帶着微笑的阿倫根掃了眼路邊的告示欄,蓋着紅色王儲金印的告示上提醒達拉斯子民應該用大量香料灑在地窖表面,惡魔厭惡香氣,也許那樣可以避過死劫。看到自己最後簽署的告示,阿倫根的神色暗了下來,半天沒有說話,詩妃婭也想被卡住了喉嚨似的,除了哽咽再也沒有說什麼。
阿倫根說到的結婚兩個字深深刺痛了詩妃婭的心,無論是平民姑娘,還是貴族小姐,最渴望的莫過是和心愛的人永結百年之好,詩妃婭始終盼望着有一天能和阿倫根舉行婚禮。當阿倫根最落魄的時候她希望舉行一場婚禮給阿倫根增加信心,當阿倫根成爲王儲時她希望擁有一場舉國歡慶的婚禮,可是阿倫根堅持要到他加冕國王的那天舉行婚禮,他要讓生命最重要的兩件事在同一天舉行,就像兩朵異常嬌豔的鮮花同時綻放。
詩妃婭後悔了,阿倫根更是懊悔不已,他恨自己沒有早一點和詩妃婭結婚,哪怕是沒有隆重儀式,沒有賓朋祝福的草草婚禮也好。
“殿下,等等我們!”十幾名年輕的貴族穿着鎧甲,氣喘吁吁地從後面追了上來,阿倫根手臂上揚,隊伍立即停了下來。
跑在最前面的貴族跪倒在阿倫根面前,情緒激昂地大喊“殿下,帶着我們吧!”
“你不怕死嗎?勇敢的年輕人?”阿倫根面露喜色,他不希望自己是孤單的,即便有一個跟隨者他也會心滿意足,事實上,除了這十幾名年輕貴族,大街上空空如也。
“不!爲達拉斯,爲榮譽而戰,我們死不足惜!”
“好的,我答應了。”阿倫根欣然點頭,看到年輕貴族們起身退到一旁,他大聲問他們“你們是子爵嗎?”
“我是男爵,殿下。”
“我侯爵。”
阿倫根拍拍巴掌“我以達拉斯王儲的身份賜封你們世襲一等公爵!”
“謝殿下!”年輕貴族們再次跪倒,他們被突如其來的恩賜感動得眼眶溼潤,雖然死亡隨時都會降臨,但他們可以在死去時昂然對蒼天大喊“這裡倒下了一名公爵!”
隊伍緩緩走向城門,勇士們身上的鎧甲在陽光下散發着微弱的光亮,唯獨隊伍最後面的一張大牀顯得尤爲惹眼。
十六名勇士擡着掛着粉紅色薄紗的鋼絲鐵牀,這讓西塞羅想起了他在舞姬坊曾親眼看到的那一幕,當時阿倫根和詩妃婭肆無忌憚地在衆人面前赤裸交歡,看來這次他們準備用最恩愛的方式迎接死亡之吻。
“殿下!”蒼老而急切的聲音從隊伍末尾傳來,阿倫根眉間舒展,以爲又有崇尚榮譽,願與達拉斯共存亡的勇士想要追隨他。
三千人的隊伍再次停下,但是這次阿倫根失望了。
年齡近六十歲的老貴族氣喘吁吁地從遠處跑來,繡着荊棘草的長袍沾滿了灰塵,軟鹿皮靴子像是剛從泥潭裡撈出來,懷裡抱着鼓鼓的皮袋子。他快步跑到阿倫根面前咕咚跪倒,下巴上的山羊鬍飛快地顫抖着,他用雙手撐開皮袋子的口,露出裡面黃燦燦的金幣“殿下,請您賜給我點香料吧,王宮裡一定還有香料。”
“懦夫!”阿倫根臉色激變,扭過頭對絡腮鬍子將軍大喊“繼續前進。”
“遵命。”絡腮鬍子將軍狠狠瞪着老貴族,目露殺機。
“殿下,殿下!”老貴族抱着皮袋子猛衝到阿倫根面前,攔住他,高舉着皮袋子說:“殿下,半個月前市面上香料的價格已經比黃金貴了六十倍,從上週開始香料就已經脫銷了,我知道王宮裡一定還有一些香料,懇求您,求您給我一點吧,我是三等世襲男爵,我的祖父和父親爲達拉斯立過汗馬功勞。”
阿倫根勃然大怒,做爲王儲他要用死亡捍衛榮譽,可是這名深受達拉斯王室恩寵的老貴族不僅沒有追隨,反而向他索要可以幫助逃命的香料,此時詩妃婭大喊:“侍從何在?”
