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燒焦的惡臭迎面而來,藤蔓擔架上的金錢豹武士的身軀被燒得漆黑一片,身上滿是已經開始凝固的鮮血,就像丟進血池裡的黑炭。
“怎麼回事?”西塞羅緊皺着眉頭,伸手痛惜地合上金錢豹武士的眼睛,屍體尚未冷卻,雙腿不時痙攣地抽動着,似乎想要奮力掙脫死亡的禁錮。
一名獒人武士不停用脖子旁的長毛擦着眼淚“大人,最近幾天我們經常發現獸人街深處的小巷裡有陌生的人影晃動,可又看不清楚人的面孔,剛纔我們巡邏的時候聽到小巷裡有聲音,金錢豹就衝了過去,結果……結果我們聽到了一聲悶響,就看到金錢豹倒在了血泊裡。”
這時黑貓酒吧的大門猛然被推開,一名金錢豹武士跌跌撞撞地衝了進去,趴在死者的身上失聲痛哭,好一會才擡起沾滿眼淚和鮮血的臉,哀求着西塞羅“大人,你要給他報仇啊!我只有他一個親人了!”
“是高級火系魔法。”德魯伊仔細檢查着死者的傷勢,低聲對西塞羅說“看來咱們遇到點麻煩。”
“高級火系魔法?”西塞羅不可思議地搖着頭,巴士底山谷四周佈滿了防禦魔法陣和森之子部落的枯木衛士,獸人武士日夜不停地巡邏,即便是這樣殺害金錢豹人仍然悄悄潛入了巴士底,更加可怕的是,兇手具有釋放高級魔法的能力。
金錢豹武士以迅捷而兇猛的攻擊聞名,在戰場上他們經常閃電般攻進敵陣,斬殺敵軍將領,所以能夠殺死金錢豹武士不僅需要高深的魔法控制力,還需要不凡的武技。
“是的。”德魯伊把西塞羅拉到一邊,壓低了聲音,唯恐自己的話引起恐慌“沒有沖天的光亮和巨響,這種火系魔法應該來自元素城。”
西塞羅沉吟片刻,長出一口氣說:“元素城?你是說那個瘸子?”
“就是他,元素城主的兒子,阿諾爾,荒淫無恥的傢伙!”德魯伊提醒着西塞羅:“他一定是報斷臂之仇,我們要提高警惕。”
“嗯。”西塞羅點點頭,閉上眼睛讓自己安靜了片刻,之後轉身對圍在金錢豹武士身邊痛哭的獸人們說:“令人尊敬的金錢豹爲了巴士底的安靜而犧牲,安排隆重的葬禮。噢,還有一點,這件事只是個小麻煩,要知道停戰協議很快就要簽訂,我會讓寂滅來解決,他是龍族的驕傲!”
獸人們紛紛點頭,他們相信固若金湯的巴士底不會有什麼不測,尤其讓金龍寂滅來解決這件事情更讓他們安心,他們只是爲死去的朋友而傷心。
“大人,你一定要給他報仇啊!”蹲在地上痛哭的金錢豹使勁抓着西塞羅的靴子,看到他滿臉的淚水,野蠻人的心頭猛地一沉。
西塞羅安慰了一會獸人,看着他們擡着死者的屍體緩緩走出酒吧,唏噓了一會,隨即‘蹬蹬蹬’跑上了樓梯,徑直走進了寂滅的房間。
“喂,野蠻人,你難道沒有敲門的習慣嗎?”寂滅穿着寬鬆的睡衣,斜躺在牀上,如果不是金色的眼睛泄露了龍族的身份,他和普通人沒有任何區別。蝴蝶小妖蕾塔躺在寂滅的懷裡,看樣子兩個人正在說着悄悄話,她收起只對情人才展示的微笑,跳下牀,慌忙地整理着衣服,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西塞羅大人,你,你怎麼來了。”
“你們的幸福簡直令人嫉妒。”西塞羅大咧咧地坐到了椅子上,抓起一串葡萄就塞進了嘴裡“老龍,我們的麻煩來了。”
“我的麻煩就是你。”寂滅不以爲然地看着西塞羅,他懶洋洋地,似乎忘記了穿着睡衣的龍族從來不接待客人。雖然他和蕾塔的愛情傳說早就被人們津津樂道,但是兩個人真正在一起的時間並不多,所以經常在白天也躲在房間裡享受甜蜜。
“不是我,是元素城。”西塞羅的喉結快速蠕動着,嘴巴一張,吐出幾顆葡萄籽,其中一枚粘在了蕾塔的鞋子上。
“元素城?”寂滅一個機靈跳了起來,灼熱的目光似乎可以將鋼鐵融化“你是說阿諾若回來復仇了?他在哪裡?帶了多少人?”
