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誰？
周牧視線掃過去。
排除，鎖定。
附近一行人走來，爲首的是個五六十歲的老人，他在衆人的簇擁下，霸氣地直行。
周牧一怔，不確定道：“這是……楊帆？”
“對，就是他。”
崔吉揣測，“看樣子，他也是來參加名爵獎的。我記得，他去年和今年，應該沒作品纔對，所以是評委？還是獎項嘉賓？”
才說着。
楊帆等人，自然也發現了，周牧一行人的身影。
談不上什麼冤家路窄。
但是看到幾個人，楊帆終究是感覺不爽。他表情陰沉，冷冷看了周牧等人一眼，就改變了方向。
“嘖，這老頭，心胸果然狹窄。”
崔吉不禁吐槽，“他這是不是在表示，大道朝天各走一邊，就算參加同個活動，也不是一路人。”
“你補腦太多。”
周牧笑道：“估計是他想多繞走兩圈，鍛鍊身體呢？”
“……高！”
崔吉豎起大拇指，“一語中的，或許這個纔是真相。”
“好了，人多眼雜，少嘲諷兩句。”餘念招手道：“走吧，停車場應該有人來接我們。”
當他們來到停車場。
果然看到了，在寬敞的道路上，七八輛車子停在其中，另外還有迎接的隊伍。
看到一行人出來，一幫人立即熱情洋溢迎上來，又是送鮮花，又是握手，“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這陣仗……
周牧等人錯愕，有幾分茫然。
名爵獎組委會，這麼給面子的嗎？
他們以爲，安排專車接送到酒店，也算是不錯了，沒有想到還安排了這個獻花的流程。
不錯，不錯，用心了。
但是下一秒鐘，周牧等人的笑容，就立即僵住了。
只見一個人，左顧右盼，奇怪道：“對了，楊帆導演呢，怎麼不見他啊。”
“……”
周牧默然了，然後失笑，“在後面。”
“哦，哦。”
那個人點了點頭，“那等等他吧。”
“所以……”崔吉表面古怪，忍不住問道：“所以你們是來迎接楊帆導演的嗎？”
“對啊。”
那個人沒察覺有什麼不對，樂呵呵道：“我們是XX酒店的，專門過來接楊帆導演過去。”
“……巧了。”
周牧笑吟吟道：“我們也要去XX酒店。”
“我知道啊。”
那個人可能沒搞清楚情況，他一臉憨厚的笑容，“我見過你們的照片，知道你們要去XX酒店，所以纔來迎接你們啊。你們跟楊帆導演，應該是一夥的吧？”
“……是！”
崔吉憋着笑，“大哥，我們是一夥的。”
“好，好。”
那人眯眼笑道：“我就說嘛，不可能接錯的人。”
“沒錯，絕對沒錯。”
崔吉很歡樂，他想看好戲。事實上，在這個時候，楊帆等人已經從另外一側，走進了停車場。他們自然也看到了，圍繞在周牧等人身邊的人羣，以及七八輛車子。
寬敞的停車場，避無可避。
接送的車輛，卻沒有看見蹤影。
這讓楊帆生氣，他冷着臉，吩咐助理打電話催促。
在他的旁邊，比較角落的位置，何櫻透過稀疏的人羣，看到了周牧的身影，心裡追悔莫及。
她錯了。
如果有機會，回到兩個多月以前，她絕對要抽自己一巴掌，把當時的自己打醒。
她爲什麼要鬼迷心竅，迷信大導演的權威呢？
以至於錯失了周牧不說。更悲摧的是，足足兩個多月過去，她的劇本還沒開拍。
一方面是，楊帆“精益求精”，儘管認同她的劇本內核、框架，但是在一些細節上，他卻有不同的意見。
光是修改劇本這個問題，他們就磨了大半個月。
