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聲, 巴掌甩在了謝書懿還未收起的笑容上,那清脆而響亮的聲音在這沉悶到讓人近乎窒息的空氣裡擴散開來。
她笑容依舊動人心魄,聲音卻已冰冷刺骨。挑高的脣角, 開合間吐露出的竟是讓人膽寒的話語。
她說:“謝書懿, 別忘了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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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知道麼……謝師兄是我師兄。”他頓了頓, 好像想到了什麼, 然後接着說道:“只不過……當時他不叫謝書懿。”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慕琛聽得一頭霧水, 忍不住插嘴。
聽了這話,反倒是範葉齊一愣,不明所以的眨眨眼睛:“就是話裡的意思啊。”
慕琛暗罵自己和範葉齊的不對頻, 怎麼說個話這麼費勁呢。
“我是問,什麼叫當時他不叫謝書懿。”
範葉齊也正鬱悶呢, 鬱悶自己怎麼說什麼慕琛都不懂, 但當聽到這話後才明白, 原來她竟是什麼都不知道。當下,心裡又犯起了嘀咕, 這說還是不說呢……
範葉齊是個心裡有事便會直接表現在臉上的人,此刻心裡的猶豫就那麼直白的表現在了臉上,就算是慕琛這樣神經大條的人也看得出來。
“範師兄……”慕琛笑容甜美,但隱隱的卻帶着威脅的意味“你說啊……”
一句師兄卻聽得範葉齊幾不可察的抖了抖。心想,自己這小師妹看起來天然呆又無害, 怎麼隱隱的卻有點兒謝師兄那笑裡藏刀的感覺。
“那個, 師妹啊……”可能連範葉齊自己都不知道, 那聲音裡竟然憑空多出來了的一分討好“這個吧, 你要不直接問謝師兄吧……”
“範、師、兄……”一字一頓, 慕琛決不會承認自己是在威脅他。
苦笑着嘆了口氣,範葉齊最終繳槍。
“謝師兄原先姓樑你知道麼……”
慕琛皺着眉頭, 心裡默唸了一遍,然後繼續等待他後話。
“他原先叫做梁書懿,後來因爲母親去世,才改了母姓。”他搓搓腦袋,藉以躲避慕琛如同探照燈一般的視線。“你是不知道,那段時間他有多頹廢。把自己關起來誰都不肯見,他的世界裡除了菸酒什麼都沒剩下。醒着也是醉生夢死,睡了纔有片刻安寧,頹廢得讓看的人都於心不忍。他能夠恢復,還要幸虧有悠悠在……”
範葉齊本還斟酌字句,可說着說着就開始不過大腦了,等到他發現自己話頭不對,卻已經來不及了。趕忙擡頭看了看慕琛的臉色,發現她早已陷入沉思並無異狀,這才鬆口氣,心下僥倖趕緊換話題。
“當時的樣子,我們誰都不想要再看一遍了。現在他能過得像個人,我們都替他高興……”
“現在比較好是吧……”慕琛盯着杯子,喃喃自語道。
“啊?”
“那就夠了。”她擡起頭衝他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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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琛“啪”的一下將兩個袋子拎上餐桌便癱坐在椅子上再也動彈不了。雖然身體動不了,但卻並不妨礙慕琛在腦中將李卓恩從頭罵到腳。
既然要帶走兩個小朋友,怎麼就不知道提前跟她打聲招呼呢,害得她白白跑去超市提了這麼一大包的食材,卻沒人品嚐。
李卓恩這傢伙是在她走出超市那一刻纔打來的電話。
“喂喂,慕琛啊。我和你哥哥帶清楚明白出來玩,就在外面吃飯了。”
慕琛聽完剛要接話抱怨,對方卻並沒有給她留有餘地,繼續說道:“他帶清楚去廁所,也不知道小LOLI有沒有爲難他。”
慕琛再度張口,可依舊沒有成功打斷對方的自言自語:“哎哎!他回來了不跟你說了!”然後,‘啪’的一聲就撂了電話,慕琛耳邊就只剩下了一陣忙音。
一肚子怨氣無處發泄的慕琛只得在心裡將李卓恩鞭打一萬遍,然後望着一桌子食材苦笑。
先前是謝書懿出差,她爲了方便照顧清楚和明白,便暫時搬進了謝書懿的客房。後來,也不知怎麼的,慕琛糊里糊塗的就繼續住了下來,當然,這並不是標準意義上的同居。
歇了好久纔再度蓄積夠了力氣,把東西歸歸類,開始動手把它們塞進冰箱。
空空蕩蕩的廚房裡,一盞昏黃的小燈,照的慕琛的影子若有似無的。慕琛一直儘可能的把謝書懿的冰箱塞得滿一些、再滿一些,像是隻有這樣才能證明這裡有人居住一般。記得第一次打開他的冰箱,那場景慕琛直到現在還記得一清二楚。偌大的冰箱裡竟只有啤酒和礦泉水,再無其他。一個裝修的完整甚至可以說是豪華的廚房居然連貧困人家的小廚房的一半功能都未盡到,看着那空蕩蕩的冰箱,慕琛心裡只剩下了心酸。
“我這裡什麼吃的都沒有。”那次,謝書懿因爲要趕稿,三餐不定折騰的自己胃疼。面對着來收稿卻看到他一臉蒼白不忍心之下衝到廚房擼袖子要下廚的慕琛,他是這樣說的。
難道說,從那時起謝書懿就被自己套住了麼?不都說‘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胃’麼……慕琛想着想着就被自己的想法給逗笑了,邊笑着邊拉開了冰箱裡的抽屜。
“誒?”
