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一片涼意, 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是一束紅色耀眼的光,還有那副妖異卻俊美的容顏。邢鬼。
他雙手接住了我將我抱在懷裡,身子不再往下墜, 而是往上飛。
“爲什麼要救我?”
“他還沒死, 你若是死了亦不能與他團聚。”
我驀地睜大了眼睛, 他說, 他還沒死?誰?“墨晨, 墨晨還活着?”
“嗯。”邢鬼一直看着上方,未曾看過我一眼,即使我就在他的懷裡。
“那, 他在哪裡?”我問。
“天上,他是天神。”
我微微震驚, 若是他沒有奪取了墨晨的魂魄, 爲何要答應墨晨的條件救我?這到底如何解釋?呆呆地看着邢鬼雪白俊朗的下巴, 我問:“你說的是真的?”
“是真是假,你去了天上看看便知道。”
邢鬼放開了手, 我被一團紅色的光護住上升,他紅翼黑身的身影在我視線裡慢慢淡去。
墨晨,墨晨還沒死……
找聽聞天上的神仙有下凡歷劫之事,若是正如邢鬼所說,那墨晨便是下凡歷劫的神仙了。只是, 若是他還活着, 爲何這麼久他都沒有來尋我?
我在懸崖上擡頭看着那一方碧藍的天空, 空中浮了幾朵棉花似的白雲, 墨晨就在那雲端之上仙宮之中。
身後是小倉的聲音, 歇斯底里的叫喊,“小白, 不要跳!”
我轉身,看到了小倉,還有他身旁一襲紫衣的蒼弦。我向着他們走去,掩不住的欣喜之色,“原來,原來,墨晨還沒死!”
我跟他們說,我要去找墨晨。
只是,地上的妖怪又怎能上得了天?即便上了,也入不了那天門。畢竟,妖精比最低等的神仙低了好幾個等級。
近日,我的心情好了許多。每日都在門前擡頭看那一方湛藍的天空,墨晨就在上面。早聽說過妖精勤苦修行也可升爲神仙,那若是我努力修行,是不是還能見到墨晨?
我對小倉說:“從今日起,我與你一起修行!”
小倉頗爲感動,“你能振作真的,真的太好了。”
幾百年也好,幾千年也好,只要能再次見到墨晨,哪怕是一眼,我也不能放棄。
蒼弦捧着一方木漆錦盒出現在我面前,我靜靜地看着他,抿了抿脣,“蒼弦,這些日多謝你一直在身邊照顧着。”
蒼弦淺淺一笑,“也沒甚,你我之間也不需再說感謝二字了。”
我抿了抿脣,“玄清宮已回不到過去了,日後你有何打算?”
“我再說罷,姑且在玄清廟裡住一些時日。”
我看着他,愧疚之意涌上心頭,若不是我,他的玄清宮也不會變成今日這個摸樣,若不是我,他現在還是玄清宮的宮主。我低聲說:“對不起。”
蒼弦無奈緩緩搖了搖頭,“方纔與你說你我之間不需說感謝二字,你怎麼又道歉來了?”
“這是我很久之前便想說的,之前在彌虞山,你不記得我,我不便說,今日我再與你說似乎有些晚了。”
蒼弦沉吟半響,道:“你沒有什麼對我不起的。”
“有。”有的,我道:“前世是我害了你失了性命,今生又是我害了你不得安寧,這些加之於你身上的痛苦,即便我怎麼做也補償不回來。”
蒼弦風輕雲淡道:“這都是我的命罷,與你半點干係都沒有。”
“不說這個了。”蒼弦將他手中的錦盒遞出來,“這個送給你。”
我微微怔愣,“這是什麼?”
“仙靈珠。”
我心頭一震,“仙靈珠不是在……”在他的魂魄之中麼?
“這世上有兩顆仙靈珠,一陰一陽,我體內的是屬陽的,而這顆是屬陰的。因着兩顆仙靈珠不能放同一處,所以這顆屬陰的仙靈珠一直在玄清宮地窖藏着。”蒼弦將錦盒打開,裡面靜靜躺了一顆珠子,與我以前見過的不同,那顆散發的是銀白色的光,這顆是藍綠色的光。
“怎麼會……”
“吃下它吧,吃下它便可以昇天成仙。”
“若是成了魔那該如何?”仙靈珠這等靈物,惡者吃了便如貊紜那般成魔,善者吃了便可以成仙。
蒼弦將錦盒改好,託在手中,“你怎的這般不信自己?”
