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西塞羅的心情不太好,沒有像往常那樣逐一趴在洞穴前和不死生物們打招呼,他擡頭看着幾個空蕩蕩的洞穴,大罵着雜種,彎下腰抓起一把流沙朝洞穴揚了過去。灰色的流沙在空中激射出一段距離,忽然變成五顏六色的魔法光波,迅速轉了轉了一個彎,朝遠處飛去,似乎想要遠離心情糟糕的野蠻人。
“雜種,難道你母親是挖煤的嗎?”西塞羅坐在黑骨龍的洞穴邊,掰下了它的一根肋骨,用力敲着它黑乎乎的腦袋。黑骨龍早就忘了母親的模樣,爲了讓西塞羅多和它聊會天,它用力點着頭,碩大的骨架發出一連串的‘噠噠’聲,就像勤勞的啄木鳥,用長嘴漫無目的的擊打着樹幹。
黑骨龍順從的趴在洞穴口,任由西塞羅將它的尾骨拆下來,掛在了下巴上,它一邊做出滑稽的動作一邊朝其他洞穴得意的伸出了中指,西塞羅從來也沒有在誰的洞穴前停留這麼長時間,它覺得自己的腦袋上似乎籠罩着光環做的王冠。西塞羅低聲和黑骨龍聊着天,二元界的空氣也隨着他的語氣而劇烈振盪,如同強勁的飆風在四處撞擊着天幕,而灰濛濛的世界也漸漸變得明亮,幾處天幕已經漸漸露出了亮光,像是一縷縷的陽光透過破舊的帳篷,照在熟睡旅行者的臉上。
西塞羅不緊不慢的發着牢騷,根本沒有發覺二元界已經隨着他的聲音擴散着逐漸發生了變化,刺眼的光線傾瀉而進,無數的不死生物驚恐萬狀,紛紛逃回了自己洞穴的深處,膽大包天的三頭地域獵犬慌亂中用碎石片埋住了自己的腦袋。
“嘩啦,嘩啦!”金屬碰撞的聲音由遠及近,洋洋得意的黑骨龍也意識到了滅頂危險的臨近,它飛快把掛在下巴上的尾骨擦在屁股上,縱身跳進了洞穴裡,接着一股魔法波動從洞穴裡傳出,抓在西塞羅手裡的肋骨夾着一股黑煙,閃電一樣飛回到了它的身體。
西塞羅驚訝的站起身,密密麻麻的洞穴轉瞬間變得空蕩蕩的,沒有一個好事的腦袋,灰色石壁上的石子片片剝落,暴雨一樣無聲的砸了下來,整個二元界開始顫抖,很快演變成了令人眩暈的山搖地動。
“嘩啦,嘩啦!”比金屬摩擦聲更加刺耳的聲音傳進了西塞羅的耳朵“野蠻人,你違反了二元界的戒律,將要受到最嚴厲的懲罰!”
巨大的灰色身影緩緩而來,從他口中吐出的每個字符都變成一朵朵蘑菇狀的灰色雲朵,飛快的在二元界上空擴散,天幕上那些明亮的窟窿很快被灰色的雲朵包圍,填補,眨眼間灰濛濛的世界又恢復了本來的狀態,甚至更加灰暗。
西塞羅仰着頭,雖然他不喜歡仰視別人,但是來者身體太過巨大,就連十幾丈高的猛獁戰象和他比起來也小的可憐。巨大的身影拖拽着長長的鎖鏈,鎖鏈的每一節比西塞羅的腰還要粗上很多倍,這就是發出嘩啦聲的源頭。西塞羅仔細打量着鎖鏈,這是一根失去了原色的鎖鏈,上面纏滿了濃綠色的苔蘚,肥厚的水草和斑斑的紅褐色鐵鏽,鎖鏈的一端搖晃着搭在巨大身影的肩膀上,纏在他的身上,手腕上,另一端拖在地上,捲起一陣陣漫天的流沙。
“看的出來,你是一個野蠻人。”巨大的身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兩側的灰色石壁隨着猛烈震顫着,碎小的石子雨點般迅疾落下。他搖晃着腦袋,以便眼睛可以從亂蓬蓬的青色長髮的縫隙裡看到西塞羅,接着西塞羅也看到了自己,因爲一個無以倫比的巨大獨眼緊緊盯着他,就像一面灰塗塗的鏡子放在他的面前,於是他看到了十幾個自己,搖頭晃腦的站在鏡子裡。
“雜種,難道他的眼睛是多棱鏡嗎?”西塞羅心裡想着,卻用手捂上耳朵,大傢伙的聲音已經不能用刺耳來形容了,西塞羅覺得耳朵似乎都要被震出血了,就像幾萬把鋒利的長劍同時摩擦的盾牌發出的聲音,事實上,比那還要恐怖許多。
“雜種!閉上你的嘴!”西塞羅連忙朝後退了幾步,試圖和大傢伙拉開距離,不過他很快就停了下來,對於身材過於高大的身影來將,退後幾步和幾百步沒有什麼區別,始終都是站在他的面前。
“雜種?”大傢伙愣了一下,用力甩着瀑布般的青色頭髮“請原諒,我好像很久沒有說話了,是不是現在人類的語言發生了變化,雜種和先生有什麼不同?”
