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艾傑跟熙然趕到的時候,圍欄邊上只有一個人站在那裡。
那一刻,西邊的天空金黃滿天,一切都像是夢境裡纔會出現的畫面,艾妮一個人站在那裡,背影單薄的就像是一片落葉,隨時都有被吹落下去的可能。
忽然,一絲冷意從艾妮的眼中落了出來,她雙手抓着圍欄,試圖爬上去,口中喊着一個名字,“益陽,我不會讓你一個人的。”
艾傑飛奔了過去,他抱住了姐姐的腰,哭着喊道:“姐姐你不能這樣,你忘記了阮阮了嗎,她還那麼小,她不能沒有你。”
艾妮眼中終於有了一絲溫度,她放聲大哭了起來,“阮阮,阮阮……”
熙然聽着艾妮撕心裂肺的喊聲,她的眼淚也跟着掉了下來。
終於,艾妮在很大的情緒波動當中暈了過去……
夜晚,秦墨寧回來的時候聽到了客廳裡傳來小孩子的哭鬧聲,他加快腳步走了進去。
果然,他在客廳裡看到了熙然懷中抱了一個小孩子,熙然耐心地哄着她,“阮阮乖,阮阮別哭了。”
熙然安慰了她許久,可是一點兒都不管用,小孩子哭的臉上都漲紅了,熙然親了親他的額頭,溫柔的說道:“阮阮乖,阿姨不是壞人哦,阿姨是你媽媽的好朋友,你媽媽只是託我照顧你幾天,你千萬要給阿姨一點面子啊……”
秦墨寧站在不遠的地方聽着熙然一口一個“阿姨”的,他笑着走了過去,“熙然你纔多大,自己還是個孩子,就讓人家小孩子喊你阿姨。”
秦墨寧放下了手中的包,從熙然懷中接過了這個孩子,小孩子有些粉嫩的皮膚,柔亮的眼睛,可愛的小嘴巴,“熙然,這是誰家的孩子?”
“這是艾傑姐姐的女兒,艾傑的姐姐那裡出現了一些問題,她現在沒有力氣照顧孩子,我便將這個孩子抱回來養幾天。”
忽然,熙然驚喜的發現,這個阮阮丫頭竟然在墨寧哥懷裡不哭不鬧的,那她之前安慰了她這麼久算是怎麼回事?難道她身上沒有自帶吸引寶寶的氣質?
熙然偏偏不信這個理,她將阮阮從秦墨寧懷中抱回了自己懷裡,這個小姑娘哇的一聲就哭了。
熙然頓時覺得挫敗感十足,她還是乖乖的將寶寶還給了墨寧哥,“我瞭解了,大概是同性相斥,異性相吸這個道理。”
“熙然你不會是在吃這個小朋友的醋吧。”
熙然被秦墨寧說的臉上一紅,“纔不是咧,我就是覺得阮阮丫頭太不給我面子了。”
秦墨寧抱着阮阮在房間裡走了幾圈,阮阮就睡着了,於是他將阮阮放回到了熙然的牀上,用絲被蓋在了她的身上。
熙然站在秦墨寧身後往前看,“阮阮竟然被你哄睡着了。”
“我很厲害吧。”秦墨寧不免得意起來,“以後我們有了孩子,我也可以很快的將他們哄睡。”
“誰要跟你有孩子。”熙然背對着秦墨寧,走向了沙發,她抱着軟枕坐了下來,想起了那個在自己的小腹中短暫停留過的孩子,她的心還是被生生的割出一道傷痕來。
秦墨寧看出了熙然眼中的點滴失落,他走到了熙然身旁,雙臂抱住了她,“是我纏着你跟我生孩子這樣好了吧。”
熙然忽然抱住了秦墨寧,雙臂緊緊的擁着他,大哭了起來,“你以後都不會再離開我了吧。”
“我以前就沒有離開過你,現在不會,以後更加不會。”秦墨寧撫去熙然眼角的淚水,然後吻上了她的眼睛,“熙然,以後我都不會讓你傷心了。”
熙然跟秦墨寧始終不是帶過孩子的人,總有一些照應不過來的地方,秦墨寧從家裡找了一個生過孩子的吳嫂來照顧阮阮。
吳嫂在見過阮阮一面後,她竟然覺得這個孩子的眼睛很像熙然,於是便開玩笑着說,“這不是熙然小姐你親生的孩子吧。”
結果本是句玩笑的話傳到秦夫人耳中就成了一句言之鑿鑿的話。
小涵特意把電話打到了兒子那裡,“墨寧,你跟熙然之間是不是有一個孩子?”
