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相思平日裡覺得自己臉皮頗厚，可是對於旁人的表白總還是覺得有些發燙，此時肖慕這是在對她表白嗎？
她低頭微微一笑，“一切順其自然吧！只是也希望你別因爲我而耽擱了自己的婚事！”
這是拒絕嗎峻？
肖慕的臉色微微一變，“若是說了要等你，我便會心無旁騖地等下去，斷然不會在喜歡你的情況下還與別的姑娘牽扯不清！最起碼這是我能給你的我做得到的承諾！鯽”
這一日常相思很晚纔回到神仙府，此時居住在神仙府裡的人都睡下了，就連雲踏月與雲踏雪二人居住的房間也已是一片漆黑，倒是知道她回來得晚，還在長廊的位置上給她留下了盞燈火。
聽到外頭的腳步聲，雲踏月立即醒來，朝外望去果然是常相思回來了。
“主子！”
常相思提着燈籠將長廊的那一盞燈火吹滅，才道，“我回來晚了，去休息吧！”
雲踏月頷首，“主子也早些休息！”
她居住的地方與雲踏月的有些距離，便一直吵着東邊的方向走去，最後一間便是她的房間。
常相思回到房間剛將房門關上的時候突然覺得背後一寒，沒有任何的聲響，可是她感覺到了房間有人！
這麼晚了會來她房間的……
常相思緩緩地轉身，將手中的燈籠擡起終於看清楚了房間內的人，竟然是好些時日不曾見過的常相！
不，是假常相！
“爹……”
剛一出聲常相思便又道，“你到底是誰，來我這邊做什麼？”
這貨哪兒是她爹了，還枉她一口一個爹喊了他那麼長時日，白白被佔盡了便宜。
常相一聽她一聲爹喊出口的時候脣角微微一勾，一抹極淺的笑容便溢了出來。
“相思，這麼些時日不見，你倒是越發漂亮了，就是也消瘦了不少，正在長身子的時候是沒好好吃飯嗎？”
常相思眼裡沾染上幾分警惕，沒想到他竟然能夠找到這裡來，看來以往她還是小覷了這個人，也或許常相離開了相府之後還一直注意着她的動向吧！
不過既然來了，那麼就面對吧，以她現在的武功想從常相的眼皮底下逃走，還有些困難！
她將燈籠放在一旁，走到燭臺旁將蠟燭點燃，擡手觸碰了下水壺發現還是溫熱的，這些時日睡前時雲踏月或是雲踏雪都很貼心地給她準備熱水。
入座之後，常相思取出兩隻乾淨的杯子倒上了熱水，將其中一杯遞到對面。
“夜已經深了，就不請你喝茶了，請坐吧！”
常相見她這般淡定，眼中有着一閃而過的讚賞，常相入座之後，笑看着眼前的少女，“這些時日過得可好？”
常相思笑了，“託您老的福，這些時日過得很好！只不過……我倒很想知道你怎麼會找到這一處地方？”
最起碼她住進來之後便如消失一般，甚至幾次發現有跟蹤她的人都讓她給擺脫了，可轉念一想如果是常相親自跟蹤她發現得了嗎？
“這麼些時日的相處，沒想到你隱瞞着我做了這麼多的事情，我更沒想到這一處開張不久就日進斗金的神仙府幕後老闆竟然是你！之前倒是我小瞧了你！至於我怎麼會找到你，對於我想要跟蹤的還沒有被發現的時候！”
常相笑了笑，見她瘦下來的尖下巴似乎有些心疼，忍不住擡手去觸碰她的下巴，還未碰到便讓常相思給躲開。
“躲什麼，只是心疼你消瘦不少！”
常相思嗤笑出聲，“說得好像你還是我爹一樣呢！你也真不夠意思，也不知面具下的那一張臉是比我大幾歲或是已經是老爺爺的狀態竟然讓我喊了你這麼久的爹，真是白佔了不少的便宜！沒錯，神仙府的幕後老闆就是我，這年頭沒點兒錢委實沒有安全感！”
常相微微勾起一笑，看着眼前俏麗可人的那張小臉。
“我記得你清醒之後，作爲你爹我倒是沒有虧待過你，而且之前皇上賞賜你不少的東西，難道那些還不夠你揮霍的？”
常相思反問，“你會嫌棄錢多嗎？”
常相笑了笑沒有回答，只是看着那張美麗消瘦的小臉。
