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的話你和我兩不是一個城市的人呀?” 戚憶之眨巴着眼一臉好奇。
關舜灌下一口可樂,這才說道:“你說我暑假那會啊?我爸媽出去旅遊去了,我不想在家呆,乾脆就去江浮那玩去了,結果啥沒玩,一天天光顧着打遊戲了。”
“對了妹子,我一直沒問過你報的啥專業啊?”
戚憶之說道:“計算機呀,你兩今天不是在計算機主教學樓接的我嗎?”
關舜這下煥然大悟,“我都沒注意到,光跟在江浮屁股後面走了,不過說來也巧,我兩也是計算機系的,緣分吶!”
戚憶之看了眼江浮,她之前沒問過,江浮也沒和自己說過,直到今天自己才知道她變成江浮的小學妹了。
戚憶之笑眯眯地說道:“那以後就仰仗二位學長照顧啦!”
關舜擺擺手,“小問題好吧,有你關哥哥在,還有你江哥哥在,計算機系你橫着走都行。”
戚憶之被逗笑了,“我又不是螃蟹,我只想像個人一樣走。”
關舜翻了個白眼,“一點都不幽默。”
一頓飯,說是戚憶之請,最後付錢的人是江浮。
關舜後悔莫及:“要知道是他付錢,我還吃什麼火鍋啊!那不得五星級酒店走起狠狠宰他一頓嘛!”
天氣熱的厲害,關舜也不想當個電燈泡,吃完火鍋就會宿舍打遊戲去了。
現在只剩下了戚憶之和江浮獨處。
戚憶之說道:“你等我一下。”然後就跑去一家奶茶店門口買奶茶。
過了一會,女孩捧着兩杯冷飲朝他跑來。
陽光灑在她的發頂,臉上洋溢着無限美好的笑容,周圍的聲音消失了,江浮的目光定格在戚憶之的身上。
一瞬間江浮有些恍惚,分不清顯示與夢境,好像一眨眼,那個朝他奔來的女孩就消失了。
戚憶之小跑到江浮跟前,把手裡草莓味的果茶遞給江浮,“給,喝一口降降暑。”
江浮回過神,接了過來。
他說道:“下次這種讓我去就可以了。”
戚憶之沒反應過來,仰着腦袋問道:“什麼事?”
“買奶茶。”江浮說道。
戚憶之噗嗤一笑,“有什麼關係,我們之間是平等的關係,誰也不用爲了刻意迎合對方而做出改變,何況只是一件誰去買奶茶的小事罷了,我去是因爲我想去,而不是我不想讓你去才自己去的,明白嗎?”
江浮看着手中的草莓味果茶,喃喃道:“可是,我希望你能需要我。”
戚憶之聽到了這句話,想了想,突然拉住了江浮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認真說道:“我當然需要你呀,我需要你想盡辦法讓我喜歡上你,這樣你就可以向我告白了呀!”
隨後,戚憶之又有些懊惱,她說道:“我不知道喜歡一個人該做些什麼,我會讓你幫我拎購物袋,幫我拎行李箱,幫我做很多很多我力所不能及的事情,但是我也希望我能給你買奶茶,陪你吃飯,陪你打遊戲,我希望我自己會認認真真的喜歡上你,而不是草率的答應你,這無疑是在踐踏你的一番心意,我不想這樣。”
江浮不自覺的,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頰。
等回過神來時,已經來不及收回了。
江浮抽回自己的指尖,掩住自己的神色,啞着嗓子低聲道:“抱歉,我......”
戚憶之搖頭,“不要道歉,我並沒有覺得不舒服,還有就是,你的手指好長,很好看,我很喜歡。”
江浮的指尖不自覺的顫了顫,將手遞給戚憶之,說道:“你可以摸摸。”
戚憶之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伸手撫摸着那隻指節修長又炙熱的手,隨後舉着手掌心對掌心,江浮的手指比戚憶之的長出一截。
“你的手指帶戒指一定好很看。”戚憶之揉捏着江浮的指尖,看着它充血殷紅,在鬆開又會變成正常的白。
江浮沒有說話,他的目光時時刻刻都聚焦在戚憶之身上,他執着於看着她。
夏日午後,陽光穿過樹葉在柏油路上樓下斑駁的投影,蟬聲陣陣,熱浪席捲。
江浮陪着戚憶之走過了華大的道路,他們沒有手牽手,甚至沒有任何曖昧的動作,就像朋友一樣。
直到,入學的第三天。
戚憶之接到了母親的電話,頓時身入冰窖。
難怪,父母親走了那麼久都沒回來,還藉口工廠有事一直瞞着她,她早該想到的,收到華大錄取通知書的時候他恨不得便邀名門來參加她的升學宴,可戚憶之入學他們都不能趕回來送她上學。
父親病了,癌細胞擴散至骨髓,已經無藥可醫了。
父親熬在母親的陪伴下熬了許久,直至自己的升學宴辦完,才又馬不停蹄去了美國治病,他們還騙自己說是在新西蘭。
癌細胞擴散已經沒法治了,而她從始至終什麼都不知道。
母親已經聯繫校方給自己請了假,六個小時後周叔會來接自己回去。
戚憶之大腦一片空白,下意識播出了一個電話。
江浮的聲音傳來,他喚道:“之之?”