“媽你在說什麼啊,哪裡來的孩子?”
“墨寧你別覺得你媽像一般的婦女一般好糊弄,你媽我開明多了,女男歡女愛的事情只要你情我願,不觸及法律道德我都是不反對的。墨寧你說,那個阮阮是不是你跟熙然的女兒?”
“媽,你誤會了。阮阮只是熙然一個朋友的女兒,最近她這個朋友生病了,熙然就幫她忙帶到家裡來照顧幾天。阮阮都兩歲多了,兩年前熙然還在寧城,我怎麼還有機會讓她懷孕呢。”
小涵在那頭沉默了幾秒,瞧,是自己笨了吧,居然鬧了這麼大一個烏龍。
“恩哈哈哈,墨寧你就當做我什麼都沒有跟你說過。”
“好,我記住了。”
“那墨寧你現在跟熙然怎麼樣了?”
“這怎麼說呢,我現在跟熙然挺好的。”
“那熙然有了好消息的話,你要提前告訴我啊,我到時候可以提前幫小寶貝準備禮物。”
“秦夫人,其實你也是……一
般的婦女。”
秦墨寧一說完這個話,他就感覺到手機那頭的氣壓一下子就低了下來。
“秦墨寧你這個小子你給我等着,你爸爸覺得我都不是婦女,我到你這裡成爲婦女同胞了,你給我等着,等我回巴黎我用我的高跟鞋來敲你的頭。”
“媽,我建議你現在還是跟秦川先生聊一聊吧。”
秦墨寧掛了電話,不由的嘆了口氣。
熙然去醫院看艾妮,艾妮躺在白色的病牀上,纖細的手臂上扎着針管,點滴滴答滴答的往下落着。
艾傑在醫院裡陪伴了她一夜,眼睛下面有一圈淡淡的陰影,熙然將果籃遞給了他,恐怕是一夜未睡吧,眼睛裡有紅色的血絲。
“熙然,阮阮怎麼樣了?”
“放心,有專門的阿姨在照顧她,沒事的。”熙然的手摸了摸艾妮的額頭,她的身上很冰冷,像是捂不熱一樣,“醫生怎麼說啊?”
“醫生說,我姐只是悲傷過度,身體沒有任何問題。我想是益陽哥的死刺激了她,過段時間總會恢復的。”
“那我明天把阮阮抱到醫院來看她,阮阮畢竟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她不爲了她自己也會爲了阮阮堅強起來的。”
熙然看到艾傑點了點頭,“你還沒有吃飯吧,我去幫你買點東西來。”
熙然走到門口,一抹着急趕來的身影差點撞到了她。
“哥,你怎麼來了?”
“我來看艾妮。”盛希越過熙然身邊往病房裡走去,他走到病牀邊,看到病牀上的身影,他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他握起艾妮的手,“我來了。”
熙然走出病房,給艾傑買了點吃的回來,然後她退出了房間,走出住院大樓,坐在了小花園的白色長凳上。
從林益陽跟艾妮的故事裡,她看明白了有緣無分,從盛希看艾妮的眼神裡,她看明白了堅持是一件很需要勇氣的事情,或許在某個深夜裡,哥哥在想念着一個叫艾妮的女人,他也不知道這份感情是否會有結果,他不是有多偉大,他只是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他尊重自己的內心。
不是那個人有多麼的好,哪怕她不好,就是無人可以取代。
不知道過了多久,盛希坐在了熙然的身旁,“熙然,我這一次一定會陪着艾妮,哪怕媽媽走到我面前來,我也不會改變這個決定。”
熙然笑着看了他一眼,“哥,你現在的樣子好像個男人。”
盛希瞪她,“熙然,我本來就是個男人。”
“哥哥稍安勿躁。”熙然拍了拍盛希的手背,“哥哥你看我這麼說行不行,你現在的樣子真是個有魅力的男人。”
“那當然了。”
艾妮在第二天的下午醒了,她醒來之後一句話都不說,直盯盯的看着頭頂的天花板,艾傑拿着藥給她吃,被她摔碎在了地上。
對於阮阮絕口不提,盛希走到艾妮的面前,抓着她的手喊她的名字,艾妮卻抓傷了他,“我不想要看到你啊,不想要看到你。”
熙然接到艾傑的電話後,就把阮阮抱到了艾妮的病牀前,地上是一片狼藉,熙然謹慎的開口道:“艾妮你看,阮阮好可愛啊,她今天穿了新買的衣服,你看好不好看?”
