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大人,已經四天了,我們還要繼續下去?”
“繼續下去!”姚崇眼中精光閃爍,那精氣神完全不似一個垂暮的老者。
“可是……若是繼續這麼下去,怕是真的要引起大騷亂……”
“老夫就是要引起大騷亂,看武則天到時候如何收場,到時候她想要停止這場鬧劇,就要看我們的臉色。”
“可是……這糧價一天一個價,已經有百姓吃不起飯了。”
“區區幾個平民,爲了我正道永存,一切的犧牲都是值得的。”
衆人的心中都有幾分不安,因爲武則天這幾日的朝堂上,都沒有提及過此事,就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武則天可不是坐以待斃的人,她的政.治手腕在場不少人可都是領教過的。
可是這幾日的風平浪靜,卻實在是不像武則天。
衆人只覺得,這就像是暴風雨前的最後寧靜。
就在這時候,姚水衝了進來。
“老爺……老爺,出大事了。”
“出什麼大事了?”姚崇看到姚水拿着大唐日報衝進來,雖然姚崇對大唐日報恨之入骨,偏偏又非得每日看上一遍,明知道看過之後,心裡會非常的不爽,卻非得一探究竟。
當然了,用姚崇的話說,這叫做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老爺,這是今日的大唐日報,您看看就明白了。”
姚崇拿過大唐日報,翻開一看,只見今日頭條上寫着:物價上漲,誰是黑手。
姚崇心頭咯噔一下,難道武則天把事情都捅出來了?
再仔細一看,姚崇的臉色再變,武則天沒把事情的真相完全捅出來。
只是用了某些模糊的字眼,比如說某些居心不良的商販,又比如說勾結一些文官,意圖製造騷亂。
並且文中還說明了,那些官員與商販已經被控制住,同時也向民衆確保了糧價會在今日之內恢復正常。
姚崇擡起頭看向姚水:“我們家的姚壯呢?他回來了沒有?”
姚壯是姚崇的遠親,同時也是幫姚崇打理生意的人。
因爲本朝明文規定,圍觀者不能經商,這些規定是文官自己規定的,可是卻自己找到了變通法,那就是讓下人經商,這樣就不算是他們經商,就不算是違反規定。
“今晨姚壯出去巡視各個鋪子,至今未歸。”
“去……去把他找回來,要快!”姚崇頭皮發麻。
心中百般不敢去想最壞的可能性,嘴裡唸叨着,她怎麼敢……她怎麼敢這麼做?
姚崇覺得,武則天不敢直接對他們的產業以及產業負責人下手,因爲這不是一個兩個,而是幾十個文官的家人親戚,如果武則天直接動手的話,那就等同於是同時與這幾十個文官撕破臉皮。
隨後,姚崇就得到了確認,姚壯被抓走了。
罪名就是哄擡糧價,意圖不軌!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姚崇怒不可遏的咆哮着。
突然,大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姚水打開大門,就見到狄仁傑站在門外,同時還有一衆差役。
“大司馬大人,您這是?”姚水作爲管家,自然是識得狄仁傑,只是他不明白,狄仁傑帶着這麼多人來姚府做什麼。
“丞相大人可在府中?”
“在……”姚水臉色沉重至極:“老朽這就去通傳。”
“不用了,本官皇命在身,借過。”狄仁傑直接帶人闖入了姚府。
“狄仁傑,你這是做什麼?”姚崇站在大廳口,盯着狄仁傑進來,心情瞬間沉入谷底。
“姚大人,失禮了。”狄仁傑對姚崇還是抱着幾分敬意的。
如果不是因爲這次他們的陣營不同,他們會是理念相近的同袍至交。
“武則天讓你來抓老夫的?”姚崇目光閃爍的看着狄仁傑。
狄仁傑搖了搖頭:“不是,陛下並不打算對姚大人做什麼,不過他……張大人、謬大人,請隨本官走一趟吧。”
“狄大人,你這是何意?你我雖然同朝爲官,可是我們的身份與你一樣,你憑什麼捉拿我等?”