那抽屜裡本該擺着一打的罐裝啤酒,可此刻卻已經空了。
慕琛眨眨眼睛,愣了兩秒,然後轉身快步走到凳子那裡開始翻自己的包找手機。心裡急,握着手機的手便也有些抖。電話撥出去的那一刻,她心都提到了嗓子。
手機裡持續傳來着等待音,同時,屋子裡的某個角落隱約也傳來了手機鈴聲。
慕琛循着聲音小步跑進了客廳,寧心靜氣細細尋找之下,發現那聲音竟是從謝書懿的房間裡傳出來的。
之前進門,兩手都是袋子,慕琛心急火燎的只想早些衝進廚房放下東西,屋子裡的燈一個都沒有開。就算如此,此刻她推開房門,依舊還是適應不了屋裡的黑暗。窗簾被嚴絲合縫的拉了起來,不透一絲光亮,伸手不見五指也不過如此。
扶着牆壁,一步一步的走進屋裡,睜圓了眼睛適應好久,才隱約開始適應這屋子裡徹頭徹尾的黑暗,隱約能夠看到屋子裡傢俱的輪廓。
眯着眼睛儘量避開熟悉的傢俱,慕琛如同有預感一般,一步又一步小心的走向落地窗前。
曾經她蹲在那裡哭的撕心裂肺自怨自艾,曾經她以爲世界上只剩下自己,曾經她覺得自己已經心冷到無人能救,可是呢,他卻出現了。
一切就如同不久前一樣,不同的只是兩個人的位置相互交換了。落地窗和牀之間的空間裡,謝書懿抱着腿坐在那裡,周圍的地上散落着零零散散早已被清空的啤酒罐。
看到了謝書懿的身影,慕琛不禁鬆了口氣。
“終於找到了。”
謝書懿聞聲擡了頭,可眼神卻毫無焦距,面上滿是倦意,下巴上也出現了青色的鬍渣。
慕琛看的一陣心疼,不禁跟着皺了眉頭,嘴巴開合下竟說不出一句話。結果,卻是謝書懿先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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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琛……”他聲音嘶啞,話語脫口而出卻沙啞的讓人難以辨認。
“別說話。”慕琛嘆氣。
她膝蓋着地,直着身子面對面抱住了他的頸項,安慰的拍拍他後背像是小時候媽媽哄自己睡覺的時候做的一樣。
“你不用說,我也不會問。等到你能說出口了,我再聽好不好。”慕琛苦笑。這話是說給他聽的,可何嘗又不是說給自己聽的呢。
耳畔的話語輕柔,和着落在他背上的安撫,謝書懿伸手圈住了近在咫尺的身子,心中百味陳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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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內某間餐廳裡,席羨琛拉着清楚的手走回到了桌前。
“我剛剛已經跟慕琛打好招呼了,放心吧。”李卓恩揚着張臉,邀功一般。
羨琛看着對方那略顯傻氣的笑容居然不禁也跟着笑了起來,倒是一旁的清楚看不下去了,清清嗓子坐回自己的椅子,兩人這才紅着臉收拾起來剛剛莫名蔓延開來的粉紅氣氛。
“卓恩?”一個甜美的女聲突然在羨琛身旁響起。
聞聲,李卓恩略微驚訝,但看向女生的眼神卻帶着笑容。
“這不是悠悠麼!好久不見了!”
女孩子回以甜甜一笑,然後便跟李卓恩旁若無人的寒暄了起來。
羨琛看到李卓恩毫不節制的派送笑容,心裡的火氣竟一絲絲的竄了起來,一句話不說的坐在椅子那裡,連頭都不偏。
過了很久李卓恩纔想起一旁的羨琛,趕緊和女孩子介紹到:“悠悠,這是席羨琛。”
“席羨琛?”女孩子頓了頓繼續說道。“你是不是有妹妹?”
羨琛挑眉。
女孩子再度開口:“席慕琛?”
話落,三人同時沉默。
女孩子笑得有些意味深長:“我是蔣悠悠,很高興認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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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慕琛費盡全力才把謝書懿拖上了牀。看到他安穩的睡顏,她也終於放心的退出房間掩上房門。
她只是不喜歡凡事太過清楚,可卻並不代表她傻。難得糊塗,道理很多人都懂,可真正能夠做到的卻沒幾人。能夠單純簡單的過上這許多年,她怕是比許多人都還要聰明上許多。
小明白說:“舅公去世了。”
範葉齊說:“他原先姓樑。”
再加上近期有關梁氏集團總裁逝世一事鋪天蓋地的報道,慕琛懂的不是很多,卻也拼出了個大概。
雖說裝傻裝了許多年吃點小虧她也認爲是福氣,可那是小虧。若是有人觸了她的逆鱗,她卻不能輕易罷休。不巧,如今,謝書懿就是她那片逆鱗。
“範師兄~”她撥通電話,笑着對那面打起招呼。
同一時間,在城市的某個角落,經由聽筒聽到這聲呼喚的範葉齊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
“師兄你之前說的,書懿找你的那件事情……”她微頓,“帶上我好不好。”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