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遠侯一脈現如今住在北京城,但每一代都會派個嫡系子弟鎮守金陵祖宅,金陵的鎮遠侯府現在當家的是這一代鎮遠侯的三叔,顧三爺的長女嫁給了大國舅,和國舅家是親戚。”
華雲飛很快就向鄰居打聽了顧家的情況回來,葉小天頷首道:“原來如此!”
華雲飛道:“大哥,我看那李國舅對夏姑娘似乎不懷好意啊。”
葉小天冷哼一聲道:“你當我看不出來?瑩瑩對我說過與他相識的種種,這小子對瑩瑩一直殷勤備至的,後來得知我和瑩瑩的關係,這才死心。不過,他如今碰到了瑩瑩的父親,那就不好說了。”
毛問智道:“是啊!這李國舅身份比你貴重,地位比你高,長得比你俊,又沒有二十年塵世之緣的約束,俺仔細想了想,如果俺有一個女兒,俺也寧願讓她嫁給國舅爺。”
葉小天和華雲飛一起看向毛問智,毛問智瞪着大眼道:“哥,俺只是實話實說。”
葉小天沒好氣地道:“所以很不中聽。”
毛問智揉了揉蒜頭鼻子,識趣地不吭聲了。
葉小天轉向侯府大門,慢慢鎖緊了眉頭。
華雲飛道:“大哥,你看咱們是先禮後兵,還是……”
葉小天搖搖頭道:“如果你是李國舅,你會不會防着咱們尋來?”
華雲飛道:“當然會,我一定知會門子,不予通報。”
毛問智忍不住插嘴道:“如果有人尋來,還要亂棍打將出去。”
葉小天道:“所以,咱們直接找上門去,只能打草驚蛇,不但見不到瑩瑩,只怕他們還會防範更嚴。”
華雲飛道:“那怎麼辦。李國舅一旦討得夏老爺子歡心,對大哥你可大大的不妙。”
葉小天想了想,道:“走!咱們到側面去,看看能不能偷偷進去!”
鎮遠侯府右面高牆下,華雲飛左右看看,見路上沒有行人,馬上向毛問智打了個手勢。毛問智一個騎馬蹲襠勢,雙手手掌交疊,低喝道:“來!”
華雲飛輕如靈猿,縱身一躍。單足在毛問智手上一踩,毛問智“嘿”地一聲長身而起,雙手用力向上一託,華雲飛借勢竄起一丈多高,手搭牆頭引體向上,但他隨即就滑脫了手掌,落在地上。
葉小天忙上前道:“沒抓穩?你沒事吧?”
華雲飛搖頭道:“小弟不是沒抓穩,方纔只匆匆一掃,院中就有十幾條兇猛的惡犬。虧得我閃得快,否則它們已經狂吠起來了。”
毛問智驚道:“顧家養了這麼多狗?那可怎麼辦?”
葉小天蹙起眉頭想了想,道:“走,咱們再想辦法!”
……
一家小酒館內。葉小天和毛問智等了許久,終於看見華雲飛走了進來。華雲飛進了酒館四下一掃,看到葉小天和毛問智,便走過來。在他們身旁坐下。
葉小天問道:“買到了?”
華雲飛搖搖頭道:“沒有,官府對砒霜管制甚嚴,藥鋪裡沒有他們自己坐堂醫開出的方子。根本不賣,。而坐堂醫開方子是要先診病把脈的,用不到砒霜絕不會開進去,真就用到這方藥,開出的用量也極少,還得實名入冊。”
毛問智插嘴道:“許他們以厚禮呢?咱們多花錢還不行嗎?”
華雲飛看了他一眼,道:“若因砒霜害命,買的、賣的皆是死罪。你說那藥鋪的郎中、掌櫃、夥計們,要多少錢才肯答應?”
毛問智頓時語塞。
葉小天突然一拍額頭,自語道:“我真是糊塗了,何必一定要買砒霜,冬長老和太陽妹妹或許會有辦法。走,咱們回去。”
顧府裡面,此時顧三爺、李國舅、夏老爺子和夏瑩瑩及她六位兄長正在打邊爐。十個人分成兩桌,紅彤彤的炭火燒得屋裡熱氣騰騰,火鍋裡沸水翻滾,香氣四溢。
李國舅拿起一雙公筷,挾起一片其薄如紙、其白如玉的魚肉片兒在沸水中涮了涮,放進夏老爺了面前的小碟裡,微笑道:“老爺子,您嚐嚐看,跟羊肉比起來,別有一番滋味呢。”
說着,他又把一碟蘸料殷勤地推到夏老爺子面前,夏老爺子蘸了蘸佐料,細細品嚐着,輕輕點了點頭。李國舅又轉向一旁始終嘟着嘴兒的夏瑩瑩,笑容可加溫柔了:“瑩瑩姑娘,你也嚐嚐。”
李國舅平生第一次爲一個女子動心,可是知道這少女已然心有所屬後,他只能黯然封閉了自己的感情。雖然他對葉小天不屑一顧,覺得他根本配不上仙子一般的瑩瑩姑娘,可人家兩情相悅,他又能如何?
