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五下午,我帶團在銀泰購物。趁着一幫外國女人在店內血拼的時候,我忙裡偷閒躲到一邊給駱向東打了個電話。
駱向東很快就接了。我說:“嘛呢?”
駱向東道:“工作呢。你那邊有點吵,在哪兒?”
我說:“逛街呢。”
駱向東道:“還有這好事兒?”
我回頭看了一眼,見沒人需要我幫忙。這才笑着回了句:“陪人逛街。幹看不買。”
駱向東也笑了,他說:“買。喜歡什麼就買什麼,我的主卡不在你那兒嘛。”
我說:“是啊。你的主卡連商場都能買了,不過我在遊客面前總得低調點。不能太顯擺了。”
駱向東笑着說:“不然你的遊客還以爲你是出來微服私訪的呢。”
我笑着跟他打趣幾句。聽到店內有人喊樑導遊,這才急忙對駱向東道:“你忙你的,我撤了。”
“去吧。晚上早點回家。”
“好嘞。”
掛了電話。我閃身進了身後的女裝店。這次帶的是個日本旅行團。日本人的英語發音真是不敢恭維,即便商場中的導購會英文。可兩邊仍舊不能正常交流,總是驢脣不對馬嘴。
我過去跟着翻譯。帶着一幫女人血拼之後往外走。
這是她們在夜城的最後一天,出了商場會有公司的大巴接她們去機場。我只負責帶她們出商場就好了。
我們一行足有二三十人,不能坐升降梯,只能走扶梯。想來也是命中註定的安排,我在乘扶梯下樓的時候,無意中一瞥,正好看見右側上樓的扶梯上,站着一個熟悉的身影。
明明隔着不下十幾二十米的距離,也是我眼神好,一眼便看見了駱向東。他穿着件薑黃色的短款外套,還是早上我幫他從衣櫃裡面拿的。
心底正想着這麼巧……可再一看,駱向東側頭對他左邊的人說話。因爲他個子高,我起初還沒看見,他左邊還站着個人。從我的角度,我只看到紅色的手包一角,卻沒看到正臉。
是個女人。
這是我的第一反應。
我這邊的扶梯往下,他那邊的扶梯往上。駱向東完全沒往我這邊看,而我則是一直回頭,看到駱向東跟一個女人並肩而立的背影。女人穿着件白色風衣,長卷發一直垂在蝴蝶骨下面。
看到這場景,我沒覺得駱向東出軌,只是詫異,這感覺說來有點奇怪,但我就是這麼想的。
身旁的女遊客跟我講話,強迫我的注意力收回來。
她說我很好,下次來夜城還叫我當導遊,我自然是笑着迴應。
把一幫人送出商場,外面有大巴接應,我跟衆人道過別之後,這才轉身回了商場。
乘扶梯上了二樓,我也不知道駱向東跟那女人到底在不在這層,只想着隨便找找。可這一找還真叫我給找着了。
jolee店內,除了店員只有駱向東跟那個穿着白色風衣的女人,所以我一眼便看到了。他們站在店中間的主櫃前,女人伸手指了下里面的東西,店員馬上戴着白手套把一盒珠寶拿出來。
她轉頭看向駱向東,似乎在詢問有關珠寶的事情。我定睛一瞧,不由得眼睛微瞪。這張臉……怎麼這麼似曾相識啊?
我站在店外不遠處,真真是想了有一會兒,這才猛然驚覺。是容馨!
沒錯,駱向東身邊的女人是容馨。
之前駱向東說容馨舉家移民加拿大多年,都不在國內,所以他倆之間的事兒完全是捕風捉影,八杆子打不到一塊兒去。
我信了。
駱向東說他在工作,我很自然的以爲他是在駱氏工作,所以我也信了。
他們兩人出現在珠寶店,我本能的想到聯姻和未婚妻這樣的字眼。心底簡直不能用憤怒來形容,那是一口氣頂上來,我似乎回到了大四畢業那年,當我滿心歡喜拿着獎學金推開家門的時候,卻發現陳文航跟張昕薇搞在了一塊兒。
這樣的感覺已經太久沒有過,以至於我像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如今當這傷口再次揭開,我才知道舊傷復發有多痛。
懵,第一反應就是懵。
我聽不見容馨跟駱向東說什麼,從我的角度只能看到駱向東的背影以及容馨的小半張側臉。她看着他笑,一邊笑一邊說着什麼。
我這暴脾氣,當即往前邁了兩步,我想衝進去揪住駱向東的衣領,問他在哪兒工作呢,跟誰一起工作呢?