“在!”絡腮鬍子將軍早就等不及了,他的聲音還在空中飄蕩,一道寒光在半空中劃過,手起劍落後老貴族的腦袋像球一樣落到地上,皮袋子裡的金幣嘩啦散落在地,沾滿鮮血的金幣顯得分外猙獰。
“出城!爲了達拉斯,爲了榮譽!”阿倫根振臂高呼。
“出城,出城!”三千名達拉斯勇士振臂高呼,血腥的氣味刺激着他們的神經,像是一羣躁怒的獅子衝出了達拉斯城,迎向惡魔。
雄偉的達拉斯城頭一片荒涼,只有幾桿戰旗在風中發出嘶啞的聲音,平時鎧甲如銀,兵器如電的護城勇士早已不知去向,離城後阿倫根用力咬着嘴脣,強忍了幾次,最終還是忍不住回頭望去,看到荒涼的,形同枯城的達拉斯城後,阿倫根長嘆一聲,重重地靠在了輪椅上,對於他來說,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在死亡降臨之前他失去了一切。
“親愛的,我還在你身邊,一直都在。”詩妃婭使勁握着阿倫根的手,淚水滾滾而下,像是決堤的洪水不可抑制。
惡魔距離達拉斯城越來越近了,令人做嘔的腥臭味瀰漫開來,彷彿腳下堅實的路面隨時都會變成惡臭沖天的泥潭,使人深陷其中,數萬只惡魔狂奔捲起的煙塵掩蓋了半個天空,經久不散的塵土中迴盪着讓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和狂哮。如此種種,彷彿一羣毀滅天地的蝗蟲鋪天蓋地而來。
阿倫根所率領的三千名達拉斯勇士在漫天的煙塵下顯得各位渺小,如同勇敢迎擊蝗蟲羣的多腳蟲,英勇可嘉,但悲劇的命運無法改變。
隊伍在城外的大道上緩緩而行,十幾只雪白的獅鷲在頭頂飛舞盤旋,不時發出驚悚的鳴叫,更增添了幾分悲涼。
“你準備怎麼辦?”寂滅浮行在西塞羅身邊,開口問他。
“你覺得呢?”西塞羅愁眉不展,他實在找不到恰當的理由和辦法阻止阿倫根這種死亡行動。
“每種生物都有自己的軟肋,阿倫根最在乎的是詩妃婭,如果你把她劫走……”寂滅看到西塞羅怪異的目光,聳聳肩,選擇了沉默。
劫持詩妃婭是最愚蠢的辦法,詩妃婭剛烈的性格比阿倫根更甚,就連她的親生父親都不能勸她離開阿倫根,西塞羅如果來硬的,結果只有一個:詩妃婭自殺而亡,連死都不能和自己最愛的人在一起。
西塞羅擔憂地看着遠處的被灰塵塗抹的天空,無奈地搖頭:“也許惡魔會讓他們改變主意。”