戚憶之反應過來時已經淚流滿面,她胡亂的擦去淚水,強忍着哭腔,裝作平淡的說道:“沒事,我就是問問你在幹什麼。”
江浮頓了頓,問道:“你在哪?”
戚憶之的雙眼被淚水弄的模糊,她努力聚集視線看了看身後的樓房,才說道:“我好像在食堂樓下。”
“好,食堂樓下有個超市,能看見嗎?”江浮說道。
“看見了。”
“好,外面太陽大,你去超市門口站着等我,我很快就過來好不好?”
戚憶之快憋不住了,倉促回了個嗯後就掛斷了電話。
她默默站到超市門口的陰涼處,掩面哽咽着,難以自控的悲鳴從喉嚨中發出,她強行憋着都憋不住,忍到渾身顫抖幾乎咬碎了牙齒都無濟於事。
她不知道站了多久,風太熱,蟬聲太吵,人們路過時打量的眼神太刺眼,她突然特別想家。
可一想到父親,她渾身都痛,痛的要喘不過氣來了。
忽然,她被人攬進了懷裡,她被籠罩在一個安全的地方,那一刻彷彿多麼讓人悲傷的情緒都能得到少許安撫。
戚憶之聽到了江浮心臟劇烈跳動的聲音,鮮活又衝動。
他的懷抱好暖,卻比夏日的陽光更溫柔。
江浮抱着戚憶之,不斷輕輕拍動着她的後背。
戚憶之將頭埋進江浮胸口,低聲說道:“這裡太吵了,我不想呆在這裡。”
江浮回答道:“好,我帶你離開這裡。”
說罷,他小心翼翼捧起戚憶之的臉,爲她拭去了淚水,隨後牽着她的手離開了華大。
戚憶之不知道自己會被帶去哪裡,她也不想想這些,她只想跟着江浮,江浮帶她去哪,她就去哪。
後來,等戚憶之反應過來時,她已經被江浮打橫抱了起來,然後輕輕放置在柔軟的牀上。
江浮爲她掖好被子,戚憶之又登掉,癟着嘴說道:“熱,不想蓋。”
江浮調高了空調的溫度,在戚憶之躺着的牀側頓了下來,問道:“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戚憶之側着臉看着江浮,搖搖頭。
戚憶之說道:“江浮,陪我六個小時吧,六個小時後我就得回去了。”
江浮背靠着牀頭櫃坐在地上,應了聲:“好。”
戚憶之的目光掃過天花板,盯着眼睛上方的水晶燈緩緩道:“我爸爸生病了,很嚴重,我得回去陪他,他要是拋下我離開了,這個世上就再也沒有人是我的血親了。”
江浮不知道該說什麼,半晌後迴應到:“你還有你母親。”
“是啊,我還有母親,她待我一直如同親生女兒,她對我很好,她也很愛我爸爸,她沒有生養過,卻比任何母親都懂得如何疼愛子女。”
戚憶之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生母,她不是個好母親,因爲自打戚憶之出生後,她從未正眼看過自己的女兒。
她會和父親無休止的爭吵,她會在憤怒中砸爛一切眼中能看到的東西,她會像精神病人一樣歇斯底里的大叫,她恨不得摧毀一切能湮滅的東西和人心,她什麼都不在乎,她甚至連自己都不愛,更談不上愛丈夫愛女兒。
後來她自殘,暴虐,故意傷人,變得和精神病人完全沒了兩樣,父親終究還是親手把她送進了精神病院。
再後來,她自殺了。
戚憶之爲她送了葬,算是盡了作爲女子的最後一點本分。
戚憶之不恨她,也不愛她,有時候想起來,除了她那張面目可憎的臉之外,其他的都想不起來了。
“我的母親死得其所,我的父親無藥可醫,不知道能拖多久,一年,半年,還是一個月,他快要要離開我了,我卻束手無策,只能眼睜睜看着他受盡病痛折磨,然後閉上眼睛。”
江浮爲戚憶之抹去眼角滑落的淚水。
戚憶之長呼了一口氣,迫使自己冷靜下來,又說道:“我沒事,我只是需要一點時間接受現實,我知道我能做到的。爸爸走了,我還有媽媽要照顧,我得堅強起來,不然這個家就倒了。”
她喃喃問自己:“我可以做到的吧......”
江浮替戚憶之回答了這個問題:“你可以的,因爲你一直都很勇敢。”
戚憶之側目看他,她的眼眸被氤氳的淚水遮擋了視野,可她依舊努力睜大眼看着江浮,看着看着就笑了起來。
淚珠不斷低落,她嘴角的笑意卻未停止。
她展開雙臂說道:“江浮,抱抱我吧,你的懷抱很暖,我很喜歡。”
江浮起身躺到戚憶之身側,然後將這個女孩緊緊的擁入了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