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所有無人機按照程序設定釋放自身蓄積的能量,這些屬於“廢棄雜波”的強力脈衝立刻在天頂座周圍的空間中形成了一次規模空前的emp爆發,混亂的脈衝信號瞬間充斥在所有的通訊信道之中,讓天頂座戰機之間的通訊網絡因過載而崩潰,緊接着橫掃太空的能量流則燒燬了脆弱的雷達和天線系統,從物理上根絕了通訊網絡重歸正常的可能性。這道衝擊波甚至形成了肉眼可見的放電現象:細密的、彷彿毛髮一般的電弧從無人機之間迸發出來,膨脹併吞噬了整個天頂座空間站,空間站表面迅速掃過一片彷彿浪涌般的電火花,火花所過之處,所有的通訊裝置盡皆損毀。
一併宕機的還有大量防護不夠嚴密的“代行者”戰士。
這次emp的能量等級經過了精確計算,郝仁和諾蘭根據從n-6身上採集到的數據確定了代行者的邏輯核心對這種能量衝擊的抵抗能力,因此當衝擊波掃過之後,受到波及的代行者最嚴重也只是外部電路燒燬而失去行動能力而已,並不會因邏輯電路損毀而真正“死去”。
天頂座周圍的通訊網絡變成了一片死寂的荒漠,空間站和月面基地之間的通訊也因這一次emp而中斷,失去行動能力的戰機羣和戰艦在慣性的作用下繼續向着宇宙深空飄去,但無人機羣已經行動起來,它們開始用牽引光束和自己的機械臂抓住從自己身邊飄過去的東西,以防止這些失去動力的空間站防衛部隊在四處亂飄的過程中互相撞毀。
而在這短暫又詭異的死寂中,諾蘭迅速追上了一架正從自己面前飄走的天頂座戰機,並通過牽引光束把這架長軸達到三十米的飛行器拖拽到自己的格納庫裡。
“快快快,行動起來行動起來!”郝仁招呼着預定的行動隊員,一邊向格納庫的方向跑去一邊飛快地說道,“咱們只有十幾分鍾,那個大空間站可不會因爲這一次emp給幹掉。”
彷彿是爲了印證郝仁的話,只見太空中的天頂座空間站在沉默幾分鐘之後果然再度有了動靜,一些原先被隱藏起來的裝甲板在機械臂的牽引下緩緩張開,備用的發進口和各種雷達、武器系統從裡面探出了頭,而更多的防衛部隊戰機則從那些新的通道中蜂擁而出——它們中的一部分開始“打撈”自己那些失去動力的夥伴,另外一部分則對無人機羣展開兇猛的攻勢。
超時空躍遷+emp是佔據了突然襲擊的優勢,雖然能打對手個措手不及但卻很難真正搞定一座像天頂座這樣的超級戰爭堡壘——即便這座戰爭堡壘的科技等級要落後無人機羣很多,它也不是毫無力量的,最起碼在完善的、用於抵抗宇宙中各種射線暴的內部屏蔽層的保護下,天頂座內部的部隊幾乎毫無損傷。
現在,這些毫無損傷的第二梯隊衝出了他們的要塞,準備和那些從太空中突然冒出來的“入侵者”決一死戰了。
無人機羣是無所謂戰損的,至少在損傷足以大到影響其思維網絡之前,子代無人機哪怕死個千八百萬都只是一個跳動的數字和一大堆隨時能製造出來的金屬組件而已,所以面對天頂座衛隊的瘋狂反撲,無人機羣只是撐起強大的護盾,然後一邊硬扛着一邊持續釋放各種高強度的干擾波,以這種非致命的手段繼續封鎖着天頂座的通訊系統。
郝仁一行這時候已經顧不上關注太空裡的“戰鬥”,他們正在緊張地準備前往月面基地的“車票”。
一架來自天頂座的重型攻擊機被十幾道力場光束固定在格納庫中,自律機械們就好像圍繞着花朵上下翻飛的蜂羣般在這架外星飛行器周圍飛來飛去,明亮的切割光束和分子融合器產生的光芒在攻擊機的外殼上閃爍着,一些用不着的設備被拆了下來,以提供更多的乘員空間,還有一些設備則被替換成別的東西,整個作業過程緊張有序,而且進度已經過半。
至於這架飛行器上原本的駕駛員,現在已經被關閉電源暫時關起來了。
“別影響外觀,哪怕留個空殼子也行,”郝仁在旁邊指揮着,“裡面用不着的東西都拆掉……”
一臺自律機械切開了攻擊機的部分外殼,將各種屏蔽或干擾裝置塞進這架飛行器的肚子裡,另外一臺自律機械則從攻擊機內部挖出了它的導航電腦和識別信號發射器,這兩個設備很快便被拆成一堆零件,在修改了核心芯片之後又重新拼裝起來。
n-6在旁邊呆呆地看着這一切,到現在她還是覺得郝仁一行提出的計劃有點異想天開:“你們真的確認這樣能瞞過主腦的眼睛?主腦控制的識別系統是極端先進的……”