可陡然頓住的腳步以及腦海中一瞬間閃過的念頭,讓我停止了這個想法。
比起‘捉姦在場’,我更喜歡明知故問的試探。
我不知道這是一種怎樣的變態受虐心境,明知道得到的結果很有可能會令自己更傷心,可偏偏要騙自己,說自己玩了一手貓捉老鼠的好遊戲。
往後退了幾步,我隱身在店內人看不見的角度。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給駱向東。
駱向東還是很快就接了,我心想他一點都不避諱容馨?
“喂。”駱向東道。
“我收工了,你工作完了嗎?”
“你這麼快就收工了?”他不答反問。
我心底憋了一口氣,可卻得努力裝作沒事兒人的樣子,出聲回他:“已經六點多了,加班又不給加班費。”說完,沒等他迴應,我又徑自補了一句:“你什麼時候忙完?”
駱向東道:“半小時吧,你在哪兒?用不用我去接你?”
我說:“你在公司嗎?我正好在你公司附近,我去找你吧。”
駱向東道:“我不在公司,在外面。”
我問:“你在外面幹嘛呢?”
駱向東說:“陪別的女人購物呢。”
我頓時心底一酸,差點眼淚都掉下來。
駱向東這是準備跟我攤牌了?
我緊抿着脣瓣,嗓子像是被人給鉗住了,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幾秒之後,駱向東試探性的問道:“怎麼了?跟你開個玩笑,還生氣了?”
如果他知道我跟他只有幾十步之隔,怕是他就不會覺得這個‘玩笑’有多好笑了。
暗自調節呼吸,我出聲回道:“那你逛吧,我先掛了。”
“哎……”駱向東還有話要說,我已經掛了電話,然後反方向往另一頭走去。
駱向東的電話馬上就打過來了,我看見卻沒接,任由他一直打個不停。
商場裡面人這麼多,我雖然心酸委屈,卻忍着沒哭。一直到回家,打開AA房門,看到kingb和queenb迎上前來,我這才憋着嘴哽咽出聲。
家裡面到處充斥着駱向東的氣息,他的狗,他的衣服,茶几上他的表,浴室中他的洗漱用品。
他雖然買了隔壁的房子,可卻在我這邊住的更多,他說這邊有家的感覺。
我坐在沙發上從傷心委屈的流淚,到默默平復心情。在此期間手機一聲沒響,因爲我關機了。
給kingb和queenb準備了晚飯之後,我一個人盤腿坐在沙發上。不習慣家裡太安靜,所以我開了電視,營造出熱鬧的氣氛。
我回來還不到四十分鐘,便聽見有人站在門外拿鑰匙開門的聲音。房門被我反鎖了,駱向東打不開。
kingb和queenb已經跑到門口去迎接,不多時,駱向東的聲音打外面傳來,他說:“子衿,開門。”
我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跟沒聽見似的。
駱向東拍了幾下門,揚聲道:“不就一句玩笑嘛,你今天怎麼了?”
是啊,駱向東不是第一次跟我開這樣的玩笑,可如果我沒親眼看到也好,看見了,就笑不出來了。
駱向東進不來,拍門拍的急,queenb忍不住嗷嗷叫了兩聲,那樣子大有‘鐵窗情’的氛圍。
駱向東大聲說:“有什麼事兒你跟我說清楚,這樣不明不白的,我都不知道自己做錯什麼了。”
我在心裡迴應他,你不知道自己做錯什麼了?不是說容馨在加拿大嘛,怎麼會突然出現在夜城?怎麼會站在他身邊?他們又怎麼會去珠寶店購物?
該不會是馬上要訂婚,選婚戒呢吧。
越想越來氣,越想越委屈,我這心情本就根上墳似的,加之駱向東又在外頭來了一句:“殺人不過頭點地,你總得讓我死個明白。趕緊開門,不然別說我叫開鎖的來了。”
我騰一下子站起身,踩着拖鞋便往門口走。
駱向東還在敲門,我忽然推開AA房門,他往後退了一步,我倆四目相對。因爲眼中皆有怒火,我倆更像是兩個針鋒相對的人。
對視了能有五秒鐘的樣子,到底是駱向東先軟了下來。他伸手扒開門,看着我說:“出什麼事兒了?好端端的發什麼脾氣?”
我攥緊拳頭,只爲了能在開口說話的時候有點出息,不要一開口眼淚就掉下來。
指甲戳進掌心,疼痛讓我清醒,我怒視着駱向東,問他:“你不是陪女人逛街呢嘛,來我這兒幹嘛?”
駱向東下意識的眉頭一簇,說:“你沒事兒吧?我跟你開玩笑……”
他後面的話還沒說完,我實在是沒忍住,高聲打斷:“跟你未婚妻挑婚戒呢嗎?這麼大的事兒你怎麼不提前告訴我一聲,我也好備一份厚禮,也省的外人說我佔了你這麼久的便宜,一點事兒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