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常海心敲門過來了,她剛剛得到了消息,謝雲飛因爲鼻樑骨折提前返程了,接下來的兩天會議也不參加了。
李紅陽道:“看來傷的不輕。”
常海心道:“他活該捱打,今天火災發生的時候,我聽到了,那聲讓領導先走就是他喊出來的。”
李紅陽愣在那裡,他現在總算明白張揚爲什麼會向謝雲飛出拳,如果謝雲飛真的喊了那句話,這一拳捱得不虧。
常海心道:“這種幹部真是我們平海的恥辱,回頭我向媒體揭發他!”
張揚道:“別介,這事兒不能說!”
常海心不解道:“爲什麼不能說?”
張揚道:“你想想啊,謝雲飛是咱們平海省體委副主任,把他招出來沒什麼,他丟人現眼也沒什麼,可是他現在代表了咱們平海的幹部,因爲他一個,咱們的臉面都被搭進去了,你說值得嗎?”
李紅陽跟着點頭道:“對,這件事不能說!”可以想象得到,如果這件事被公佈,雲安省方面肯定會把所有的責任推到謝雲飛身上,這樣一來雲安省方面撇清關係了,可平海乾部的形象要大受影響。
張揚道:“總而言之今天沒有傷亡,這就是不幸中的萬幸。”
李紅陽道:“就怕那些媒體記者仍然抓着這件事不放。”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謝雲飛走後,這件事再沒有記者提起,很快就有人出來闢謠,聲明當時火災發生的時候,並沒有任何人高喊讓領導先走,兩位最高領導也沒有急於逃離火場,而是堅守在火災現場,直到所有兒童獲救之後方纔離開。
張揚得知這件事並不意外,雖然這個聲明是謊言,可這謊言是善意的,如果真的要查一個水落石出,這件事勢必在社會上造成不好的影響,不但影響到平海省的幹部形象,而且會影響到所有黨員幹部的光輝形象,從大局考慮,這件事必須要掩蓋住,不可以讓老百姓心寒。在官場歷練久了,張揚對這種事情的處理方法已經相當熟悉了。
常海心對這件事的處理很不滿意,憤憤然道:“這麼就算了?火災的時候,那些孩子在舞臺上,很多領導幹部只顧着自己的性命,爭先恐後的往安全出口逃,根本顧不上那些孩子,那些人全都是敗類,應該把他們全都揪出來嚴肅處理。”
張揚道:“真要是把這件事都落實了,老百姓心裡會怎麼想?他們會對我們的幹部羣體怎麼看?”
常海心道:“有好的,也有壞的,也有你這樣的好乾部啊。”
張揚道:“這件事只能這麼處理,至於謝雲飛那種人,沒什麼好下場。”
樑成龍這會兒又打來了電話,他來到南武之後關注的只有林清紅,在南武調查了一通也沒找到什麼結果,他也不能始終在這裡呆着,打算明天一早回去,想起自己冤枉了張揚,有些內疚,所以在離開之前,約張揚一起晚上吃頓飯。樑成龍還有一個目的,想把林清紅也請過來,他現在一心想挽回這段婚姻。
當天晚上樑成龍在南武最有名的王府飯莊請客,張揚和常海心一起抵達的時候,只有樑成龍一個人在包間裡坐着,張揚道:“林清紅呢?”
樑成龍道:“我怕她不來,讓丁兆勇去接她了。”
張揚笑道:“真是煞費苦心啊,我要是林清紅,我也被你感動了。”
樑成龍瞪了他一眼道:“滾一邊玩兒去,以爲我聽不出你再說風涼話?”
張揚笑着坐了下來,向常海心道:“小常,你去看看有什麼好吃的,只管點,今晚樑老闆請客。”
常海心笑道:“知道了!”她拿起菜譜翻了起來。
張揚又囑託道:“別爲難,揀最貴的點!”
