唸白小小的身子靈活地鑽了進去,到門後,又伸手示意靳韶琛低頭。
靳韶琛蹙眉低下頭,聽到小傢伙附在他耳邊威脅,“爸爸,要是你不肯的話,我就去找蔣叔叔代勞了,我相信蔣叔叔很樂意奉陪的。”
明知道蔣哲遠滾回陽城去了,唸白的這話,還是如同火上澆油,讓靳韶琛勃然大怒。
這臭小子。
他此時雙眸燃起了兩簇火苗,又拼命扼制住胸膛裡四處亂竄的燎原大火。
等到他站起來的時候,神色卻已經恢復了正常。
“你也進來。”
他喉結滾動,招呼還站在原地的沈安諾,見她遲疑,伸手將她給拉了進來,然後砰的一聲關上門。
嗯,就當給她看,至於唸白,直接無視掉。
唸白一臉得瑟地將手中的光頭強衣服遞給了靳韶琛,沒有退路可走,靳韶琛接了過來,便往書房內設的洗手間而去。
洗手間的門一關上,沈安諾便下意識地打量了起來。
這書房最引人注目的是書桌正對面的這一面液晶牆壁,見沈安諾的視線緊盯着這不放,唸白忍不住開口,“媽媽這是監控。”
儘管心裡已經有了準備,沈安諾在親耳得到證實的時候,心境還是不可避免有些微妙。
她狀若無意地問,“都能監視到哪些地方啊?”
“能監視到的地方可多了,連我的房間都身在其中,這偌大的別墅,估計就只有爸爸的主臥室跟書房肯定監視不到。”
唸白也是在好奇心驅使之下偷偷溜進來過,這竊取來的成果,他還沒有跟任何人分享過,連王媽跟李媽,他都沒有提及過。
不過,媽媽主動問,他自然是不會藏私的。
沈安諾怔了怔,書房裡打着暖氣,並沒絲毫的冷意,可她卻無端覺得絲絲冷風滲了進來,莫名打了個寒顫。
客房。
也就是說,她原先住的客房,也在他的監視之下。
唸白沒覺得絲毫的異樣,也沒起任何的牴觸情緒,估計早就習以爲常了,或者說,整棟別墅的人,都習以爲常了。
只有她……只有她是例外的。
她一想到入住客房以來的那些時日,她時時刻刻都在他的盯梢之下,哪怕是睡着後,哪怕是換衣服之際,就渾身毛骨悚然了起來。
她不喜歡,也厭惡這種被監視的感覺,這讓她很沒安全感。
這誤打誤撞搬入他的主臥室,是否還是她的幸運呢?至少不用讓他隔着冷冰冰的儀器監視她,而是可以正大光明生活在他的眼皮底下。
沈安諾擡起僵硬的腳,往窗邊而去,拉開了窗簾,夕陽西下,絢爛晚霞的光芒傾灑了進來,鋪泄了一地,雜糅了這間冷冰冰的書房,平白增添了絲毫的暖意。
她站在窗前,視線下意識地往下,站在這裡,正好能夠捕獲到後花園的場景。
也就是說,她跟唸白在種菜打理那塊地皮的時候,只要靳韶琛站在這裡,就能輕而易舉地將她們所有的一舉一動都納入了眼底。
“媽媽,你在發什麼呆,有什麼好看的?”
唸白見她長時間沉默,也好奇地湊了過來。
他人太矮,看不到,還特意搬了一張凳子過來墊高,看到下面的風景,咕噥了一聲,“沒什麼好看的啊。”
“我們種的菜長得挺不錯的。”
沈安諾並不想自己內心的糟糕情緒傳染給唸白,若無其事地轉移開了話題。
唸白一看,眼睛笑得跟月牙似的,“還真是。”自從開墾了這一片菜地後,唸白對其可是無比的熱心,什麼都不能取代其在他心中的地位。
哪怕是昂貴的玩具,也要往後排。
沈安諾見唸白沒起疑,莫名鬆了一口氣。
此時,靳韶琛從洗手間出來,看到一大一小背對着自己在看外面,陽光灑落在她們身上,仿若鍍上了一層金光。
沈安諾其實是第一個聽到響動的,但她沒有立即就轉身回頭。
唸白轉過頭來,看到後,忍不住捧腹大笑起來。
沈安諾這才緩緩轉身,她的視線從下往上,光頭強的鞋,光頭強的褲子,光頭強的馬甲,嗯,那老闆還極有創意地給他搭配了一頂缺了一個角的草帽。
沈安諾的脣角也剋制不住揚了起來,但她並沒有唸白那麼肆無忌憚笑得張揚。
他往日的強大氣場還有凌厲的氣勢,因這一身光頭強的打扮,付之一炬。
“爸爸,你真的很光頭強,”唸白煞有其事地點評道,頓了頓,話鋒一轉,“就是比光頭強高大了點。”
靳韶琛眸色沉沉,面色緊繃,對着洗手間的鏡子,他是糾結了半天才出來的。
果然是個猥瑣的形象,比前陣子那一身的五彩繽紛色還令人難以接受。
他真是吃飽了撐着沒事幹才答應去參加幼兒園舉辦的親子活動,現在,他還能後悔嗎?
連續遭到爸爸的五記瞪眼,唸白總算有所收斂。
靳韶琛的視線總是若有似無落到沈安諾身上,不知道爲何,他總覺得她對她又無端產生了隔閡。
在他進洗手間之前跟出來之後,她對他的態度突然冷淡了下來,哪怕不甚明顯,但他還是敏感地覺察到了。
畢竟,他這全副心思都投到她的身上,在期待着她能對自己的態度有所改變,結果等來的卻是更大的失望,他哪能孰若無睹。
表面上,他不動聲色,內心裡,他在籌劃着等下一定要逮住這個臭小子問個水落石出。
這個臭小子,口口聲聲說會助自己一臂之力,可他怎麼越看這臭小子是來拖後腿的。
靳韶琛這身光頭強上身後,不到兩分鐘,他就衝回洗手間換掉了,實在受不了這滑稽的跳樑小醜扮相,這臭小子還掏出手機想要拍下來,幸好他眼睛敏銳,及時阻止。
晚上,沈安諾在樓下幫李媽收拾餐廳的時候,靳韶琛拎着唸白去了書房接受盤問。
“下午在書房,你跟她說了什麼?”
“什麼時候?”
唸白不以爲然的面部表情,與靳韶琛滿臉嚴肅的神色成鮮明的反比。
“就是我去洗手間的那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