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曲悠悠的話戳中了我的痛處。
我瞪着她，但是她卻轉過視線，根本不與我對視。齊學東一直摟住我的肩膀，他很擔心，怕我動了氣。
“張海辭職後一直跟你在一起吧？他今天去哪兒呢？”齊學東和顏悅色的問道，但是曲悠悠卻是沒有搭理他。
她繼續盯着電視，隔了好一會兒才慢悠悠的冒出一句話來，“他去東城幫我買燒餅去了，我最喜歡吃那家陳記的燒餅，張海早上說要給我去買。”
她說完，得意的看了我一眼，大有一種向我炫耀之意。
現在有個男人對她俯首帖耳，什麼都肯爲她做，而我卻是左右不了張海的心，曲悠悠得逞一般的笑。
我又能說什麼呢？愛情裡的兩廂情願罷了，張海願意爲她赴湯蹈火，曲悠悠樂意駕馭張海，那我一個外人，說什麼都是多餘。
我就在那裡站着，齊學東拉過一把椅子，示意我坐下來等。我伸手抱住肩膀，就在那張狹小的椅子上坐下來。
我難以想象，曲悠悠也算是養尊處優慣了的人，怎麼就能在這種地方生活下來，還有張海，難道他看不出曲悠悠是在利用他嗎？
隔了好一陣，張海纔回來，我聽到外面傳來了腳步聲，樓道里聲控的燈亮了又滅，然後就是鑰匙塞進鎖孔裡的聲音。
“悠悠，燒餅買回來了，你趕緊趁熱吃。”
張海的聲音裡滿滿都是歡喜，從這裡去東城，就算是開車也要將近一個小時，這裡沒有公交站臺，走出去都要很久，何況找車然後去東城。
也只有在愛情裡，我們纔不辭勞苦。
張海打開那扇門，出現在我和齊學東的面前，他從外套內袋裡掏出燒餅，卻一眼就看到了我們坐在那裡。
“齊先生，戀戀姐，你們……怎麼來呢？”他臉上的笑僵硬在那裡，但目光很快挪移就看向了曲悠悠。
曲悠悠依舊是靠在牀頭，張海走過去，將燒餅遞給曲悠悠，“悠悠，還是熱的，你趕緊趁熱吃。”
曲悠悠理所當然的接過那個燒餅大快朵頤，張海的額頭上全部都是汗水，他脫下外套，想要給我和齊學東倒水，被我阻止了。
“你不用倒水了，張海，你出來一下，我有話要問你。”
我真的是着急了，上前就拽住張海的胳膊往外走，張海急了，“戀戀姐，你等我一下，你別這麼着急。”
他明知道我想要問什麼的，可是我沒有理睬他，死命拽着他的胳膊就走了出去，在走廊裡，頭頂是那盞忽明忽暗的聲控燈。
我說，“張海，你忘了你家人都是怎麼死的嗎？”我盯着張海那張臉，這兩年，他的個子長高了許多，人也變得高大魁梧了。
我看他的時候，需要仰視，張海後退了一步，與我保持一點距離，而後就是深深的低下了頭，“戀戀姐，我知道你是爲了我好，可是……悠悠她是無辜的。”
他想要替曲悠悠說話，可又怕衝撞了我。我就那麼一直盯着張海，應該說，我從來沒象現在這樣失望過。
我說，“張海，曲悠悠是什麼樣的人，難道你真的不清楚嗎？她只是利用你而已，你還這麼小，你以爲她給你的就是愛情嗎？”
我的話剛說出口，張海就立刻反駁我了，“戀戀姐，我知道你是爲了我好。可是……可是我已經長大了，我自己可以做主了。悠悠不是你想的那樣，她和我一樣，都是苦命人，我們都在這個世界上沒有親人了，我願意對她好。”
所有的一切，都抵不過願意這兩個字。
所以，我的擔心是多餘的。但，我還是不願意死心。
“你願意對她好，姐不反對你。可是，你爲什麼要從齊先生那裡辭掉工作，你知不知道，沒有了工作，你拿什麼來對她好？你看看你們現在過得是什麼日子？”
我的話，讓張海有一種無地自容的感覺。他拼命壓抑着自己的情緒，但最後，他擡起頭，卻是朝我鞠了一躬。
“戀戀姐，我知道你和齊先生對我很好，但，我現在不需要。這幾年，我家人突然都走了，是你和齊先生給了我一個家。我很感激你們爲我做的一切，但我不喜歡一直活在感激裡。那種感覺很壓抑。”
這是第一次，我聽到張海的心聲，不得不說，我是震驚的。
張海繼續說道，“我知道你們不喜歡悠悠，她任xing，蠻橫，甚至無理取鬧，可是我跟她呆在一起的時候，才覺得自己活的真實，我不用每天掛着討好一樣的笑，我不用每天對誰都是充滿着感恩。戀戀姐，我需要有自己的生活。”
他終於說完了，而我，竟然無言以對。
我該說什麼呢？或許在張海的眼裡，我們都是站在道德的制高點，自已以爲是的給了他最好的東西，只是，這些東西對於他而言，並不是他想要的。
我的沉默，讓他有些許的自責，“戀戀姐，你和齊先生就回去吧。雖然我們住的差點，吃的差點，但我覺得有家的感覺，心裡也很踏實。”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我還能說什麼呢？我只能默默轉身往外走。
齊學東一直站在門口看着外面發生的一切，他走到張海的身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仍舊是什麼話都沒有說。
而那時候我不知道，張海之所以帶着曲悠悠來這裡，是因爲曲悠悠懷孕了。他選擇了沉默，選擇了閉口不說。而是像個男人一樣，獨自扛起了一切。
只是他不知道，有些東西，不是一個人想要抗就能夠抗得起來的。
回去的路上，我和齊學東都保持着沉默，車子一路駛向歷城，我轉頭看了齊學東一眼，“齊先生，我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我那時候真的是迷茫極了，我分明是想要幫張海的，可是爲什麼，我沒有感到一點點快樂？
齊學東舒了一口氣，他看着我，又看看前方，“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既然關心他，就讓他爲自己的人生負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