工部尚書張懷恩和戶部尚書謬人英臉色陰晴不定的看着狄仁傑,狄仁傑是大司馬,也就是兵部尚書,論地位他們都是一個等級的,不過論職權的話,狄仁傑卻要比張懷恩以及謬人英高了幾個等級,說狄仁傑權傾朝野也不爲過。
再加上武則天的寵信,這也導致狄仁傑成爲朝廷上,唯一能夠與姚崇分庭抗禮的人。
“張大人,四天前陛下就已經給您下了死命令,讓您三日之內交出一萬把三石弓弩,可是現在已經第四天了,工部還是沒有一點動靜。”狄仁傑理所當然的說道。
這種拖延一直是工部的慣例,若是放在以前,兵部不追究,皇帝不問責,那就一切都沒事,大家皆大歡喜。
可是這次不同,武則天擺明了要拿這件事做文章,張懷恩是在劫難逃。
“張大人的事情,老夫也是知道的,最近工部的任務較多,一時疏忽所致,到時候就由老夫陪同張大人去與陛下解釋清楚即可,狄大人,不如賣老夫一個面子,就此揭過了吧。”姚崇這時候也不得不先穩住狄仁傑。
“既然如此,那本官就暫時算了,不過還請張大人動作快點,陛下可不喜歡拖沓的臣子。”狄仁傑輕易的放過張懷恩,不過目光卻轉向了謬人英:“謬大人,現在只能請您孤身一人上路了。”
謬人英的臉色劇變,求助的看向姚崇。
狄仁傑的這句話可是包含着極其不善的語氣,孤身一人上路。
這是擺明了要治罪謬人英!
而且很可能這次進了大理寺,那就再也出不來了。
“狄大人,您要請謬大人去府上喝茶,至少也該給個說法吧。”
“謬大人身爲戶部尚書,卻不顧百姓疾苦,縱容商販惡意哄擡糧價,如今已經造成了極壞的影響,現在已經有萬民請命,上表請求陛下調查戶部官員,陛下已經下令徹查,謬大人,還請您配合一二。”
“這是污衊,這洛陽糧價暴漲,與本官有何關係?”謬人英臉色陰沉的看着狄仁傑。
“謬大人知道洛陽糧價暴漲?”
“本官又不是瞎子,當然知道。”
“那不知道謬大人可有什麼舉措?”
“這……本官還在收集證據。”
“謬大人,難道您不是應該先邀請糧商商談糧價的問題?收集證據?那不知道謬大人收集到什麼證據?可否拿出來給本官看看,或者是謬大人直接呈給陛下。”
“我……”
“謬大人,請。”狄仁傑態度平淡謙和,卻帶着不容置疑的語氣。
“謬大人,你暫且先去與狄大人敘舊敘舊,本官這便進宮,向陛下說明情況。”姚崇向謬人英保證道。
這時候,明知道武則天和狄仁傑打的是什麼算盤,姚崇也要硬着頭皮往前衝,若是不能把謬人英保下來,那麼這次的聯盟,很可能會分崩離析。
謬人英跟着狄仁傑離開了姚府,姚崇在狄仁傑離開後,整個人下乳了歇斯底里。
“太過分了……太過分了……他們怎麼敢衝入本官的家裡拿人?他們怎麼敢……”
無法形容姚崇此刻的心情,其實在姚崇知道狄仁傑不是衝他來的時候,他還是小小的鬆了口氣。
畢竟武則天不是沒有對朝廷大員下過手,也是這種直接的方式。
這也讓姚崇產生了一絲懼意,不止是他,在場的所有人都感覺到恐懼。
這也讓他們產生了疑慮,再這麼鬥下去,真的值得嗎?
他們看似堅定的衛道士,可是說白了,還不是爲了自己的權威,自己的地位奮鬥。
可是,如果失敗了呢?
甚至於,如果武則天直接就不和他們講道理的話,那麼結果呢?
這次狄仁傑帶人來姚崇府上,說是來請謬人英的,可是實際上何嘗不是在威脅姚崇。
其實,這次也是姚崇自己做的過分了,若是他們與武則天的爭鬥,只是存在於朝堂上,武則天也不會做出這麼激烈的反應,直接派人捉拿謬人英。
就是因爲以姚崇爲首的一方,直接對糧價動手。
這可是動搖武則天的江山,武則天如何能夠容忍?
這就好比是一場弈棋,雙方老老實實的用黑白子對弈,贏了輸了都沒話說。
可是如果對弈變成了沒有底線的無賴,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又不是隻有姚崇會耍無賴。
要論耍無賴,還真沒幾個人能比武則天更溜的。
“姚大人,現在怎麼辦啊?武則天這是直接要與我們動武了……”
“是啊……我看這事還是緩一緩吧……”
姚崇聽着衆人的抱怨,心情更加煩躁:“你們真想看到我們儒家的基業在此崩壞嗎?那些宵小之輩一直都在覬覦我們的地位,如果我們這時候認輸了,那就完了!一切都完了,若是實在不行……那就兵行險招,逼宮!”
“可是,我們手上的兵力,根本就不足以與武則天對抗啊。”
其實,這些官員的手上都有幾百食邑,說是食邑,更像是他們私人的親兵。
如果全部加起來,還真能在洛陽城內掀起一陣血雨腥風。
可是這還不夠,先不說雙方的戰力差距,他們的人手加起來也頂多與近衛軍持平。
“不,你們搞錯了,如果真的到了這一步,我們必勝無疑!”姚崇自信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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