我知曉我秦逸不是什麼善良的妖,可是,也不曾做過什麼壞事。爲了墨晨,我咬下牙關,“蒼弦,若是我吃了後成魔了,你莫要客氣,一劍了結我罷。”
“這……”蒼弦微微蹙起眉,“好罷。”
如此,我便放心的吞下那顆仙靈珠了!
九重天上,幾位仙者聚在一起談論着各路八卦。這位說前些天壽桃宮被偷了一些壽桃,現下還未查出到底何人所爲,壽星公大發雷霆,一氣之下便將一棵上了萬年的壽桃樹砍了。那位說就昨天,太上老君春風得意到處炫耀自己煉出的那顆可以美容養顏的仙丹,今日一早不知多少仙娥上門拜訪,懇請太少老君賜一顆美顏的丹藥。
哎?說到太上老君就不得不提今日才飛昇的一位仙者,聽聞這剛來的仙者前世在凡間乃是一隻白老鼠精,機緣巧遇便得了太上老君不久前遺落人間的一顆仙靈珠,只道那白鼠精心地善良,便昇天做了神仙,今日還在凌霄殿接受了天帝的封銜。好像封了個什麼來着?
那邊有仙者立即迴應,天帝說她既是從□□山飛昇,便封了她做了個掌管□□山和紫陰山這兩座仙山的仙職。
我剛從這一羣說八卦的仙友面前路過,聽了他們說完了八卦便上前去問路,恭恭敬敬地問了安,而後恭恭敬敬地問了路:“請問,這去命格宮的路怎麼走?”
一位白衣白髮白鬚的老仙者擡手一指,“順着這個方向一直走,過了天池便可到。”
我再恭敬一揖,“多謝仙友指路。”
老者緩緩道:“仙友不必客氣,今後你我同事於天庭,也算是個緣分,客套的話大可不必說。”
我點頭,“能得仙友一番話,小仙頗爲感動。”
再度寒暄幾句,我便離去了。
吃下仙靈珠後我便飛天做了神仙,一早在凌霄殿聽封之時我並未見着墨晨的影子。也不知墨晨是哪路神仙,天宮如此之大,盲目找總歸不好。聽聞天宮之中每位下凡歷劫的仙者的命數皆由命格宮的仙命老君來定,每位仙者下凡後便都按照仙命老君的命格薄來歷劫。
若是我能找到他,問了他近日下凡歷劫迴天宮者有誰,便可知曉墨晨的去向。
命格宮的那位仙命老君喜歡將命格薄寫得跌宕起伏坎坎坷坷,此次墨晨的命格便被他寫得十分崎嶇。
我拜見了那位老君,說老君其實也不是老,我見着他時,只見他一身青衣飄飄,黑髮如瀑,在一口開滿睡蓮的小池旁擺了一方書案,此下正在書案後靜讀,讀的不是談論道法的經書,而是一本名爲《一段風月兩生緣》的讀物,看名字便知曉是本談風論月的小說。
我過去恭恭敬敬地拜見了他,他上下打量着我,認出了我就是今日在凌霄殿上被封銜的仙者。
爲了不讓他覺着突兀,我便與他寒暄了好些。包括各種秘聞各種八卦,我知曉他寫命格薄時很是需要這些東西,便一一將所見過的悲慘的、歡喜的、哀怨的、委屈的命數都與他說了。
說了大抵一個時辰,我見他心情大好,便問了他關於近日下凡歷劫的仙者的事。
他用筆桿子點着下巴說:“前些日倒是有個了不得的仙者下凡歷了一趟情劫,他的命格也是我寫的,我聽聞他前些天回了天宮,只是還沒來我這燒燬命格簿。”
聽聞每個下凡歷劫的神仙,歷劫迴天宮之後都要來仙命老君這撕毀命格簿,以表示自己歷劫完畢。不然,這仙命老君來了興致,繼續在這命格簿上寫寫畫畫那可是會出大事的。
我問:“那請問,那位了不得的仙者下凡歷劫的凡名可是叫墨晨。”
仙命老君點頭,“是是是,就是叫墨晨,本君爲他取這個名可是耗費了不少心思。還不是念在他是掌管五行之水的清垣神君,在天宮位居天帝之下百仙之上,所以才怠慢不得啊!若是給他一個土一點名字,他回了天宮怪罪起來,本君可就擔待不起了。”
原來這墨晨便是天上的清垣神君!自古開天闢地便有金木水火土五神,世間的金木水火土皆由這五神來造,缺一不可,所以這五神在天宮之中才有如此德高望重的地位。若是這幾位神君發怒,這天帝也要忍讓三分。
而開天闢地的五位神君在造好天地之後便灰飛煙滅了,現如今掌管這五行的便是五神各自的後人。
墨晨是掌管水的清垣神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