“我聽聞你中毒了，還是皇后所爲，當初一直提醒你要小心宮中的人，怎還如此不小心！不過我也聽聞皇上因爲廢后！”
“你消息倒是靈通得很，卻不知你可知道常悠悠已經被斬首的消息，讓我詫異的是相府裡竟然沒有人去給她收屍，就連同二姨娘是生養她的母親也能夠做到這一點。”
說到這裡，常相思低低地笑了起來，“不知你僞裝了幾年的常相，不過時日應當是不短的，常悠悠在你的身邊這麼多年，也算是你的半個女兒，不知她今日被斬首，你做何感想？”
說到常悠悠常相不過淺淺一笑，“其實相府裡常悠悠或常歡歡我都沒打算下殺手，甚至想要留下她們的性命，可沒想到常悠悠沒有腦子野心還太大，常歡歡自己要走入死衚衕，如果當初她們服從了我的安排，倒也能夠有個美滿人生。至於你，我確實想要留在自己的身邊，奈何是你自己不願意！不過常悠悠膽子確實不小，火燒南寧廟，這膽量，這心計確實不錯，奈何人笨了點，纔會走到今日這一地步！”
常相思想起常相給常悠悠與常歡歡的安排，確實還是不錯的，相府庶女有這樣的夫家也不算辱沒了她們，奈何二人作死，否則她們二人脫離了相府，還是可以生活得很好。
“我可不敢留在你的身邊，一來你要造反，你若成功了還好說，若是失敗了我豈不是要白白搭上一條性命？再者，我連你的真面目都未曾見過，萬一你是個老頭子那可怎麼辦？我做什麼要放着那些年輕貌美的男子不愛，而接受你這可能是老頭子的男人？若是你站在我的立場上你會如何選擇呢？”
一個連真面目都不敢示人的也打算表白？
常相沉吟了片刻忍不住莞爾一笑，杯子裡的水還是溫的，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笑道，“你還是這樣特別，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只要你肯留在我的身邊，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當然了，我自然也不是七老八十的老頭，而且……長得應當能夠入得你的眼！”
“能不能入得我的眼豈是你說了算，不如你就將面具揭下來讓我看看，說不定真能把我迷得七葷八素！”
她確實好奇這張面具下的真容，不知是否與她所想的一致。
常相擡手輕輕撫上那張依舊年輕的俊臉，卻沒打算將那一層面皮給揭下來。
“這麼說你是不願意跟我走了？”
常相思反問，“我爲何要跟一個亂臣賊子走呢？不對，你又不是我爹算起來也不算是亂臣賊子，不如你告訴我你的身份，我看看你是否能夠擊敗鳳黎蘇，若是可以的話，我還真有可能跟你走！你覺得呢？”
“你還真是半點兒虧也不肯吃，你若不走將來有你後悔的，只要我謀反成功，鳳家子孫便都是階下囚，你若是願意跟我走的話，我給你承諾，只要我登上帝王之位，許你母儀天下，如何？”
“當初你作爲我爹的時候可是一直告誡我後宮爭鬥不適合我，如今怎麼又想要許我皇后之位了？”
說到這裡，常相思嗤笑了一聲，“入你那還不存在的後宮，那我還不如直接選擇鳳黎蘇！”
“鳳黎蘇的後宮雜亂，女人衆多，你自然不適合那裡，可如果我一旦登基之後，只要你願意我後宮就留你一人，這樣的條件你覺得如何？”
“不如何！今日纔有人與我說了男人大都喜新厭舊，今日你給我這樣的承諾，誰知道你這承諾能夠保持多久？男人的話要是能夠相信，母豬都能上樹！”
“肖慕可真是誠實啊，然而並非所有的男人都如此。”
聽到這裡常相思認不出蹙眉，他連肖慕說的都清楚，那麼是不是從常悠悠被斬首的時候她就被常相給跟蹤了？