西塞羅靜靜地看着寂滅,他知道金黃色眼球裡的灼熱是復仇的火焰,他說:“別緊張,現在我們還沒有看見他的影子,只是發現有人潛入山谷,有名獸人武士被他殺死了,是用元素城特有的火系魔法燒死的,我想這個人應該是阿諾爾,或者是一名元素使。潛入山谷不會有很多人,不然我的武士會發現他們。”
“你的武士?你以爲比你還差勁的窩囊廢會是元素城的對手?”寂滅不屑地哼了一聲,房間裡隨即金光爆盛,西塞羅連忙遮住了自己的眼睛,等他再次睜開眼睛時,寂滅身上的睡衣不翼而飛,又如同往常一樣用金麟變成的鎧甲將自己團團包裹。
“他們當然不會像你一樣強大。”西塞羅看着寂滅說:“你現在必須離開這個安樂窩,去找到傷害獸人武士的傢伙!”
“噢,野蠻人,你在命令我嗎?”寂滅走到蕾塔身上,輕輕幫她整理着長髮“這是龍族和元素城的仇恨,與其他人無關,當然了,將來你要幫我一把。”
“至高神啊,你說與其他人無關?”西塞羅揮舞着碩大的拳頭大聲咆哮着“現在已經有人被元素害死了,這都是因爲你!你當初爲什麼不殺了那個瘸子?現在倒好,引火燒身了!”
“引火燒身?”寂滅冷冷哼了一聲“你有湛藍徽章護航,沒有誰能傷得你。”
亞希克大公陶德收養了很多義子,其中歐楠和克里夫陪伴在他身邊,達拉斯聯盟和西亞克聯合進攻巴士底的時候,克里夫戰死,做爲他的好友,元素城主之子阿諾爾發誓要爲他報仇,不過誰都知道這是一個並不高明的藉口,因爲阿諾爾在戰場上被寂滅撕掉了一隻臂膀,還殺死了他的隨從,忠心耿耿的火元素使。
龍族和元素城的恩怨盡人皆知,強大的龍族曾經聚居在龍域,一個美麗而不爲世人所知的地方,綠龍戰士守衛着龍域的安全,黑龍,紅龍,仙女龍等很多龍族相處甚好,生活安靜而安穩。元素城的攻擊使龍域毀於一旦,元素們不僅使龍族失去了居住了幾千年的家園,更深深傷害了他們的尊貴的榮譽,毀掉了龍族之間相安無事的狀況,讓他們陷入了相互埋怨的紛亂境地。
龍族身上具有高級魔法控制力,加上無以倫比的近身攻擊足以讓任何生物望而生畏,如果某個元素或者元素使隻身與龍族對戰都會不堪一擊。元素不是生物,他們是遊離於生物邊緣的怪胎,當火系,水系,土系和雷系元素聯合攻擊時,魔法攻擊力和防禦力大大增強,就算龍族也無法抵禦,這就是龍族潰敗的原因。
金龍寂滅是龍族最傑出的戰士,在保衛龍域的戰鬥中連續殺死了十六名元素使,但後來還是眼睜睜看着龍域被毀,身負重傷後離開。他很長時間以來都以爲龍族衰落了,再也無法戰勝元素城,所以整日在霍肯大陸閒逛,尋找情人和美酒打發無聊的時間。
就在寂滅一籌莫展的時候,西塞羅給了他希望。
西塞羅掌控的湛藍城堡擊潰了任何人都無法抵抗的暗黑之巢,所以寂滅撕掉了阿諾爾的一支臂膀,讓西塞羅也和元素城結仇,這樣他就可以利用西塞羅和湛藍徽章復仇,向毀滅龍族的元素城復仇。寂滅以爲阿諾爾肯定會帶一批元素戰士或者元素使前來巴士底,他和西塞羅可以一批批地消滅元素,等到元素城主勃然大怒,親自來進攻巴士底的時候,他就可以悄然潛進元素城,給他們致命一擊。不過寂滅的小算盤這會落空了,因爲沒有看到殺害金錢豹武士的兇手的面孔,就算是阿諾爾本人來到了巴士底,他也沒有帶來想像中的一批元素戰士。
“原來你在打湛藍徽章的主意。”西塞羅不解地看着寂滅,瞳孔裡跳躍着憤怒的火焰“爲了龍族的仇恨,爲了利用我的徽章,你就讓巴士底的獸人和元素城結仇是嗎?自私的老龍,你想過沒有,獸人武士遠遠沒有龍族強大,就算是龍族也被元素城擊敗了,你有什麼理由讓上萬名獸人去送死?”
