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風呼嘯,如同末世。
那一刻,整個白骨南域真的在微微震動。萬荒山上,更是地動山搖。山石滾落,樹木拔根。
此時,蘇墨、關熊曾經去過的那個白蓮小鎮裡的老祭司,則站在鎮外。這一夜,他一直沒有睡眠。
只因爲,他的心中有一種莫名的躁動。
那種感覺,很多年來,他從未有過。
今日,是神日法會的最後一天。他不知道,曾經的那兩個客人給白蓮鎮祈福了沒有。但是,這一天他總是心神不寧。
暮夜後,他就在鎮外徘徊。
“祭司大人,您在幹什麼?”時而,有白蓮鎮鎮民問候於他。他都是溫而含笑,說自己在等人。
其實,這老祭司當然無人可等。他只是在等一種感覺。
果然,那種不祥的感覺來了。
白骨大地,似乎傳來一種莫名的波動。整個大地在微微震動。當然,那種震動還不算大。但是,老祭司的體內畢竟有一絲靈氣。
所以,他比其它凡人更敏感。
終於來了!
那老祭司搖頭嘆息了一聲,然後緩步走向鎮裡。他要走到那小鎮的小廣場上,因爲蓮燈在那裡。
點燈人,終有他們的使命。
那老祭司的背影,沒有落寞,反而有一種滿足。因爲,他們存在的真正的意義,就是爲了這一天。
就像那傳說中的情僧,世世輪迴,不曾忘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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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荒山,萬荒寺。
苦魂塔內,魔影搖搖。
我縱要喚醒白骨,又如何?這一句話,讓蘇墨、關熊都是一皺眉。那年輕的灰衣和尚,也是嘆息着搖了搖頭。
呼——
而就在那一句話剛出,苦魂塔上的那些僧人影子便開始發生變化。無數遊魂、三百黑暗僧影,他們竟然在相互融合。
他們融合的速度極快。
幾乎就在一瞬間,黑風之中那些暗影便全部消失。它們直接化爲一股黑暗的神奇力量,直接從苦魂塔的塔尖灌注進去。
嘭嘭——嘭——
苦魂塔,一共十八層。隨着,那融合後的魔力灌注,每一層都似打開了佛燈一般,一層層地亮起。
黑塔之內,有白光。
黑與白交接,看上去頗爲詭異。
而當第十七層燈光亮起的時候,再生變化。
桀桀桀——哈哈——
第十八層內的李元一的暗影,猛地站起身形。然後,他直接從第十八層開始,一路直衝塔頂。
呼——
再看苦魂塔頂,立着一個身穿黑色僧袍的暗影。那暗影與元初大師的樣貌一模一樣。只不過,他不似一個真正的人,更像是一個魔影。
而魔影的身上,散發出一種極爲特別的氣息。
“神劫?”
關熊倒吸了一口冷氣。
因爲,融合了所有力量的魔影,其竟然身上帶着神劫氣息。
“樹欲靜,而風不止!”那李元一竟然做雙手合十狀,“我一心向佛,不問前塵過去。爲何,九幽對我們要斬盡殺絕?”
“九幽,已非我土。近十萬年,我自封在萬荒寺下,夜夜無憂。雖偶有發狂,但都是他們不守規矩。我不出本寺,不害衆生。你何必引我出魂?”
李元一的聲音,已經完全恢復正常。
他的話竟然貌似有理。
可是,令狐何歡搖了搖。
“李元一,當年你們兄弟,心比天高。寧可冒着道消魂滅的可能,也要爬出九幽。九幽苦暗,永無天日。你們既然是無罪一派,選擇離開九幽冥城,亦無可厚非。”
“可是,你們不能危害淨土。今日,我不引你出來,一旦你養出魔魂,便可控白骨。到時候,生靈塗炭,何止千萬?白骨大陸上,又誰來制你?”
“呵呵!以佛之名,行魔之事。萬荒寺乃是白骨大陸上最大的騙局。”
“阿彌陀佛——”
令狐何歡此話一出,那還活着的不老寺僧衆都是面色一變。因爲,這十萬年來,他們日日夜夜修行佛法,普渡衆生。
萬荒寺,不知救濟了多少白骨南域的衆生百姓。怎麼能說萬荒寺是白骨大陸上最大的騙局呢?
一僧、一淨大師都死了。但是,還有三十四名一字輩的黃袍和尚。此時,他們齊聲誦佛號。
生死是小,因爲,他們都偷活了十萬年。但是,他們不能任令狐何歡污衊詆譭。
“元初大師?”
此時,元初大師猶在。他們自然要轉頭詢問。這個時候,需要元初大師說話。
可是,他們轉頭一看元初大師,不由得都目瞪口呆。
因爲,這個時候的元初還是紋絲不動地站在那裡。可是,他的雙目已經完全變成了黑色。那一對眸子,如同黑洞。
如雪僧袍上,竟然有絲絲地黑氣纏繞。
魔化!
那是所有人心中感覺。
“阿彌陀佛——”
元初大師終於說話了。
“諸位,世界本無佛;同理,世界本無魔。九幽自認不是魔,但是爲什麼暗無天日?九幽自稱有罪,可是我想問,何罪百萬年不能贖過?又何苦,讓諸多未死人自封於九幽之下。”
“佛魔一念間!我們兄弟,只問本心。十萬年,苦與樂,諸位同在。如今,一切緣斷。十萬年,諸位辛苦!”元初大師衝那三百僧人,深深一禮,“若有輪迴,再遇!”
說罷,元初大師白袍鼓盪,但是絲絲黑氣繚繞。他雙手結印,眉心處亮起奪目的白光。那似乎是一枚佛骨舍利。
嗤嗤嗤——
虛空中,聲聲作響。
啊——
再看不老寺的三百僧人,全部都是面色一變。他們的體內,似乎有一種早已種下的禁制,讓他們完全失去了抵抗的能力。
什麼舍利殘片?
那一切,都是李元一、李元初的謊言。
那只是他們的一道術。
三百僧人,都是他們的傀儡;三百僧人,都是轉化衆生之力的工具。
呼——
三百僧人,他們的頭頂,都浮現出一道白光。然後,整個人便似被抽乾了一般,瞬間枯萎。
三百僧人,竟然直接成了一具具的乾屍。
而那所有的白光都彙集到了元初大師的眉心處佛骨舍利裡,形成一道漩渦。
元初法訣一變。
譁——
那白光注入,便似當年蘇墨被灌頂一般。
神劫!
李元初的嘴角一彎。他的衣角,不再輕輕飛揚,而是無風自動。
而那目睹一切的灰衣和尚,神色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