“你真是好本事，被你跟蹤這麼久，我與肖慕竟然一點兒感覺都沒有！”
看來自己的警覺性還有待提高，而且常相思知道並非她中毒的緣故導致自己的警覺性下降，而是常相這人不容小覷，只怕肖慕也沒有發現今日被他給跟蹤了吧！
“只要有心自然就能夠查得到，而且也不止我一人知道你此時居住在這裡，鳳絳衣也清楚，只怕這個時候鳳黎蘇也清楚了。只要有心去查，沒什麼查不出來的！”
常相思對他更是刮目相看了，“你對我的身邊倒是瞭解得透徹！怪不得你會想要多謀篡位，以你的本領若是在亂世中只怕就是一梟雄，然而這個盛世裡，百姓最爲反感的就
是江山易主！所以我奉勸你還是放棄吧，別白白丟了自己的性命！”
“你這是在心疼我？”
常相挑眉，擡手就要去觸碰常相思的下巴，奈何她一個躲閃連觸碰都沒有碰到。
常相思往後躲開了些許，一抹清冽的笑容浮在脣邊。
“我奉勸你還是有話好好說，別動手動腳！今日既然你主動出現，正好我有個疑問，也許只有你能夠回答我了！”
被她躲開，常相併沒有氣惱，反而問道，“你想問你爹是不是還在？”
或許跟聰明人說話便是這樣了，如果這個人並不是她的敵人，或許可以與他交個朋友！
畢竟這般聰明的人不多了！
“沒錯！他畢竟是當朝丞相，而且我相府如今已經走向破敗，我最爲相府裡的嫡女自然得好好了解他的下落，如今常悠悠被斬首，常歡歡被押入天牢，我爹下落不明，大哥也一直沒有回來，拜你所賜我有家不能歸，相府裡也只剩餘兩個沒用的姨娘，所以還希望你告知我他的下落，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有人知道他的下落，那個人就是你了！”
真正常相的失蹤，她相信鳳黎蘇一定已派人去查詢他的下落，然而此事一定與這個假常相有關！
對面的常相忽而一笑，將目光落在那跳躍的燭火上。
“既然你已經知道我是假的，那麼我也不介意告訴你你爹的下落，可惜了，他早已在十年前就已經死了，而我便是在十年前取代了他！”
又是十年前！
常相思有些震驚，十年前先是常夫人去世，常相思瘋傻，難道真正的常相也在那個時候死的？
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可是假常相替代了真的常相，竟然沒有人發現，十年之久，怪不得大半個朝廷已經都是他的人，真是好計謀，而且真能隱忍！
若不是當初不小心摳破了他臉上的那一層皮，到現在她一定還被矇在鼓裡！
“所以說是你殺了他？”常相思微微眯起了雙眼，如果真是他殺的，那麼她說不定真會替真正的常相報仇！
真正的常相已死，她早在之前便已經做出了最壞的打算，如果他沒死，這個假常相怎麼可能安心得了？
常相搖頭，“非也！當初我找到他的時候他就已經死了，就因爲他死了，所以我才能安心取代他的一切，而他的屍體自然是被一把火燒成灰燼，你爹雖不是我殺害的，但那一把火確實是我放的！”
做大事，他自然不可能留下任何的把柄，十年的嘔心泣血，足夠他在這邊將所有的一切都佈置好，所以此時他纔會來找她，只要她肯走，帶上她又何妨！
常相思默然了，如果不是這個假常相所殺，那麼她爹到底是被誰殺害的？
當初的記憶卻是模模糊糊的，甚至很多都想不起來，常相思也沒有多想，畢竟十年前的陳年往事了。
加上常相思瘋傻十年，連她自己都記不住的事情，就算承載了她的記憶，但也不過是一些片段罷了，而且大都是這十年來被欺負、受委屈的記憶。
想到此，她輕嘆了聲，看來相府註定了破敗！
除非常珞回來，可是常珞此人如何她並不清楚，萬一也是個草包？
而她雖身爲相府嫡女，卻也沒打算與相府有太多的牽扯。
