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老嫗之言

受衆人喜愛的二公主繼續過着她一直以來的日子,只是再沒有爲那個惹事不斷的王姐求過情。

她站在人羣裡,怔怔看着那個洋溢着神采的女孩,聽着她毫不留情地炮語連珠。

最近常常有人目睹人族奸細出現於貴族住處附近,而貴族也常常收到帶有嘲笑情緒的信件。

蕾歐娜聞言,立刻拿起寶劍想要去蹲點抓人。

“所以說我爲什麼不能去!”

“已經派人去調查了,這不是你該擔心的事!”

“這個不能擔心,那個不能擔心!我還能擔心什麼?”

“在寢宮裡看看書,在寢宮外練練劍……”

“學到的東西沒有使用的一天,還學它做什麼!”

蕾歐娜掃視了一圈周圍,“難怪都被趕出來了,只會說着各種沒有營養的話,什麼都不做!”

卡薩年輕時被大多子民趕出了主城,只有少數人跟着他一起在新的地方努力,而這少數人,多是同樣被趕出來的貴族。

即便很多人懷着想要回去的心,但……

“他們根本沒有辦法信賴你們嘛……”

蕾歐娜仰起頭,睨視着那位本該散發着光芒的男人,“呆在這種地方做夢有意義麼?說什麼想要回去只是想要享受特權吧?如果什麼都做不了的話,不如放棄算了!所謂的精靈族王族和貴族們……”

蔓草導演愈發覺得這孩子可愛,一句兩句地都說進她心坎裡了。

二公主這樣看着,悄悄退出了人羣,離開了大殿。

殿外天空湛藍,寧靜祥和,一株株植物長得十分精神。

她無精打采漫無目的地邁着腿,只是想要出來散散心,但在這個環境裡,她反倒更是壓抑。

殿裡的人呢,說的話各有各的道理,但她沒有辦法去選擇對錯。

而她本來,也不是爲了選擇那種事而存在的。

真是個懦夫呢。

一直一直,只是在迎合身邊的人,不想添麻煩,不想顯示出自己的不同。

個性那種東西,把握得好是個性,把握得不好是異類。

很努力地裝扮成大家的同類,隱藏住真正的自己,有什麼不好的。

每天說着貌合神離的話,爲了維護那不堪一擊的平靜,有什麼不好的。

就算早就知道所謂的真相,也要騙自己去裝傻不是嗎?

“二公主?”

老嫗摸索着從樹後走出,她好不容易纔避過士兵再次回到這個地方。

蔓草原本把她安置在外面,但她還是偷偷跑來,因爲她還有沒有做完的事。

“關於大公主蕾歐娜,我能和你談談嗎?”

蘿莉下意識看了看四周,空無一人。她露出爲難的樣子,但心裡有一股莫名的期待。

“我想知道二公主的想法,咳咳……”

她雙手握起拳,雙腳就像是被什麼束縛住了一般。

她嚥了口唾沫,定定看着眼前的老嫗,“我的想法,不是那麼重要的東西。”

“不是不重要,只是連你自己都不願意相信它。如果沒有人去傾聽那種聲音,那就自己說給自己聽。想要別人重視自己的聲音,就得先讓自己相信那種聲音。一次又一次地說給自己聽,總有一天,會遇到被你堅持的聲音打動的人……那個人會把你的想法當做重要的東西。”

她知道眼前的老嫗曾經因爲對蕾歐娜下咒而進入監獄的事。

明明這樣知道……但即便是這只是一個魔盒,她也想要成爲打開它的潘多拉。

爲什麼呢?

究竟是……爲什麼呢?

內心裡有種無法按捺住的悸動。

大公主被禁足於自己的寢宮,就差沒有用繩子捆在牀上。

寶劍被沒收了,還被士兵重重包圍着看守。

導演蔓草開始盤算下一步棋,四處尋找着二公主。

但她還沒有找到,就聽到老嫗挾持了二公主,進入大公主的寢宮的消息。

多麼勁爆的消息,但她卻沒有嗑瓜子的心情。

一邊思考着老嫗的想法,一邊跟隨着圍觀羣衆來到大公主的寢宮外。

寢宮裡的侍女都被趕了出去,只剩下她們三人。

“爲什麼呢?明明大家都不願意傾聽,你卻一直都相信着自己的聲音……究竟是爲什麼呢?”

“啥?”蕾歐娜看着眼前的蘿莉,很是疑惑地望向老嫗。

“她來驗證我所說的話。而同時,她想在你身上尋找勇氣。即便只有自己一個人,也要相信自己的那種勇氣。”

“啥?”蕾歐娜看着眼前的老嫗,實在是跟不上她們說話的節奏。

寢宮外傳來國王卡薩的安撫聲音,她們還在雞同鴨講。

老嫗的嘴角勾起,“你們的父王來救你們了。”

“他只是來救他幻想中的二女兒!”蕾歐娜瞥了眼緊緊關閉的寢宮大門。

“……”蘿莉望着那道門發起呆。

雖然只隔一道門,她們卻都覺得是隔着兩個世界。

“他還在意着你們的人身安全,不想要你們被我傷害。”

“那都是做給外人看的!”蕾歐娜哼了聲。

“就算他只是演戲,可好歹他演了。而在你們不知道的地方,有些人連演戲都不願意演了。”

倆孩子茫然地看過來,老嫗扭過頭避開她們的目光,“你們明明還擁有無限的可能,爲什麼要這麼早就放棄?”

她常常都覺得,那些安慰話順口就來的人,不是因爲善解人意。

而是因爲在別人不知道的時候,和自己說太多這種話了。

可有些話,明明自己做不到,卻還是要和別人說,希望別人去做到它。

這究竟是懷着一種什麼樣的心情?

“這是我聽說的一個故事。有個小女孩被人綁架了,她想着,自己的家境還不錯,父母應該拿得出贖金來的。所以在綁匪打電話的時候,她一點也沒擔心過自己的生死。但事實證明,幻想真的是一場虛無縹緲的騙局。”

雖然倆孩子聽不太懂她在說什麼,但大致也猜得到這是個什麼樣性質的故事。

“其實她的家境沒有她想象得那麼好,所以父母拿不出來是嗎?”蕾歐娜猜測道。

“是她父母給了贖金,但她卻還是被綁匪殺死了嗎?”蘿莉也猜測道。

“……不,”老嫗突然笑了起來,眼睛眯成一條線,“是她的父母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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