西塞羅曾親眼看見了惡魔的醜態和兇相,也許貴爲王室的阿倫根看到那些猙獰的面孔後不願讓你自己喪生在它們的骯髒的口中,這是西塞羅唯一的希望,雖然飄渺。
隊伍漸漸遠離達拉斯城,幾名騎兵輪番快馬打探消息,天黑前,兩名騎兵返回隊伍,跪倒到阿倫根面前“殿下,惡魔離我們不到五十里了。”
阿倫根看到嚇得面如白紙的騎兵,微笑着揮手“準備戰鬥吧,我的勇士們。”
“準備戰鬥!”兩名騎兵起身大喊,雖然他們已經膽寒,聲音卻依舊嘹亮。
“準備戰鬥!”始終跟隨在阿倫根身邊的絡腮鬍子將軍飛身上馬,揮舞着長劍,以阿倫根和詩妃婭爲圓心部署防禦陣型。
騎兵,劍士,持斧勇士呈迎向惡魔來的方向,弓箭手居後,魔法師和魔法學徒開始給達拉斯的勇士加諸簡單的防禦魔法,西塞羅,寂滅,霜瀑龍西澤瑪站在阿倫根身後,大個子格魯盤腿坐在地上,憂心忡忡地看着蠻蠻,只有她沒有心事,拿着不知什麼時候藏起來的黑麪包填肚子。
地面在顫抖,嗆人的塵土熱流般涌來,尖叫和咆哮聲越來越清晰,詩妃婭走到阿倫根面前,蹲下身體爬在阿倫根的腿上,臉蛋輕輕摩擦着他的腿。
阿倫根雙手撫摸着詩妃婭的長髮,痛苦閉了下眼睛,隨即展露出幸福的微笑,他覺察到她身體的顫抖,她就像一隻預知的暴風雪的羔羊驚慌膽顫。在衆多的貴族少女中詩妃婭的勇敢和聰慧無疑是出類拔萃的,但她首先是少女詩妃婭,其次纔是聰慧勇敢,忠於愛情的詩妃婭,當攜帶着死亡的惡魔近在咫尺時她怎能安然如往昔,就算那些抱了必死之心的勇士此時不也是在顫抖和惶恐。
“親愛的。”阿倫根捧起詩妃婭的臉,深情凝視着她的眼睛“我們舉行婚禮好嗎?”
“婚禮?”詩妃婭幾乎愣住了,她沒想到在這個時刻阿倫根會提出結婚的要求。
阿倫根燦爛一笑,大聲對絡腮鬍子將軍說:“將軍,婚禮準備好了嗎?”
“遵命!”絡腮鬍子將軍從馬鞍的鐵鉤上取出騎士長槍,手臂高舉過頂,喊聲如雷“準備!”
近三千名達拉斯勇士高舉手中的武器,同時抽出隨身攜帶的火把,這時天色剛剛暗下來,火把的光亮很快連城一片,如同在地面綻放了一朵奇異的火花。
通紅的火光倒映在詩妃婭的臉上,幸福,激動,愛與悲憫浮現在詩妃婭的臉上,她想說什麼,嘴脣動了動沒有發出聲音,她已經泣不成聲了。
阿倫根擁抱着哭成淚人般的詩妃婭,在她耳邊輕聲低語,安慰着,他忽然扭頭對西塞羅說:“西塞羅大人,願意做我們的徵婚人嗎?”