見常相思靜默不語，常相道，“所以你現在最好的選擇便是跟在我的身邊，我可讓你一世無憂，也可讓你做你想要做的事情！你若歸順於我，我的身份自然不會對你保密，否則只怕你我會有兵戎相見的一日！”
“承蒙你看得起，但我絕對不會答應！或許早在十年前你僞裝成爲常相的時候，你與我便註定好了是敵人！”
常相思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而且相信他今日所說的話，真正的常相已經不在了，這個人絕對不會給自己留下後顧之憂的！
她朝着敞開着的窗子指去，外頭一片漆黑，冰涼的夜風吹了進來，燭火搖曳，幾次差點熄滅。
“你可以走了！”
常相卻沒打算起身，依舊沉靜地坐在那裡，只是雙眸一直盯着她看，最後目光落在她纖纖玉手上，擡手直接將她的小手包在了掌心裡。
“何必這樣趕我離開呢？我們可是好久沒有見面了！”
常相思剛想抽回自己的手，隨即目光死死地落在他的手上，再也移不開目光一般。
她的眼中只有那一隻白皙纖長、骨節分明的手，那一根尾指上一顆如硃砂點綴上的硃砂痣此時竟然如此顯然。
很小巧的一顆硃砂痣，位置與青沐公子的那一顆硃砂痣一模一樣！
果然，他是青沐公子！
青沐公子是假常相，她喊了那麼久的爹爹，怪不得每次看到青沐公子彈奏的時候放在琴絃上的那一雙手總是覺得熟悉！
只是常相思不明白的是上回她也曾偷偷地關注過他的手，可沒有發現這一顆硃砂痣，今日怎麼又有了？
但儘管如此，常相思也能確定對方的身份了！
她的手依舊被他我在掌心裡，卻突然地她笑得明媚燦爛，“原來是你！”
常相聽她這麼說雙目閃過一抹銳利，“你是什麼意思？”難道她看穿了他的身份？
“青沐公子，別來無恙！”
她緩緩出聲，以肯定的語氣。
常相聽到這話的時候，緩緩地鬆開了她的手，眼裡有着明顯的詫異，但也不過是一閃而過罷了。
“我倒是好奇你是怎麼看出我是青沐公子的？”
他一直都覺得自己的僞裝極爲完美，沒想到還是讓她給看出來了！
常相思起身朝他走去，握上了他的左手，正是剛纔被他握住掌心的那一隻手，她拉住了他的小指頭。
“這顆硃砂痣告訴我的，沒想到你對自己的身子如此不清楚啊！”
青沐公子低頭一看，自己左手的小指竟不知何時長出了這麼一顆比芝麻還要大些許的硃砂痣，而正是這一顆硃砂痣出賣了他。
怪不得以往他彈琴的時候常相思總是一直盯着他的手看，沒想到她其實盯着的是這一顆硃砂痣，或許初初相識的時候她就已經起了疑心，否則怎麼會有後來這麼多的接觸？
常相思放開了他的手，“我卻不明白爲何有一次我見你的手上並沒有這一顆硃砂痣，可是……其實扮演常相這個角色的並非只有你一人，你只是其中之一，或者……在你有事不能易容爲常相的時候，還有人替代你扮演他的存在？”
青沐公子笑了起來，“沒想到你觀察得這般入微，就連這麼一顆小小的硃砂痣我自己也不清楚何時長出來的，你倒是看得清楚！既然你都看出來了，我也不必對你隱瞞，沒錯一直以來扮演常相這個角色的是我，很多時候我不能出現在相府裡，自然有我的人替我扮演常相！可沒想到十年之後竟然被你這麼一個小女子給發現了！”
青沐公子擡手將臉上那張俊美的面具緩緩地撕了下來，露出一張清雅俊秀更爲年輕的容貌，正是他青沐公子的容顏。
“果然是你呀！”
常相思看着眼前那張容貌，瑩白清秀，五官和諧，整個人猶如一幅清淺的山水畫一般，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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