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武功到底高到何種程度連我也沒把握，所以一直不敢貿然動手。可這個女人不除又不行，還得儘快。有你們兩個爲我投石問路，又能消耗她的實力，借力打力，自然再好不過。當初我沒殺你們，一來雖然當時我險勝，自己卻也受了傷，心有餘而力不及。二來當初八姐的死雖然我裝失憶矇混過關，但你們多少心裡有點不放心。我沒有趁人之危殺你們，能讓你們對我徹底放心，在我有難的時候有求必應。第三……＂
黑白二老已經面如死灰。
鳳淺兮嘲諷一笑，＂便是爲了今日。＂
黑白二老同時突出一大口血。
周圍又是一片倒抽氣的聲音。
怎樣的毅力和隱忍才能讓一個人忘記血仇放過仇人再步步算計引他們入局？在他們完全沒有利用價值後又毫不猶豫的出手，一擊致命。
決然、無情、冷血。
鳳晞貞想起鎖心，想起斷情丹。
十年血火淬鍊磨光了她所有的心軟仁慈，卻又不期然墜入情網。爲了斷去自己唯一的弱點，不惜揮劍斬情。
狠辣果決，毫不拖泥帶水。
這纔是作爲上位者應該具備的一切因素。
白衣老者閉了閉眼，面色悽苦卻又隱約釋然。
＂好，不虧是我們倆親手調教出來的徒兒。夠狠，夠毒，也夠決斷……＂他睜開眼睛看着鳳淺兮，神情裡竟有幾分欣慰，＂你父皇這輩子就是毀在一個＇情＇字上，纔會弄得朝綱大亂妖婦禍國……你比他強……＂
他聲音漸漸弱下來，＂斷情絕愛，從此世上再……無牽絆，一心只爲霸業……呵……非常好……＂
黑衣老者已經說不出話，他被鳳淺兮一劍刺破心臟，若非靠着丹田裡真氣護着，早已一命嗚呼。此刻明白了所有真相，最初的震驚憤怒失望也慢慢淡去，面色黯然沉默。
鳳淺兮眸色淡淡恍惚，似飄過歷史經綸碾壓後的痕跡，伴隨着骨和血，寸寸成灰。
嘴角一勾，她和緩道：＂是啊，這還得多虧兩位師父十年來的諄諄教導和傾囊相授。現在，就讓徒兒……親自送兩位師父一程吧。＂
到了此刻，黑白二老已知今日逃不過一死，倒是坦然了。
＂教會徒弟餓死師傅。哈～＂白衣老者一聲長笑，腹部上的傷口鮮血汩汩自指縫間流出，他索性也不再捂着，目光灼灼的看
着鳳淺兮，＂好，不枉費我二人精心培育你十年，如今你已青出於藍獨當一面，也沒我們什麼事了……老東西……＂
他艱難的側頭，看了看旁邊已經奄奄一息的黑衣老者，神情釋然。
＂活到你我這般年紀，這輩子也夠了，與其以後老死病死或者被仇人殺死，還不如死在丫頭手上……＂他絲絲的抽氣，＂你說是吧？＂
黑衣老者面色虛白早已渾身無力，蒼老的面容上浮現幾不可查的笑。
＂的確……＂
他慢慢轉頭，喘息急促。
＂丫……丫頭，事到如今，多說無益。好、好歹師徒一場，可否最後答應我二人一件事？＂
鳳淺兮很爽快的點頭。
＂兩位師父放心，我會讓人把你們送回幽冥山。＂
十年相處，她怎麼會不瞭解這兩個老頭兒在想什麼？
兩人微鬆了口氣，＂謝……＂
＂不過……＂鳳淺兮又話音一轉，眼底快速的略過一道暗流，＂徒兒只怕要先在二位師父身上收點利息了。＂
