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中一片狼藉,除了那些堅固無比而且本身都帶有一定神性的希靈設備毫髮無損之外,幾乎整個房間都被破壞了一通,房間裡的電燈和玻璃器皿炸裂的碎片撒了一地,牆上到處都是能量湍流留下的焦痕,房頂上很多地方都被電擊烤的焦黑一片。莉莉手中的火之非常高興是房間中的唯一光源,在這搖曳的火光下,地下室的情況更顯糟糕。
“我可得好好收拾一通了,”薇薇安叉着腰,略顯頭疼地皺着眉,但她貌似也沒太過糾結:作爲一個從古到今黴運不斷的倒黴鬼,她遇上的比這更倒黴的情況可多了去了,當年好不容易蓋起自己第一座房子都被人一把火燒掉過,如今這情況她還覺得挺樂觀的,“算了,這個一會再說,郝仁你確認剛纔那是創世女神留下的……力量?靈魂?執念?還是什麼別的東西?”
“只是一句話,僅僅一句話而已,”郝仁點點頭,“我剛纔直接接觸了它,而且我對神性力量很熟悉,所以能確定那就是創世女神留下的,而且也只有神的語言纔有這種力量。”
“而且也只有神的語言才能把本機折騰的重啓一次!”數據終端咻一下子飛了起來,“媽呀,剛纔那下可真刺激,本機這輩子一共就遇上兩次這場面,一次是剛纔,還有一次就是剛從包裝盒裡出來被渡鴉長官擺弄的時候……”
莉莉對剛纔那一句“神言”帶來的威壓還記憶猶新,她尾巴上的絨毛都炸着,眼睛在黑暗中閃閃發亮:“神說出來的話都這麼厲害?那渡鴉女神平常跟咱們說話的時候我也沒見有誰被炸飛啊。”
郝仁斜了莉莉一眼,這個哈士奇精剛纔的慫包反應他可還記着呢:“廢話,她平常跟咱們說話的時候其實根本就沒真正開口,她發出聲音,但這聲音是她用造物力量憑空創造的‘事相’,就跟你從磁帶裡聽她的錄音一樣是倒了手的,她要真正自己開口,咱家裡面從老王那個級別往下。誰聽誰瘋。當然我聽也沒事,我是半神,對神言抗性高。”
“原來真神這麼厲害呢啊,”莉莉咋咋舌頭。“那爲什麼趙璽會被……”
薇薇安用胳膊肘碰了碰莉莉:“你問題真多——咱還有正事呢,先上去看看那個趙璽的情況再說。”
郝仁點了點頭,邁步朝門口走去,不過剛走兩步就扭頭看向薇薇安:“對了,你今天晚上沒地方睡就先……”
薇薇安似笑非笑地看着郝仁:“難道跟你擠一擠?”
郝仁頓時尷尬地咳嗽起來。他還真不敢這麼說——但剛纔有沒有這麼想那就不好說了。薇薇安也看出他的尷尬,她微微笑了笑:“沒事,我收拾屋子可是一把好手,而且我這樣的隨便找個安穩地方就能睡覺,你不用擔心我。”
說着她便反手召喚出一大羣黑壓壓的小蝙蝠,這些小蝙蝠在黑暗中撲棱棱地飛向地下室各個角落,開始分工合作地收拾起房間來:有的蝙蝠帶着正負電荷兩兩一組地飛在一起,跟電弧燈一樣提供照明,有的蝙蝠則去清理那些落在地上和牀上的碎玻璃,還有的蝙蝠去扶起那些東倒西歪的傢俱物事。場面又熱鬧又詭異。
郝仁只能感嘆一句,薇薇安這技能是真方便啊,這麼個化身千萬的吸血鬼招牌技能愣是被她全都點到家務的天賦樹上,她這輩子也就不用指望還能幹點別的了……
薇薇安留下好幾百個蝙蝠在地下室收拾屋子,她自己則和郝仁一起回到客廳。就如倆人預料的那樣:所有電力全都燒壞了,屋子裡黑漆漆一片,連外面街道上都沒有燈光。
在黑乎乎的客廳裡,郝仁看到一對幽綠色的眸子在閃閃發亮,這雙眼睛從茶几下面無聲無息地溜了出來,繞着他飛快地轉着圈子。一陣略有點不安的嗚嗚聲同時傳入耳中。郝仁彎腰拍了拍滾喵的腦袋:“別怕,就是停電了。”
“我不怕黑,”滾在郝仁褲腿上蹭蹭,“但剛纔下邊有個好可怕的……呃。好可怕的……”
她想說的是神威,但貓娘詞彙量有限,描述了半天也不得要領。郝仁知道她想說什麼,於是輕輕揉了揉貓姑娘的腦袋讓她安心,隨後擡頭看向趙璽的方向。
趙璽跟柳生一塊在沙發上坐着,她的心智已經恢復。只是有點顯得精神萎靡。
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在門外響起,伊扎克斯推門從外面走了進來:“半條街的電都停了,嘿,伊麗莎白正在外面修變壓器,她說街上的線都沒問題。不過咱家裡面的電線應該是全完了。”
也不知道如果有人看見個只有一米多高的小蘿莉掛在電線杆上修變壓器會是個什麼反應——女神經病在上,伊麗莎白還沒個變壓器高呢!
