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貼在耳邊,我跟紀貫新講話,期間我能聽到他那邊的一些聲音,比如他快跑時的喘息聲以及開關車門的聲音。
因爲害怕,我努力轉移視線,哽咽着問道:“紀貫新,你從哪兒來的?”
紀貫新說:“家。”
我說:“那你家離我這邊遠不遠?”
紀貫新說:“沒事兒,別害怕,我馬上就趕到了。”
我嗯了一聲,然後道:“紀貫新,你說一會兒那人要是衝進來,我把他給殺了,算不算自衛?要不要判刑啊?”
紀貫新開始說:“弄死他狗日的,你殺人我幫你扛罪!”
不過很快他又推|翻自己的說法,對我講:“你就死守着臥室,他沒那麼快衝進去,你千萬別傻的跑出去跟他幹,聽見了嗎?”
我害怕的眼淚撲簌簌往下掉,哽咽着說道:“我會不會死啊……”
紀貫新沒好氣的說:“禍害遺千年,你死不了的。”
我怎麼聽着這話這麼熟悉?過了一會兒纔想起,這是我今天跟徐璐形容他的話,他倒是拿來說我了。
見我幾秒沒說話,紀貫新立馬道:“子衿?”
我嗯了一聲,紀貫新說:“沒事兒,你別害怕,有我在呢。”
我說:“你又沒在我身邊。”
紀貫新說:“我很快就到了,再有五分鐘。”
我違心的說道:“慢點,開車注意安全。”其實我巴不得他快點到我這裡來,我要嚇死了。
我一直在跟紀貫新講電話,他會隨時跟我說他的位置,我聽到他說到了公寓樓下,然後不到五秒,他又說:“你們樓下大門有鎖。”
我下意識出聲回道:“我幫你開。”
但是轉念一想,開門的可視電話在樓下,我對紀貫新說:“我不敢出去……”
紀貫新對我說:“你等一下。”
我不知道他要幹什麼,只隱約聽到他那邊沉重的呼吸聲,沒多久,他告訴我說:“我上二樓了,馬上進電梯,別怕。”
這功夫我也沒空細打聽他是怎麼上的二樓,只盼着他快點來解救我。
電梯中手機信號不好,我有幾秒是沒跟紀貫新聯繫上的,只是忽然間聽到樓下門外隱約傳來‘砰砰’的聲響,像是……打起來了。
我估摸着紀貫新應該也到了,難道他跟外面的瘋子打架了?
趕緊從地上爬起來,我搬走擋在門前的牀頭櫃,光着腳往樓下跑。
越接近大門口,外面的打鬥聲就越清晰,我甚至清楚聽到紀貫新罵人的聲音。
準沒錯了,紀貫新來了。
門口的燈是聲控的,兩人在外面鬧出那麼大的動靜,我順着貓眼往外一看,並不看到人影。大着膽子打開|房門,探頭往外一瞥,只見紀貫新正一手拽着陌生男人的衣領,另一手攥拳朝他的門面狠狠打去。
‘嗡’的一聲,電梯門打開,從裡面魚貫而出四五名穿着制服的警察。警察一到,迅速將紀貫新跟陌生男人分開。我也趕緊踩着一雙棉鞋從門內衝出來,對着警察說道:“是他,不是他。”
警察鬆開紀貫新,我趕緊朝他跑去。
紀貫新的手背上一條很長的血道子,刺目的鮮紅順着他的指尖往下淌。整個走廊一片狼藉,碎玻璃滿地,還有不知從哪兒來的磚頭碎塊兒。
警察將陌生男人擒住,男人被按在牆上依舊喊打喊殺,這層的其他幾戶興許聽到警察的聲音,這纔敢開門出來看熱鬧。
我拉着紀貫新的手臂,急的直接用睡衣袖子幫他按住。他則一臉擔心的看着我說:“你沒事吧?”
我紅着眼睛,不答反問:“你沒事吧?”
兩名警察擒着陌生男人,另一名警察走到我跟紀貫新面前詢問情況,說要帶我們回警局錄口供。
我一身棉睡衣,褲管一半掖在棉靴子裡面,一半搭在外面。
聞言,我對警察說:“能不能先給他包紮一下?他流血了。”
警察看了眼紀貫新的手背,然後轉頭對其他同事說:“你們先帶人回去,我陪他們兩個去趟醫院。”
紀貫新叫我回去換身衣服,我直接在門口處拿了一條外套披上,順帶抓了一把紙巾,幫紀貫新按着手上的傷口。
在跟警察準備進電梯離開的時候,紀貫新對旁邊幾戶看熱鬧的人說:“之前幹嘛去了?現在打完還看什麼看!”
幾戶人家見紀貫新一臉兇相,悻悻的關門回去。
等我跟紀貫新和警察一起走進電梯,按下一層之後。
警察先看了眼紀貫新,然後說:“你這是……剛從醫院裡面出來?”