誰料天從人願,夏家老爺子竟然到了金陵,這時他才知道,瑩瑩姑娘與葉小天這段感情夏家是堅決反對的,李國舅當真是喜出望外,在他的觀念裡,父母堅決反對的婚姻,便百分百沒有成功的可能。如此一來,他的希望之火又熊熊燃燒起來,而且比原來更加熾烈。
顧三爺把這一幕看在眼中,微微一笑,輕輕側身湊到夏老爺子耳邊,輕聲道:“夏大人,咱們這位國舅爺相貌、品性都是一等一的好,出身家世就更不用說了,他可是當今太后最寵愛的幼弟,我看他和令媛如金童玉女,般配的很吶。”
夏老爺子是貴州土司,得朝廷授官爲指揮使,所以顧三爺稱其爲夏大人。夏老爺子看了看李國舅,再看看女兒,捋着鬍鬚輕輕點了點頭,有些意動了。
說起來,他的寶貝女兒確也到了適婚的年齡,可惜因爲自幼的嬌慣和過分的寵愛,弄得貴州地面上的那些公子少爺們大多避之如虎,瑩瑩固然是國色天香,可別的美麗少女縱然比她差些,卻也不至於差得太多。
那些土司少爺們一想到和這位瑩瑩姑娘結爲連理,偶爾有個爭執衝突,就有幾十上百個大舅哥衝上門來打架。就頭疼的很,他們寧可娶一位姿色稍遜於瑩瑩的姑娘,也不願受到如許之多的束縛。
到如今,只有果基格龍那個傻大個兒不畏兇險地追求他的愛女,果基家的身世也是不凡,夏老爺子自然是樂見其成了,誰知他的寶貝女兒卻喜歡了葉小天。葉小天家世差些也就算了,反正他夏家也不指着靠女兒聯盟其他勢力。
可是葉小天是生苗尊者,只有二十年塵緣,這就不是他所能夠忍受的了。誰不希望自己的兒女一生幸福安樂?二十年後,他的寶貝女兒才三十多歲,外孫們都還沒有成年,就得孤零零獨守空房?
如今見這李國舅一表人才,家世出身都是一等一,無所挑剔,而且身爲國戚,幾乎不會受到官場勢力更迭的影響,可以與國同休永享富貴。如今皇帝已經親政。回頭少不得要賜國舅一個爵位,起碼也是一個侯爵。若是嫁了他,自己的寶貝女兒就是侯爺夫人了,有何不好?
想到這裡。夏老爺子笑眯眯地點了點頭,暗暗生出促成二人的心思來。
湯顯祖沒有跟着葉小天去鎮遠侯府,此時他已回到驛館。
驛館門口,兩個驛卒正往門上貼着門神。一旁還有幾個驛卒正往燈竿上掛着成串的紅燈籠。門口有小販挎着籃子,叫賣着瓜子花生玉蘭片,街對面搭着幾個綵棚。棚下有人叫賣着琉璃喇叭、撥浪鼓和竹馬,還有人擺攤叫賣爆竹和煙花,年的氣氛已經越來越濃了。
湯顯祖停在驛館門口,靜靜地看了一陣兒,舉步邁進驛館,意氣不覺有些消沉。這時節交通太不便利,他遊學在外,想回家一趟甚是艱難,今年又得獨自在異鄉度過了。
因爲接近年節,寄住在驛館裡的人少了許多,顯得有些冷清。湯顯祖漫步園中,忽然看見一位少女靜靜地立在一株垂楊柳下,看着潺潺的流水出神。湯顯祖看着她蕭索單薄的背影,忽然產生了一種同在異鄉爲異客的感覺,不覺緩步走了過去。
“展姑娘……”
“啊!湯大哥!”
展凝兒慌忙斂去難過的表情,硬擠出一個笑臉來。
湯顯祖呵呵一笑,道:“展姑娘,你有心事?”
展凝兒道:“哪有什麼心事,只是……只是陪着瑩瑩來了中原,眼見年關將近,不能還鄉,略有惆悵之意。”
湯顯祖笑了笑,道:“是麼?是因爲過年回不了家,不是因爲葉賢弟?”
展凝兒慌亂地道:“怎麼可能,我……我幹嘛要因爲他而……惆悵?”
湯顯祖對展凝兒很有好感,他喜歡展凝兒的爽朗大方,尤其是展凝兒和夏瑩瑩兩女中,展凝兒和他相處的時間更長,自然交情更深一些,眼見她爲情所苦,不由說道:“展姑娘,我知道你與夏姑娘情同姐妹。不過擇選夫婿是一輩子的事,這種事不能讓的。”
展凝兒聽他直白說出,臉兒不由一紅,不過她倒底是直率性格,不善矯飾,羞窘之後,乾脆坦然承認了,黯然低下頭,幽幽地道:“談什麼讓不讓的,葉小天……本就是喜歡她的。”
湯顯祖道:“可我並未看出他不喜歡你。”
展凝兒瞿然一驚,霍地擡起頭來。
湯顯祖道:“情場如戰場,你讓一步那便滿盤皆輸。想當初,我那夫人也是喜歡她表兄多一些,眼見都是人家盤子裡的菜了,還不是被我一口吃下?這麼多年下來,我那娘子滋潤着呢,早忘了他的青梅竹馬是誰啦。”
展凝兒結結巴巴地道:“這……這也行嗎?我怕……我覺得……要是瑩瑩……我……”
湯顯祖微笑道:“你怕瑩瑩不開心?呵呵,那就要看,你是捨得夏姑娘,還是捨得葉小天了。你儘管表白你的情意,如何取捨,最終還是葉賢弟來決定,就算負了她,那也不是你吧?”
“不是我……不是我……”
展凝兒的眸子驀然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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