蝴蝶小妖蕾塔似乎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元素城的強大絕對不是人類王國所能比擬的,如果寂滅真的惹怒了他們,巴士底將會變成萬劫不復的焦土。她伸手拉了拉寂滅的胳膊“親愛的,怎麼回事?你把巴士底也牽扯到龍族和元素城的恩怨中了?”
“怎麼,你在爲他們打抱不平嗎?”寂滅幽幽地看着蕾塔“我只是把野蠻人拉進去了。”
“可是野蠻人代表着巴士底,你難道不知道巴士底的獸人都會因此而送命嗎?”蕾塔的目光充滿了失望,那是對愛人做出重大錯事的絕望。
“嗨,蕾塔,你聽我說。”寂滅沒想到蕾塔會翻臉,伸開雙臂想要擁抱她,卻被她一把推開了。
“不!別想再碰我!除非你向元素城解釋清楚巴士底和這件事情毫無關係!”蕾塔氣沖沖走出了房間,重重地摔上了房門。
“砰!”房間猛地跟着顫動着,房頂似乎都要飛起來了。
“這是怎麼了?事情並沒有你們想像中那麼嚴重。”寂滅攤開雙手,朝西塞羅聳着肩膀。
西塞羅這會已經沒有憤怒了,他平靜地看着寂滅說:“老龍,你在利用我。”
“那又怎麼樣?”寂滅不以爲然地說:“放鬆點吧,別以爲自己是正義的使者!別忘了你一直都在利用我,如果你不是把蠻蠻變成了自己的魔寵,我怎麼會呆在這裡,整天和臭哄哄的獸人混在一起。”
“不一樣!那是我們之間的事情,可是現在你卻把巴士底所有的獸人都牽扯進去了!”西塞羅越說越快,臉色也因憤怒變得蒼白“告訴你,自私的老龍,我和元素城的恩怨和你沒有關係,你與元素城的恩怨也和我沒有任何關係,現在我們完了。”
“砰!”無辜的房門又一次巨響,西塞羅摔門的力量要比蕾塔大多了,木質門板搖晃了幾下,‘吱吱嘎嘎’響了幾聲,轟然倒地。
“野蠻人!你他媽瘋了嗎?”寂滅想要去追西塞羅,可又不願意讓別人看到自己在野蠻人面前低聲下氣,只能不停地拍着額頭,大聲驚呼“野蠻人病了,一定是病了,他這個狡猾的傢伙一定想讓我去求他,我不!我絕不會求他,讓他自己來找我結盟吧。”
西塞羅就像一個憤怒的火球衝下了樓梯,用力揮舞着手臂大喊“狄賽爾,奧尼克斯!”
一名幻影射手敲了敲額頭:“大人,他們在多尼坦採石場。”
“噢,我忘了。”西塞羅顯得急躁不安“暗黑公爵,凱曼大人,你們將野蠻軍團分爲兩部分,各自率隊輪流巡邏,德魯伊,你帶着魔法師去山谷外面看看,多設置一定魔法陷阱和魔法防禦陣。”
凱曼手裡拿着長劍,正準備去訓練場,這時驚訝地看着西塞羅說:“傷害金錢豹武士的到底是什麼人?是不是遇到……”
凱曼的擔心正是其他獸人所擔心的,部落首領們緊張地盯着西塞羅,來自人類王國的戰爭就要結束了,他們可不想再捲進戰爭漩渦裡去。
“不!當然不是!”西塞羅坐在樹樁椅上,腳高高地翹在桌上,儘量做出輕鬆的樣子“就要簽訂停戰協議了,我不想再發生什麼意外,明白我的意思嗎?”
德魯伊和其他人一樣,從西塞羅的神色裡隱隱覺察到了不安,沉思片刻他還是點頭說:“明白了,我這就去山谷外面。”
“希望你沒有撒謊,如果有什麼麻煩一定要告訴我們,我也走了。”凱曼關切地叮囑了一句,隨即和其他人一起離開了黑貓酒吧。
獸人街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人們從凱曼和獸人首領們急匆匆的腳步和臉上不自然的表情判斷,金錢豹武士的死沒有那麼簡單。
衆人散去後,西塞羅坐到了芝諾先生的身邊,他笑着對蝴蝶小妖們“姑娘們,你們不介意我借用這個老頭一會吧?我想和他聊幾句。”
“大人,你應該稱呼他尊敬的智者。”一名蝴蝶小妖忿忿地哼了一聲,帶着她的姐妹們離開了,最近芝諾先生臉色泛紅,大走桃花運,蝴蝶小妖們天天纏在他的身邊,也許小女人都對老男人情有獨鍾。
芝諾先生看着豬頭人將兩杯史哥龍酒放在了桌上,小聲對西塞羅說:“我們有點不妙是嗎?”