“噢。”表情尷尬的西塞羅攤開雙手:“其實你們可以換個地方舉行婚禮,比如去巴士底,那會得到更多人的祝福,嗯,我的意思是說,你們還可以有一對女兒,他們像……”
“我邀請你做我們的證婚人。”阿倫根皺眉打斷了西塞羅的話,他的心裡有些感動,最可能成爲朋友的西塞羅現在卻像最真摯的朋友那樣努力挽救他們的生命。
“當然,我當然願意。”西塞羅撇撇嘴,和寂滅對視一眼,說:“還有金龍寂滅,我們願意鑑證你們的愛情。”
“謝謝!我代表達拉斯王室表示感謝。”阿倫根親吻着詩妃婭的額頭說:“親愛的,聽到了,西塞羅大人和強大的龍族會爲我們祝福。”
“嗯。”詩妃婭點着頭,終於破涕爲笑,可那笑容卻讓人無比心酸。
“父親,我就要結婚了。”詩妃婭咬着嘴脣對梅蒂斯說,性格潑辣的她,臉上掠過一絲緋紅。
“好,好!”梅蒂斯使勁點頭,和阿倫根永結百年之好是詩妃婭多年的心願,能在臨死前看到女兒的幸福,他覺得這一生似乎沒有什麼缺憾了。
沒有隆重奢華的儀式,沒有萬衆歡呼吶喊,簡單的婚禮儀式在圓形的火把圈中舉行。
詩妃婭推着輪椅上的阿倫根走到西塞羅和寂滅面前,站在輪椅旁,和阿倫根攜手而立。
西塞羅整了整鎧甲,正色朗聲說:“今天是達拉斯城邦聯盟王儲阿倫根和詩妃婭小姐的結婚吉日,霍肯大陸的每片土地和蒼生祝福你們,至高的衆神祝福你們,願你們愛情與天地共存,與山河同在。”
“我代表龍族祝福你們。”寂滅隨聲祝福。
“祝福你們,我的孩子。”梅蒂斯老淚縱橫。
“達拉斯祝福殿下和王妃!達拉斯勇士祝福殿下和王妃!”近三千名達拉斯勇士齊聲高呼,聲震寰宇。
“謝謝。”阿倫根和詩妃婭同時躬身表示感謝。
阿倫根把握在手裡的黑魔金戒指套在詩妃婭的右手無名指,詩妃婭含淚把自己的黑魔金戒指套在了阿倫根左手的無名指,這兩名黑魔金戒指是他們相愛時阿倫根花重金讓矮人工匠打造出來的,那是他們愛情的鑑證,現在他們在婚禮上交換戒指時,這兩枚戒指更加具有了非同一般的意義。
“我愛你,我的妻。”阿倫根神情擁吻詩妃婭。
詩妃婭的淚水再也抑制不住,忘情地和阿倫根親吻着,嘴裡喃喃地說:“愛你我的王,愛你,愛你……”
轟隆隆,地面的顫抖愈發強烈,騎兵們胯下的戰馬發出聲聲嘶鳴,絡腮鬍子將軍勒緊了繮繩大喊“殿下!”
阿倫根擡頭看遠方望了一眼,表情沒有任何變化,溫情脈脈地對詩妃婭說:“親愛的,我們開始吧。”
詩妃婭羞澀地點頭,她有些顧忌地看了看西塞羅等人,她再也不是那個可以公然在旁人面前赤身裸體展示性愛的狂放少女,已是嫁給王儲的王妃,短暫的時間裡她似乎發生了極大的變化,從少女成爲了端莊的貴婦。
西塞羅等人識趣地轉身,詩妃婭這才推着輪椅向掛着粉紅色的薄紗的大牀走去,那是他們婚禮的宮殿,是愛情的溫泉和墳墓。
“準備戰鬥吧,勇士們!”西塞路釋放出湛藍鎧甲和霍肯血臂長矛,他用力咬着牙根,發誓要讓惡魔的鮮血讓阿倫根和詩妃婭驚恐,讓他們改變死亡婚禮的決定。
西塞羅回身向達拉斯城的方向瞭望,那裡還有他的一個朋友,那就是米昭家族的大少爺,此時已經成爲族長的亞斯蘭特,米昭家族能夠在無數次災難中倖存,想必他們一定有着特殊的避難手段,即便如此西塞羅仍然暗暗祈禱:戰爭女神啊,請你保佑那些善良的人們吧。
“嗷!”惡魔的嚎叫響徹蒼穹,幾隻身體如同小山丘般巨大的牛耳惡魔和一羣革歌停在兩裡外,瞪大了眼睛向這邊眺望,用力嚥着口水,看樣子是餓壞了。
他們的身後是數萬只猙獰的惡魔,所過之處變成了寸寸焦土。
“啊!啊!親愛的……用力……啊……”詩妃婭銷魂的聲音和大牀在劇烈扭動中發出的吱嘎聲從衆人身後傳進耳中。
瀕臨在死亡邊緣的蕩婦也像死亡一般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