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這位自認爲天下都爲其棋子的老者,終究栽到了自己棋子的手上!
引起四方大國派來大軍,利用文潄達到假太子一事引起南域內亂,他皇甫慶再乖機起兵將南域一舉拿下。
她若猜的不錯,之後皇甫慶便會放出對於古帝不利的謠言,再以天下英雄會聚一堂的機會,讓他們皇甫一氏的江山坐穩了!
不得不說,這真是下了一盤很大的棋!其中牽扯之人多不勝數,所牽之事均無聯繫。若非她今天看見文潄,她也絕對不會想到這一層!
文潄被楚青說的微怔,少頃,一滴淚劃過她的臉頰,她苦笑一聲,偏過頭看着那男子輕聲道:“這麼一想,原來竟是我的貪慾,纔會害得你早早的赴了黃泉。你不肯等我來便走,是不是因爲,你也想到了這一點?”
懷裡的人早已沒了氣息,自然不會回答她。
文潄也不氣,伸手撩開他長時間都未處理而打了很多結的長髮:“你定當知曉我已經變了模樣,所以纔會不等我,是嗎?”
“別怕,”她輕輕的吻上那乾裂的,帶着一絲腥氣的脣:“你等等我,我很快就來。”
楚青眯着眼看着她,抱着楚千墨轉身便朝着外面走去。
她自然不會忘記墨墨說的話,史嬤嬤還在這裡。遇見文潄,也讓她相信,不過是一切的巧合而已。
既然知道了文潄的身份,那麼很多事情,也就能夠想得通了。之後只要找到史嬤嬤,再將這些事情,告知君清宸便可。
她眉頭擰的更緊了些。那男子的身份如此特殊,真要到了君清宸的面前,她要如何的開口?
見她轉身就走,文潄眼底閃過一絲的詭異:“你就這般走了?”君清宸的重傷,老皇帝的昏迷,南域的敗落,她出現在這裡的真正原因,以及皇甫一氏所有的一切。
她相信,只要楚青肯問,那她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楚青停下腳步,回過頭看她:“從頭到尾,你不過是一個任性的女子罷了。對於你所說的一切,以及所做的一切,除了憑藉你的心情之外,還有什麼令世人好奇的?”
這樣的女人,說實話,她在現世裡看到的太多太多了。明明就已經有了能夠脫離魔掌的能力,卻仍舊糾結着,不肯放過手裡的一切利益。
明明能夠選個折中的法子,卻對自己暗示着再悲一點,再苦一點。彷彿這般安排,就能夠在最後說出來的時候,讓世人能夠原諒她一般。
只有當自己最重要的東西失去的時候,她方纔幡然醒悟,然而,爲時已晚!趕來了,除了滿心的悲慼之外,還能夠做什麼?
明明,明明這一切,都是能夠改變的!
這等女子,當真是最讓人不恥與可惡!
楚青轉身就走,文潄卻是輕笑一聲:“你若生爲男子,定當是個能夠掀起這個天下的梟雄。可惜,即便是梟雄,也有看不清自己的時候。”
楚青腳步未停,文潄也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楚青,你有沒有想過,你這般不想再聽我說下去,其實是怕,
這麼些年,君清宸除了敬我之外,還與我關係非同一般?呵呵,如今說的這麼多,也沒有什麼用。畢竟你不會放在心上。不過,”
她默了默,看着楚青已然消失的身影的牆角,眼底閃過一絲線冰寒的光芒:“你以爲這一切都已經結束了嗎?如我這般的女子,都能爲情之所動,那麼天下的女子,又何嘗不是呢?
楚青啊,就算笑到最後的不是我,但也一定不會是你!”
身後的聲音越來越小,小到最後,楚青聽見的,只有自己的腳步聲。
“孃親,”楚千墨這個時候非常懂事,他皺着鼻子四方嗅了嗅,朝着一道暗門指去:“那裡的味道是最濃的。”
楚青聞言,趕緊走了過去。她仔細的看着面前的那道暗門,終於在不起眼的地方,瞧見一處凹槽。
她默了默,從懷裡掏出之前古帝暗中塞在她手裡的似別針一樣的東西,朝着那道細小的孔裡扎去。
只聽見一道細微的‘咔嚓’聲,那道暗門便在她眼前緩緩的打開了。
楚青抱着楚千墨朝後退了兩步,很是謹慎的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當門打開的時候,她登時就被眼前的景象給驚呆了。
只見不大不小的暗室裡一片火紅之色,花瓣是長橢圓形,與海棠有些相似,只不過花瓣頂頭呈分叉尖型。
一團團的簇擁在一起,煞是好看。
楚千墨大驚:“孃親!就是這個味道!”他小小的心中猛的跳了幾下,一雙大眼睛也在裡面搜索起來:“史嬤嬤呢?”
然而偌大的地下室之中,除了一片紅色花海之外,哪裡還有其他人的身影?