“噢,也沒有那麼嚴重,只是蜜蜂屁股那麼大點麻煩。”西塞羅端起酒杯,似乎想補充什麼,結果被酒水噎住劇烈地咳了起來,喝到嘴裡的酒噴泉一樣噴了出去。
芝諾先生示意豬頭人離開,他拍着西塞羅的脊樑說:“每個人都知道有些不妙,而且不是蜜蜂屁股那麼大的麻煩,這個麻煩可能比狗熊的屁股還大。”
“好吧,巴士底確實遇到麻煩了,比蜜蜂屁股和狗熊屁股都要大得多。”西塞羅嘆了一口氣,這麼長時間以來,他都是獨自承擔了諸多的危機,現在終於可以向人傾訴,同時芝諾先生的智慧也許還可以幫他一把。
西塞羅將和元素城主之子阿諾爾結仇的經過,以及寂滅的詭計,龍族與元素城的恩怨都做了詳細的描述,之後拖着下巴,眼巴巴地看着芝諾先生,就像困在沙漠裡的旅人站在乾涸的河道邊等待暴雨降臨。
芝諾先生沉思了許久才張開了嘴“嗯,事情確實比我想像的還要嚴重,我有一點不同看法。我對元素城和阿諾爾多少有些瞭解,元素城主晚年得子,非常溺愛阿諾爾,對他那些荒淫的事情睜一支眼閉一隻眼,同時他還是個非常嚴厲的父親,將元素城的聲譽視爲自己的生命。”
“我,我不太明白。”西塞羅使勁眨着眼睛,試圖在亂糟糟的腦子裡找到答案。
“我的意思是,元素城主是個不夠盡職的父親,他放縱阿諾爾,但是絕對不准許阿諾爾破壞元素城的聲譽,想想看,阿諾爾被獸人打敗,回去後他的老子會怎麼處罰他?我覺得情況很有可能是這樣,阿諾爾受傷後不敢回到元素城,遊蕩了一陣又不甘心,只好自己偷偷潛入巴士底。”
“如果是這樣就沒有那麼糟糕了。”西塞羅點點頭,不能否認芝諾先生分析的很有道理,即便這樣潛入巴士底的阿諾爾還是造成了很大的威脅,整個巴士底只有寂滅才能降伏阿諾爾,西塞羅憑藉湛藍徽章也不成問題,關鍵是阿諾爾根本不露面,而是搞暗殺,偷襲這些偷雞摸狗的事情。
芝諾先生和西塞羅都把焦點落在了阿諾爾身上,誰都沒有仔細想,做爲元素城主之子的阿諾爾是否會真的隻身犯險,偷偷潛入巴士底。
西塞羅終於鬆了一口氣,從頸袋裡掏出湛藍徽章說:“我現在就去找他,幹掉這個雜種!”
“至高神啊!”芝諾先生連忙制止了西塞羅,他按着西塞羅的肩膀說:“不能魯莽!你現在不僅不能傷害阿諾爾,反而要保護他,不讓寂滅殺了他,不然巴士底就真的成爲元素城的仇敵了。”
西塞羅笑着做了一個鬼臉“這是在巴士底,殺死阿諾爾不會有人知道。”
“錯了,阿諾爾身邊經常會有幾名元素使保護,況且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
無奈一個接着一個,西塞羅沉默了好一陣才接受了事實,他和芝諾先生聊了一會戰爭女神的事情,之後上樓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親愛的,你的臉色不太好。”維德尼娜正在換衣服,兩件顏色鮮豔的長裙和裹胸丟在牀上。
西塞羅靠在牆上,愛憐地看着維德尼娜,他們的愛情曲曲折折,經歷了許多不幸之後他們終於走到了一起,可是現在他又不得不說出了違心的話“小美人……你……”
“什麼?”維德尼娜站在水晶鏡前面來回轉身,似乎對自己的身材非常滿意。
西塞羅尷尬地笑着,終於鼓起了勇氣“你也許想念你的父親了,我想把你送回納旗王國。”
“至高神啊!”維德尼娜驚叫了一聲,抓在手中的長裙掉在地上“你想讓咱們分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