艾妮起初不願意看到女兒,她捂着自己的耳朵,尖叫了一聲,然後痛哭不已。
母子連心啊,阮阮看到自己的媽媽哭了,小丫頭也哇哇哇的哭了起來,熙然重新將阮阮抱在了懷裡,“阮阮不哭,不哭。”
熙然畢竟不是孩子的母親,她的安慰一點兒都不管用,小丫頭哭的更加厲害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艾妮停止了哭聲,她拉着身旁的人,大聲的說道:“我想要見益陽,我想要見益陽……”
“艾妮你就死了這條心吧!”說話的人是盛希,他面無表情的說着,他要將最殘忍的真相碎裂在艾妮的眼前,“林益陽死了,他就是從你的眼前跳下樓的,你還要裝傻矇在鼓裡麼,他死了,你再也不會見到他了!”
“啪……”艾妮使出全身的力氣打了盛希一巴掌,“你胡說,益陽纔沒有死,他那麼愛我,怎麼會捨得離開你。”
“正是因爲他愛你,他才選擇不讓自己拖累你的,他用他的死在告訴你,你要好好的活着,你要活得比他再時還要精彩,纔算不辜負他最後一次爲你所做的安排。”
艾妮失聲痛哭了起來,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將女兒抱在懷裡,口中說着,“阮阮,以後就剩下你陪着媽媽了……”
熙然走進了洗手間給盛希擠了一塊溼毛巾出來,“敷敷臉吧,你的臉都腫起來了。”
“我沒事。”盛希對着熙然擠出了笑容。
熙然的月事延遲了兩個多禮拜沒有來,當她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她整個人都開始緊張了起來。
不知道這一次是自然的延遲還是因爲其他什麼原因?
爲了穩妥起見,熙然一個人去藥房買了驗孕棒,然後走進了洗手間。
十幾分鍾後,她從洗手間裡出來,然後打着車去了秦墨寧的辦公室。
秘書告訴她,“秦小姐你稍等一下吧,秦先生現在在開會。”
“好,那我等他。”熙然在沙發上坐了下來,目光看向了落地窗外,窗外的陽光燦爛,她看到無數的灰塵飄蕩在陽光裡,隨之嘴角也揚了起來。
不是有句話說,所有失去的東西都會以另外一種姿態迴歸到生命裡。
秦墨寧結束了會議回到了辦公室裡,看到熙然靠着沙發睡着了,他輕輕的走了過來。
他將身上的西裝外套脫了下來,披在了她的肩上。
熙然醒過來的時候發現秦墨寧坐在辦公桌前,目光專注的看着電腦上面,或許是感覺到她看過來的目光,秦墨寧回過頭來,“熙然你醒了。”
“嗯我醒了,剛剛這一覺睡得好舒服啊,我做了一個夢。”
“什麼夢?”秦墨寧站了起來,在熙然身邊坐了下來。
熙然抿着嘴巴笑了一會兒,看的秦墨寧在一旁乾着急,“熙然,到底是什麼開心的事情,你也告訴我聽聽啊。”
熙然笑夠了,手臂纏上了秦墨寧的臂彎,“墨寧哥,我夢見你會騎單車了,然後還夢見你騎着單身帶着我走了很遠的路,穿過了一大片綠油油的草原,到了一個長滿紫色花朵的地方,你說這是不是一個很美的夢。”
秦墨寧溫柔的看着熙然,他揉揉熙然耳旁的髮絲,“熙然啊,你要對我有信心啊,騎車這種事情我可是可以學會的嘛,這樣好不好,我們來約定一下,在我們結婚之前我一定會把單車學會的。”
“我們結婚?要是我想要把我們結婚的時間給提前呢?”