話音未落她身形一閃，剎那間點了兩人穴道，然後雙手虛空放在兩人頭頂上，源源不斷的內力從他們身體裡流出來，通過掌心，吸收到自己體內。
丹田充盈，氣流涌動，血脈舒張……
不過一刻鐘，她便收了功，如浮光掠影一般閃到方纔站的位置，也不看內力被吸乾油盡燈枯即將斷氣的兩人。
＂雖然只剩下三十年的功力，但用來對付折柳，想必也就夠了。＂
＂你——＂
白衣老者費力從喉嚨裡吐出一個字，而後又吐出一口氣。
＂罷了……＂
人之將死，留着一身功力還有什麼用呢？
鳳淺兮忽然詭異一笑，＂雖然兩位師父年紀大了皮糙肉厚的，但幽冥山上的野狼們素來兇猛牙齒鋒利，想來也不會介意。＂
絲—
第三次倒抽氣的聲音響起。
兩人瞬間瞳孔一縮，驚駭的看着她。
＂你——＂
鳳淺兮已經冷了臉色，＂帶他們走。＂
＂是。＂
遠遠守在街道旁的楊絳擡頭一看，只見那少女身後隱約浮現兩團黑氣，而後華爲影子，看起來像是人，卻又看不見真面目，倒更似鬼魅。
他冷不防打了個寒顫。
那兩個影子卻已經飄
了過去，對，就是飄。
腳不沾地，輕飄飄的就來到黑白二老身旁，閃電般在他們口中喂下了一顆藥。
鳳淺兮漫不經心道：＂沒到幽冥山，千萬別讓他們死了。＂看着兩人憤怒悔恨的目光，她冷笑，＂當年你們連五姐的遺體都不放過，狠心將她喂狼，今日我便讓你們嚐嚐活着被狼撕咬吞噬的滋味。＂
她眉目忽然柔和下來，眼神卻森然陰冷。
＂還記得我剛纔說過的話麼？＂她笑，眼神如利劍寒刀，＂兩位師父慢、走――＂
即便是死，她也不會讓他們爽快的死，而是要將他們慢慢折磨致死。
黑白二老早已重傷不治再加上內力被吸乾，本就氣息奄奄，偏偏鳳淺兮讓人給他們喂的藥不知什麼金丹良藥，硬是保住了他們的命。卻又聽得這般誅心之言，當真是欲恨難平憤怒仇恨卻又無可奈何，最後只剩下了絕望……
那眼神，像極了當初被她挑斷筋脈斬斷手臂拔掉舌頭後的楚逸。
恐懼，悲涼，痛楚，無助，絕望……祈求……
鳳淺兮轉身，目光冰冷如霜雪。
當年五姐死的時候他們沒有絲毫仁慈之心，八姐死的時候他們冷眼旁觀。
到了現在，憑什麼期待她寬恕他們？
身後風聲一閃，隱約淒厲的慘叫劃過夜空，聲聲透骨滲人。
鳳淺兮站在原地不動，袖中手指卻在一寸寸收緊。
五姐，八姐，我給你們報仇了。當年他們是怎麼對你們的，如今我一一奉還。
幽冥山上的風那麼冷，那麼涼，你們在地下……還好麼？
十年前狼羣撲食的畫面在浮現在腦海，血腥、悽慘、肉末橫飛……
眼角淚痕滑落的時候，她立即閉上眼，猛然轉身，神色又恢復了冷靜鎮定。
＂楊大人。＂
楊絳連忙走過來，做聽令狀。
鳳淺兮負手而立看着這夜深深，＂你拿着我的手書去京府衙門調一千人，速去城外，以＇爲虎作倀助妖后禍亂朝綱＇爲名緝拿飛虎營總領曲元英。＂
她袖中飛出一紙信箋，不等他反應，又道：＂京府衙門李大人是大哥的親信，你只要將我的親筆書信交給他，他自會聽你調令。＂
頓了頓，又道：＂林青，桃夭，你們一起去。若有反抗者——＂
殺意自眼底劃過。
＂殺無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