樑成龍道:“說真的,今晚大夥兒都給我幫幫忙,多幫我美言幾句,清紅那個人是刀子嘴豆腐心。”
張揚道:“我看未必,林清紅這次好像是鐵了心要和你離婚,你們兩口子的事情,我們跟着摻和也不好。”
樑成龍道:“我總覺着那個程國斌在背後搗鬼,我今天特地找了一個私家偵探。讓他盯住這王八蛋,一定要把程國斌給我查清楚。”樑成龍對程國斌極其反感,說這話的時候咬牙切齒。
張揚道:“情敵我見多了,可是你們這樣的卻不太多見,都爲了一個女人緊張,可這女人又鐵了心要和你們離婚。”
樑成龍道:“怎麼說話呢?什麼叫鐵了心……”
此時林清紅和丁兆勇一起走了進來,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陳紹斌也來了,這廝是從上海到南武來的,渾身上下全都是名牌,手上還帶了一個相當俗氣的鑽戒,整個人的氣質明顯和前一陣子有了不同。
張揚驚喜道:“陳紹斌,你丫什麼時候來的?”
陳紹斌樂呵呵衝了上來,狠狠給了張揚一個擁抱,然後作勢向常海心撲去,常海心呀!了一聲,趕緊躲到張揚的身後,早在東江黨校讀書那會兒,陳紹斌就苦苦追她,常海心對陳紹斌可謂是避之不及。
陳紹斌也只是嚇嚇常海心罷了,他笑道:“我知道海心來南武開會,所以專程從上海開車過來探望她,海心可是我的夢中情人啊!”
常海心從張揚身後露出頭來:“陳紹斌,你別胡說八道,今天我們領導可在這兒,張主任,他要是敢欺負我,你得幫我出氣啊!”
張揚凶神惡煞般瞪圓了雙眼道:“我借他一個膽子!他敢欺負你,我把他從三樓上扔出去。”
陳紹斌道:“什麼領導?你們領導在我眼中屁都不是,張揚,你小子少跟我打官腔,你敢重色輕友,我們仨一起削你!”他倒是挺會拉同盟戰線。
丁兆勇笑道:“別拽上我,這件事跟我沒關係,我選擇中立!”
樑成龍道:“跟我和清紅也沒關係,我們兩口子也中立。”
林清紅一聽這話就惱了:“誰跟你兩口子?你有毛病啊?今天我把離婚協議書帶來了,你現在就給我簽字!”
陳紹斌笑了:“至於嗎?我說?我們幾個大老遠從全國各地跑到南武來,清紅,你就算不念夫妻感情,也得顧及咱們這幫朋友的友誼吧?在南武你是地主,離婚的事兒,今晚別提,過了今晚,你想怎麼提就怎麼提!”
林清紅道:“好!今晚我不提,但是說好了,這頓飯我來請,樑成龍,我沒請你,你要是有點骨氣,就別死乞白賴的賴在這裡。”
樑成龍絲毫沒有動氣:“今晚能來的都是我自己的兄弟姐妹,我就拼着不要臉了怎麼着?”
張揚道:“還別說,在我的印象中,你要臉的時候不多!”
滿桌的人都笑了起來,不過林清紅沒笑,她當然能夠看出這幫朋友今晚湊在一起,目的就是想幫她和樑成龍說和,陳紹斌這麼遠從上海來,也是爲了這個目的,林清紅對他們的好意是領情的,但是她真的不能接受樑成龍。她在感情上一而再再而三的受傷,而且兩次在同一件事上跌倒,林清紅在商業上精明無比,屢戰屢勝,可在感情上卻敗得一敗塗地。
常海心挨着張揚坐下,陳紹斌挨在常海心坐下,常海心抗議道:“你去那邊坐!”
陳紹斌厚着臉皮道:“還是坐在你身邊踏實,我覺着見到你最有親切感。”
常海心原來對他就沒什麼感覺,現在已經成爲張揚的女人了,更不會對陳紹斌產生什麼特別的想法,她笑道:“你真虛僞,什麼時候能誠實點。”
陳紹斌道:“這羣人裡最誠實的一個就是我。”
張揚笑道:“拉倒吧,就你也敢說自己誠實,你還沒回答我問題呢?怎麼突然就跑到南武來了?”