“那我也是可以早點學會騎單車的嘛!”
“那我們拉鉤,誰說謊誰是小狗。”
“拉鉤就拉鉤,我可不怕小姑娘。”
秦墨寧覺得還是穩妥些比較好,“那熙然你想什麼時候結婚呢?”
熙然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她將秦墨寧的手拉了起來,“我想要現在結婚!”
說完,拉着他向着辦公室的門口走去,“熙然你等一下,我拿個外套跟車鑰匙。”
過了一會兒他才意識到熙然剛剛那句話的重點,“熙然,你說的我們現在就去立馬結婚!”
“對啊,你不願意嗎?”
秦墨寧搖搖頭,“我從十幾歲想要娶你,一直盼到了今天,你說我是願意還是不願意,熙然我就是有個小問題要說一下,可是我還沒有學會騎自行車,那我還沒有開始做呢,已經成了失信於你的小狗了。”
熙然按下電梯的開門鍵,將秦墨寧拉了進去,“那你還要跟我結婚嗎?”
秦墨寧捏着熙然的下顎,親了上去,“那我們還是先結婚吧,騎車的事情我也答應你,這一生總要騎車帶着你看看不一樣的風景。”
按照熙然的指示,秦墨寧開着車帶着熙然來到了一間巴黎城外的小教堂,有着近一百多年曆史的教堂佇立在深林的深處,這座教堂熙然曾經在雜誌上看過對它的介紹,這是很有名的恩愛教堂。
據這裡的老神父說,每年這裡都會接待很多曾經在這裡舉辦過婚禮的新人,他們之中最長的一對夫妻兩個人加起來的年紀超過了兩百歲,他們每年都會回到當初回到這裡,回想當初結婚時的悸動跟喜悅。
熙然看到他們的採訪時,就很感動這樣的故事,兩個人攜手百年,從青春到年老,彼此陪伴。
“墨寧哥,就是這裡了,我要在這裡跟你結婚。”熙然從車裡下來,指着不遠的建築對着秦墨寧笑容滿面。
秦墨寧跟了上去,“熙然,這裡看着是很美,可是我想要給你一個更盛大的婚禮。”
“墨寧哥,這個時候你怎麼開始俗氣起來了,我是要嫁給你,不是要嫁給盛大的婚禮。”熙然捏了捏秦墨寧的臉頰,然後擁住了秦墨寧的腰肢,將腦袋埋在了他的身前,她聽見他的心跳聲,“墨寧哥,我要你永遠陪着我。”
“我會永遠陪着你,除非你哪天嫌我煩了。”
“永遠就是永遠,少一天都不是永遠。”
熙然踮起腳尖來,脣主動的吻了上去,她還是很少主動吻墨寧哥的,這讓秦墨寧激動了起來,他的掌心扣住了熙然的後腦勺,化被動爲主動,將那個蜻蜓點水一般的吻更加深入了下去。
熙然跟秦墨寧站在神父面前,不必要華麗的衣裳,不必要滿座的賓客,不必要衆人的豔羨,她要的是他的手,在此刻,在未來,永遠的握住她的手,不放開。
結婚,是一件他們兩個人的事呢!
夕陽籠罩着的古老教堂,碧綠的草地上,熙然枕着秦墨寧的腿躺在地上,她拉着他的手,閉着眼睛,不用說話,也很美好。
“熙然,你今天看着很不一樣。”秦墨寧歪着腦袋看身旁的熙然。
熙然回頭看了她一眼,嘴角盪漾開一抹笑容,“墨寧哥,今天我們結婚了!”
“是啊,我們結婚了。”
“還有一件好事,墨寧哥,我懷孕了。”
熙然看到墨寧哥的眉眼飛揚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