聞言,我這纔開始注意紀貫新的這身打扮。他身上穿着一件長外套,之前我沒注意看,如今才發現,他裡面一身明顯是住院病人才會穿的藍白條紋病號服。
我吃驚地瞪着紀貫新:“你怎麼了?”
紀貫新的面容在白色燈光的照射下,白的幾近透明。
勾起脣角,他痞笑着對我說:“懂不懂時尚?這是現在最潮兒的穿法。”
我又不是傻子,面色依舊凝重,盯着他問:“你少來,你到底怎麼了?”
紀貫新吊兒郎當的模樣,當着警察的面跟我調侃,他看着我問:“幹嘛?擔心我生病住院,怕我死了?”
我眉頭一簇,氣都頂到腦門子了,當即沉聲回道:“你少胡說八道!”
就算百無禁忌,可我依舊不願意聽死這個字。
紀貫新見狀,似笑非笑的說道:“哎,別這麼大的火氣嘛,大半夜的。”
我什麼都沒說,只是眼淚在眼眶打轉,眼看着又要哭。
紀貫新馬上就慫了,連聲道:“哎哎哎,我不說了,不說了,你別哭。”
警察都看不下眼了,對紀貫新道:“她晚上受了驚嚇,你就別再惹她難受了。”
紀貫新說:“她以前很開得起玩笑的,這也不知道是怎麼了。”
我心想,大半夜紀貫新臨時被我叫過來,就算他有心嚇唬我,也不會身邊隨時都準備着一套病號服吧?
他到底怎麼了?爲什麼會住院?還有他臉色爲什麼那麼白?
叮的一聲,電梯門打開。警察怕我跟匡伊揚發脾氣,出聲打圓場:“咱們先去醫院,他流了不少血,得快點包紮一下。”
紀貫新馬上看着我說:“對啊,你看我流了好多血。”
他一手按着另一手的手背,血早就滲透了紙巾,刺目的紅。
我到底還是心疼的,暫時沒說什麼,跟着他們一起往外走。
期間,警察對我說:“我們來的時候看到二樓窗戶的玻璃碎了,估計滋事者就是從二樓爬進去的。”
聞言,我第一個反應便是看向身邊的紀貫新,紀貫新也看向我,心領神會的說道:“四米多高欸,要不是爲了你,我纔不鋌而走險呢,我恐高的。”
他的話,我從來只信裡面的‘的地得’。不過今天他接到我的電話,便匆匆趕來救我,我心中不是不感動的。
警車來了兩輛,另一輛壓着陌生男人先走,我跟紀貫新坐後一輛。
在去醫院的路上,我忍不住對紀貫新問道:“你還沒說你爲什麼住院。”
紀貫新見躲不過去,這才薄脣開啓,出聲回道:“有點咳嗽。”
我臉一耷拉,沉聲道:“咳嗽用住院嗎?”
紀貫新隨口回道:“咳嗽引起的重感冒發燒又差點變肺炎。”
這話倒還靠點譜,但我依舊不怎麼相信。只是前面開車的警察忽然岔開話題,他說:“你男朋友生病住院,你這個當女朋友的竟然毫不知情,這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我剛一張口,正想說不是。旁邊的紀貫新很快接道:“警察同志,你都替我抱委屈吧?你瞧瞧我這過得什麼日子吧,都在醫院待那麼長時間了,她竟然沒來看過我,別說看了,連個電話都沒打。我這心啊,拔涼拔涼的。”
我氣得用手肘懟了下紀貫新的胸口,瞪了他一眼。紀貫新立馬皺眉捂住胸口的位置,對我說:“你別把我心臟病懟犯了。”
我說:“活該,讓你滿嘴跑火車!”他就沒有一句真話,光說我不相信他,讓我怎麼相信?
警車開到了醫院,我們在急診室找到值夜班的醫生。醫生幫紀貫新處理傷口,說玻璃劃得很深,再重一點手背上的筋就被割斷了。
聞言,我心底咯噔一下,因爲確實流了好多血,可卻沒聽到紀貫新說半個疼字,他甚至一路上與我嘻嘻哈哈,完全沒事兒人的模樣。
就連一邊的警察也是面露驚詫,不由得出聲說道:“這樣可以告那人重傷害了。”
紀貫新說:“我受點傷無所謂,把她給嚇成這樣,這事兒沒完!”
看着醫生幫紀貫新受傷的手背一層層纏着紗布,我垂着視線,眼淚掉下來。
紀貫新側頭看了我一眼,見我在哭,他一臉無奈的樣子,出聲說:“哎你別哭了,哭了一晚上,不累嗎?”
我哽咽着回道:“你傻啊,打不過等警察來嘛,幹嘛自己上?你看你現在……”
後面的話,我說不下去了。
紀貫新怎麼哄我都不行,後來警察的一句話差點把我給逗樂,他說:“這位女同志,救人是我們警察的職責,但你這也不能一副把我們豁出去的樣子,聽着有點心寒吶。”
其實我並不是這個意思,警察年紀跟我和紀貫新差不太多,也是故意緩和氣氛才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