“然而我們單位的技術力世界第一,”郝仁很自信地揮了揮手,“我的無人機羣已經徹底堵塞了天頂座的通訊,即便這裡有人發現一架戰鬥機被俘虜,他們也沒辦法報告給主腦,月面基地只會認爲咱們是正常撤退回去進行維修的。”
這就是郝仁一行的計劃——嚴格來講是莉莉一拍腦袋,然後其他人幫忙完善起來的計劃。
郝仁知道,不管是出於對這個倖存者文明的調查目的還是出於對這顆星球上長子的資料收集,他都有必要去月面基地一趟,但現在統治月面基地的主腦卻顯然出了大問題——儘管名義上人類是這個文明的最高統治者,但很顯然真正直接控制月面基地的還是那個主腦——因此要造訪月面基地就必須走一些特殊的路子了。
他不認爲自己開着巨龜巖臺號直接大大咧咧地飛到月球上會受到主腦的熱情歡迎,他甚至懷疑現在的主腦到底還能不能理**流,所以想辦法潛入進去就是最穩的方案。
然而主腦並不是瞎子,已經和長子懟了幾千年的倖存者社會也不是那種對天空一無所知的矇昧文明,月面基地有着遠比天頂座更加嚴密的防衛力量,以及一套複雜的識別體系,任何未經授權的飛行物在靠近月面的時候都會被摧毀(這主要是爲了防範長子投射出來的種子加農炮彈,雖然長子已經幾千年沒這麼幹過了)。
巨龜巖臺號或許可以無懼於月球基地上的防空炮火,但郝仁擔心的是已經發生故障的主腦在這種刺激下會不會產生更嚴重的邏輯問題——事實上在和n-4以及n-6討論過之後,他已經確認了這個可能性:主腦如果發現一艘強大到無法摧毀的外星飛船是衝着堡壘來的,那麼它自毀或者提前破壞掉所有數據庫的機率將各佔近乎一半。
而且即便主腦不這麼做,郝仁一行也會在月球上空陷入代行者軍隊無止境且毫無意義的攻擊中,他很難在這種情況下順利接近到主腦附近,更別提調查後者的故障原因了。
所以爲了避免出現這種麻煩的情況,莉莉便提議搞一架來自代行者的飛行器,利用代行者自己的識別碼矇混到月球基地上。
郝仁最開始想到的其實是n-4帶領的小隊在登陸母星時使用的那兩架運輸機,然而遺憾的是在嘗試着讓n-4啓動了那兩架運輸機的通訊系統之後,他卻發現兩架運輸機都已經失去授權代碼,簡而言之就是被代行者的數據網絡給除名了——甚至更糟,如果真的讓n-4開着那兩架運輸機返回月面基地的話,他們恐怕會第一時間被主腦派軍隊打掉。
儘管n-4是從主腦處收到指令來調查母星,但很顯然,這條指令已經被主腦自己給否決了,現在n-4小隊的成員稀裡糊塗地進了代行者系統的黑名單——也幸虧n-4小姐姐有一個堅韌的鋼鐵心眼兒,否則這時候得鬱悶死。
n-4小隊和他們的運輸機都進了主腦的識別黑名單,所以郝仁就只能把視線放到那些在代行者手上的飛行器。用巨龜巖臺號直接攻擊捕獲是不行的,因爲代行者系統會第一時間將被擊毀或者遭到捕獲的己方單位除名,如果在行星表面找一架執行戰鬥任務的飛行器打下來,郝仁也只能得到一堆不具備授權代碼的廢銅爛鐵而已。
執行這個“除名”程序的正是代行者們的軍事核心,前線要塞“天頂座”。
所以郝仁一行乾脆來了波大的,那就是直接衝上天頂座把代行者的部隊逼出來,然後讓無人機羣入場,直接用emp暫時癱瘓掉天頂座的系統以及和月面基地之間的通訊,他們則趁着代行者部隊又瞎又聾的時候抓一架飛行器來“洗腦”,這樣就沒人會知道這架飛行器曾經有過被捕捉的經歷。
即便天頂座的空間站計算機發現了異常,由於和月面基地之間的通訊堵塞,主腦也不會第一時間收到精確的情報——它只會知道天頂座要塞受到了來歷不明的敵人攻擊,空間站被包圍並孤立,然而除此之外的一切戰場細節都是未知。
在這種情況下,一架在天頂座混戰中負傷、因戰場封鎖而無法返回空間站執行維修程序所以只能被迫前往月面基地的攻擊機就是合情合理的了,並且完全符合代行者軍事系統的程序設定。
在一片混亂、通訊堵塞、炮彈和光束齊飛的戰場上,巨龜巖臺號猛然衝進了一片失去動力的攻擊機集羣,隨後格納庫大門打開,一架外表看起來毫無異樣的攻擊機從大門裡無聲無息地滑了出來。
這架攻擊機表面有着斑駁的傷痕,看上去彷彿經歷了一場惡戰而負傷不輕,它在太空裡靜靜地漂浮了一會,直到自然漂離戰區之後,戰機尾部的引擎才猛然點亮,並向着月球的方向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