薇薇安在門邊的小櫃子裡翻騰了一會,找到兩個備用的燈泡,她順手召喚出兩隻個頭比較大的小蝙蝠,讓它們張大嘴巴咬着燈泡的螺口,下一秒鐘客廳裡便重新恢復了光明。
兩個無辜的小蝙蝠大張嘴巴咬着燈泡躺在茶几上,看着跟藝術檯燈似的。
郝仁對薇薇安比個大拇指表示欽佩,隨後來到趙璽面前:“現在感覺怎麼樣?”
“感覺像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趙璽臉色有點蒼白,雖然她平常就是個面癱模樣,但這時候面癱程度貌似更嚴重了點,似乎她的靈魂還沒有完全恢復對身體的掌控,“都發生了什麼?”
郝仁在趙璽面前坐下:“你還記得你最後在幹什麼嗎?失去意識之前的。”
“我被長老教團的人抓進靈界鐘塔,”趙璽皺着眉,“我以爲自己會被直接處決掉,但被帶進塔中之後才發現那裡面氣氛很詭異,所有人都在漫無目的地遊蕩,然後我也成了他們的一員……之後發生了什麼?戰爭結束了?”
“大半個月之前就結束了。”郝仁點點頭,隨後把科爾珀斯之戰的結果大致告訴對方。趙璽的情況與那些離魂症患者不一樣,她並不是神智混沌,而是壓根失去了意識,在過去的半個月裡她的靈魂都被隔絕在身體深處了。
在跟趙璽交流一番之後,郝仁站起身來,並大致有了個猜想:“看樣子創世女神在科爾珀斯留下了一點東西,或許只是一縷思想,這縷思想在靈界鐘塔潛伏了一萬年,期間一直被弒神劍壓制着,但最近它掙脫了——原因大概是聖人們對弒神劍舉行儀式,分散了那把劍的力量。趙璽只是被意外寄生。”
真實過程或許與郝仁猜測的有所出入,但大致上應該是沒錯的,而且這個過程本身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女神留下的那縷思想。
薇薇安下意識地重複着剛纔“趙璽”說過的話:“‘我原諒我孩子們的一切過錯,我將永遠赦免他們’。郝仁,你怎麼看?”
“很偉大,很寬容,很感人,”郝仁聳聳肩,“作爲一個被親兒子捅死的媽,創世女神絕對是個模範級的慈母了,但我覺得這句話不簡單,應該……還有些別的意義。”
莉莉瞪着眼睛:“別的意義?這話挺直白的啊,就是不計較孩子們的過錯唄。”
“我不是說這句話的意思有啥歧義,而是爲什麼單單這句話被保存了下來,”郝仁看了莉莉一眼,“就這麼單單一句話,在科爾珀斯留存了一萬年,我總覺得像是特意留言……就好像創世女神想通過這種方式給後人留下什麼信息似的。”
伊扎克斯倒是沒有多想:“臨終前的最後一個執念,還是神的執念,保留到今天很正常。而且爲人父母的,臨終前最後一個念頭想到自己的孩子我覺得是自然的事兒。或許創世女神知道自己的死亡會引發神罰,但她仍然不希望孩子們因此死掉,所以她想用這種方式來阻止神罰?只不過她失敗了。”
數據終端插進話題:“真神死亡所引發的神罰是沒法阻止的,這是世界的自我保護機制,整個宇宙的運轉根基就是它。”
郝仁看了仍然面色蒼白的趙璽一眼,把心中的各種疑問壓下去,輕輕呼口氣:“……看來只能這麼解釋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