林清紅冷冷道:“還用問?一定是有人給他打電話,把他當救兵一樣請了過來唄。”
樑成龍慌忙解釋道:“我沒打電話,陳紹斌,我都不知道你要來。”
陳紹斌笑了:“想多了,咱們林總想的就是多,我這次來南武主要的目的是爲了還錢!”這廝從懷裡掏出支票簿,很瀟灑的在上面寫了個數目,然後遞給了林清紅道:“林總,兄弟最困難的時候,是你幫了我,現在我總算扭虧爲盈了,是時候該還你錢了。”
林清紅愣了一下,看了一眼支票道:“你真賺錢了?”
陳紹斌不無得意的點了點頭道:“小賺了一點,今年抓住了一次大行情,把過去虧的錢全都弄回來了,除此之外還賺了五百多萬,和你們這些大財主不能比,不過我已經很滿足了。”
丁兆勇道:“股市這麼賺錢嗎?”
陳紹斌道:“什麼股市?現在我在做期貨!”
張揚道:“你說的我都不懂,我就知道誰賺錢誰就得請客。”
陳紹斌爽快的點了點頭道:“好,今晚上吃喝玩一條龍,回頭咱們去麗都,我給你們每人叫一個小姐……”這貨說話向來沒有把門的,話說出口才覺着有些不對,常海心和林清紅都以鄙夷的眼光看着他。
陳紹斌笑道:“開玩笑,開玩笑……我不是那種人……”
林清紅道:“物以類聚,人以羣分,你什麼樣的貨色,我們都清楚。”
丁兆勇岔開話題道:“對了,剛纔我來的路上買了份報紙,很大一幅版面上都介紹張揚同志奮不顧身衝入火場勇救少年兒童的事情。”他把報紙拿了出來,給大家傳閱。
林清紅笑道:“我也看到了,張揚你可真不簡單,來到南武沒幾天就成了英雄。”
張揚道:“這事兒純屬巧合,當時大家都在救人,海心也在救援現場,不知怎麼記者把我和牛俊生盯上了,所有報道都圍繞我們兩人進行,搞得好像人都是我們兩個救得似的,其實大家都出力了。”
樑成龍插口道:“我也聽到一些傳聞,說今天發生火災的時候,當時有人喊讓領導先走?”
林清紅道:“你都是從哪兒聽來的這些小道消息?這些話都是你們這種唯恐天下不亂的人傳出來的,今天官方已經闢謠了,說根本沒有人喊讓領導先走,我覺着這些傳言也太誇張了,只要是還有人性,就不可能置那些舞臺上的孩子於不顧,只顧着自己逃走!”
常海心沒說話,因爲她的確聽到有人喊了那句話。
張揚笑道:“我和海心在現場,不過我們也沒聽到有人喊那句話,應該是傳言。”
林清紅道:“現在社會上有一部分人心理很不平衡,經常製造一些事端發揮對政府的負面情緒,這樣很不好,根本是在刻意挑起矛盾。”
陳紹斌、丁兆勇、樑成龍這幫人都是官宦子弟,和官場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正因爲如此,他們對官場的瞭解比普通人都要深刻一些。
陳紹斌道:“其實就算有人喊出讓領導先走,我一點都不意外,官場上的齷齪事,只有你想不到,沒有他們做不到的。”
樑成龍也跟着附和道:“官場比商場黑多了。”
林清紅道:“你這個人就是多疑!過去我以爲,就算咱們做不成夫妻還能做朋友,可現在看來,咱們連朋友也沒得做。”
樑成龍道:“我不會和你做朋友,只想跟你當兩口子,好好過日子。”
“你配嗎?樑成龍,我們結婚這麼久了,你自己在外面不乾淨,不知道檢討自己,反而懷疑我,開始的時候你懷疑我和陳紹斌,現在又懷疑我和張揚,你摸摸你自己的良心,你乾的這些事是一個男人的所爲嗎?”林清紅當衆向樑成龍發難。陳紹斌和張揚都被牽連了進去,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都覺着有些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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