“沒什麼不同!你這個狗雜種!和西塞羅大人說話的時候你的語氣最好溫和一點,不然我會砍掉你的腦袋!”西塞羅揮舞着雙臂咆哮着,但是他的聲音和大傢伙的聲音比起來就像未成年的蚊子在哼哼。
“好吧。”大傢伙愣了一下,在二元界還從來沒有人敢用這麼放肆的態度和他交流,他放低了聲音說:“在你變成不死生物之前,我答應你的一切要求。”大傢伙說話的時候嘴巴一張一合,地上的流沙隨着劇烈的空氣流動衝進他的嘴裡和鼻孔又被吐了出來,砸在西塞羅的身上,像針扎一樣。
“現在好點了,不過你還可以聲音再小一點,我看的出來你是有修養的傢伙。”西塞羅用力堵着耳朵,即便這樣,大傢伙的聲音還是震的他頭皮發麻。
“噢,聰明的野蠻人!”大傢伙趴在上,欣喜的看着西塞羅,彷彿遇到了知音“你竟然可以看的出來我是有修養的人,讚美神,野蠻人簡直是最完美的生物!”大傢伙說話的時候屏住呼吸,盡力控制的聲量,甕聲甕氣,憨態十足的樣子,這讓西塞羅想起了見傻氣十足的麋鹿人。
“有修養的大傢伙,你應該稱呼我西塞羅大人!嗯,你叫什麼名字?”西塞羅有些驚訝,大傢伙竟然說出讚美神這樣的話,他清楚的看到大傢伙山丘的一樣的腦袋,亂糟糟的灰色鬍子就像長滿了擎天大樹的原始森林,即便是一根汗毛也粗的嚇人。
“我叫格魯,你好西塞羅大人。”大傢伙查瑪爲了維護自己有修養的身份,終於開口稱呼西塞羅爲大人。
“嗯,你爲什麼不呆在洞穴裡?你……你好像和那些雜種不太一樣。”西塞羅儘量裝出無所謂的樣子,試圖用閒聊拖延時間,可是他想了半天也找不到對付大傢伙的辦法,他不知道在二元界是否可以釋放魔法,即便可以釋放,他那三腳貓的功夫恐怕連大傢伙的鬍子都對付不了,更麻煩的是,他無法召喚不死生物,平日那些自命不凡的不死生物個個嚇的要死,恨不得用隱身魔法將自己變成透明的氣體。
格魯用力眨着眼睛,像是在回憶着什麼“讓我想想,我本來是在那邊的池塘洗澡,後來好像睡着了。”西塞羅朝遠處望去,除了灰濛濛的天幕和石壁,哪裡看的到什麼池塘,但是鎖鏈上的水草證明他沒有撒謊。格魯說話的語氣有些幽怨“我也是不死生物,不過我是看管這裡的獄卒,你知道要想打發無盡的歲月只有靠矇頭睡打大覺。唉,我討厭睡覺。”
“是有點麻煩,也許你可以喝點酒。”西塞羅發現格魯的性格並沒有他的長相那麼兇惡,甚至還帶着一絲木吶和順從。
“酒?這裡是二元界,除了灰色任何東西都應該存在。”格魯忽然想起西塞羅破壞了二元界噤聲的規則,多菱獨眼爆出一絲寒光,可是嘴裡卻輕輕嘀咕了一句“我第一品嚐的是紅玫瑰酒,那味道實在太棒了。”
“不對!”西塞羅打算了格魯的回憶“史哥龍酒纔是最棒的,你不會忘記蝴蝶小妖的模樣了吧,那酒的味道比那幫小妖精的屁股還要豐滿!”說話的時候他驚訝的看着二元界的天幕,每當他說話的時候天幕就會顯現出一絲明亮的光斑,一旦格魯開口,灰濛濛的顏色就會掩蓋光斑。
二元界的天幕一會變得明亮,一會又異常灰暗,兩個人似乎進行着漫無休止的爭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