楚青面色忽地一變,心尖猛的一跳,一股子不好的預感便迅速竄了上來。
花朵沒有水和陽光根本就不可能會存活,所以他兒子在聞到這花的香味的時候,纔會下意識的認爲史嬤嬤在這裡!
她視線落到地上,只一眼,便迅速後退了一步。
那些花的根莖竟然是從石縫裡面伸展出來的!她有那麼一瞬間認爲那是假花,然而花瓣上那清晰的紋路和折射着光芒的水珠讓她心中越來越驚駭。
如此詭異的花,她還是第一次見!
這便是南域那傳聞中的琉璃夕堇!?
她腦子裡忽然閃現出皇甫元澈那一對紅色雙眸!
幾乎是在瞬間,她抱着楚千墨轉身就跑。那是她下意識的行爲,腦子裡一直有個聲音告訴她要立刻逃跑!
然,她在轉身的瞬間,忽然從背後傳來一道尖嘯的呼嘯聲,楚青心中一個咯噔,身子一蹲,一根利箭便擦着她的後背向着遠方射去。
周圍忽然響起一陣轟隆隆的聲響,地面似地震一般搖晃了起來。楚青一個不穩跪倒在地,只一瞬,便聽見她的身後傳來一陣清脆的‘咔嚓’聲。
楚青悶哼一聲,轉頭,便看見自己的腳踝處被一道鐵環緊緊的扣住了,那鐵環越縮越小,直至將將她腳踝處勒出鮮血來。
鐵環處還連着較粗的鐵鏈,楚青順着那
根長長的鐵鏈望去,一眼,便望到了那滿是紅色花朵的暗室之中。
楚青暗道一聲不好,可能是中了什麼機關了。她想法剛起,那鐵鏈便忽然猛的將她拉向了暗室之內。
“孃親!”被楚青一把推開的楚千墨大喊一聲,小手緊緊的拽住楚青的手,他一雙大眼睛失了以往的純淨,滿眼的驚恐與害怕:“孃親孃親,你不要鬆手,你不要鬆手!”
都怪他都怪他,要不是他聞到了這該死的味道以爲史嬤嬤在這裡,就不會害得孃親被這鐵鏈子給勾到!
都怪自己,都怪自己!
楚千墨眼淚越流越兇,然而他一個小孩子又怎麼能抵得住那機關?楚青的身子在不斷的被拉進那暗室之中。
他終於忍不住哭出了聲:“孃親,孃親,求你了,你不要鬆手!”唔唔唔,他不要他不要。那個暗室裡面的花看起來好可怕!很像孃親以前所說的那可怕的食人花!他不能讓孃親被拖進去!他一定不能鬆手!
自打楚千墨出生以來,楚青還從未見他這般哭過,雖然心中懊惱一個不慎中了計,也很是詫異這種詭異的機關,但她到底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見只是自己的腳被捆住動彈不得,心中稍安了心下來。
若真的有什麼很大的機關,怕是射出來的,就不只那一支箭了吧!那箭,不過是個假象,是讓人防不住這鐵環的。
看來設計這個機關的人,本意是想困住來人的吧!她到底是聽見了文潄說的話,她說過,一切都沒有結束。
楚青心中忽然冒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她總覺得那個皇甫慶只是個打前陣的。真正的操棋人,是另有其人!
至於這人是誰,說不定她被關到這暗室之後,就能知曉了!
楚千墨哪裡想得到那麼多,眼見自己的孃親就要被拖進去了,腳踝處還流了那麼多的血,他的心中沒由來的害怕,一把抱住楚青,死都不肯撒手:“孃親,我不會離開你的!孃親,我知道,我都知道的。”
楚青本來抓着楚千墨的手微微一頓,就聽楚千墨哭着說:“孃親,我知道我來到這個世界是個意外。我知道你爲了我這個意外吃了很大的苦,我知道你生我的時候痛不欲生差點死去。
我知道你爲了養活我做了很多很多違背良心的事,我知道你到冬天的時候你不是手指痛,你是全身都痛!我長了那麼大的時候,你才考慮到自己的身子調養好了自己。你爲了讓我活的肆意飛揚,四處遊醫,不過是想尋個最適合我的地方成長。”
楚千墨的眼淚砸在楚青的脖子裡:“孃親孃親,我都知道。可有一件事情你一定不知道,我一直一直很愛很愛你。如果拿活着和你在一起相比,我選擇與你永不相離!孃親,求你,求你不要丟下墨墨!!”
身子依舊不斷的在被那鐵鏈向着裡面拖着,然而她所有的感官似乎都集中在了那抱着自己的軟軟的小身子。
她眼底泛起一絲的溼意,輕嘆一聲,伸手抱住了她這個好不容易纔長大的兒子。
嘴角禁不住揚起一抹笑意,柔聲低喚:“墨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