何櫻據理力爭，但是沒用……
在投資人的支持下，楊帆把劇本改得“面目全非”，只有三四成的內容，有最初劇本的影子。
好吧。
胳膊擰不過大腿。
何櫻決定忍了，畢竟劇本還是她“寫”的，楊帆沒要著名權。從這個角度來說，楊帆還是有底線的，對吧？
她這樣勸告自己。
同時，她認爲解決了劇本問題，電影該拍了吧？
錯了。
劇本不算啥。
關鍵是取景……
楊帆對拍攝場景的要求非常高，對於各大影視城提供的方案，更是嗤之以鼻。他親自帶着團隊，在全國各地跑了大半個月，纔算是確定了取景的問題。
緊接着，就是演員。
何櫻從來不知道，選角的工作，居然這麼“細緻”。
不是看一個演員的形體、演技、臉就行了，居然還要研究對方的性格、愛好，以及文化修養。
這是什麼鬼？
何櫻無力吐槽，她已經麻木了。
情緒低落，深深絕望。
她非常懷疑，這部電影拍完，要等到後年了。
作孽啊。
何櫻現在，不敢太靠近楊帆。她擔心自己失控，忽然在包包裡掏出一把尖刀，與楊帆同歸於盡。
這強烈的情緒，在看到周牧之後，愈加的明顯。
畢竟當時，周牧要求劇組，等他兩個月而已。現在何止兩個月，都快三個月了。
早知道……
何櫻感受到了，什麼鑽心之痛。
……
楊帆的助理，纔打通過去，一個手機鈴聲響起，在寬敞的停車場中，也比較突兀。
然後大家就看到了，一個人掏出手機，大聲道：“喂，有什麼事情嗎？”
“什麼，接送的車，在這裡啊，沒看到我們嗎？”
“……”
助理不說話了，也不需要他解釋。楊帆已經看到了，也明白了對面七八輛車，就是迎接他們的車隊。只不過這車隊，不僅是單獨迎接他們而已，也在迎接周牧等人。
站在酒店的立場上，他們這樣也無可厚非。
畢竟航班抵達的時間差不多，幾乎是一起下飛機，那麼在接送的時候，一起把人接回來，不是很正常嗎？
一舉兩得，不浪費社會資源。
可是……
“我們走！”
楊帆暴脾氣發作了，寧願離開機場另外打車，也不願意跟周牧等人有所接觸。
“哈哈，哈哈！”
隱約的笑聲，傳到了楊帆的耳中，讓他眼神更陰冷。
一會兒，機靈的助理，叫了幾輛出租車過來。他的臉色才稍微放晴幾分，在上車的一瞬間，他哼聲道：“給我放出風聲，名爵獎是電影人最後的壁壘，更應該堅守傳統。”
“那些花裡胡哨的科幻電影、短片，沒資格拿獎。”
“……是！”
助理神色凜然，連忙點頭應聲。
他自然清楚，楊帆這話究竟是針對誰。
以楊帆的資歷、威望，還有在名爵獎中，刷了幾十年的聲譽，估計有許多評委，賣他這個面子。
這也意味着……
《鄉村教師》，幾乎斷絕了拿獎的希望。
想到這裡，助理憐憫是看了眼，不知內情的周牧等人。當然，他不會傻到，去提醒什麼。
而是與其他人，一起坐上了車。然後打開通訊錄，通過暗示的方式，把楊帆的話傳遞出去。
……
另外一邊，周牧他們也上車了。
在車上，崔吉非常開心，“你們看到了沒有，剛纔楊帆怒氣衝衝甩手離開，吃癟的樣子，非常好笑。”
“他這是自己想不開。”周牧搖頭道：“八輛車子，一個團隊分四輛，都坐不滿。”
這倒是實話。
因爲八輛車子，不是四五座的轎車，而是八座以上的商務車。別說兩個團隊，再多一個團隊，擠一擠也可以容納下來。
可是楊帆無視了這個事實。
寧願自己打車，也不願意過來交涉。
這種臭脾氣……
餘念搖頭道：“也難怪很多演員，跟楊帆合作一次之後，就再也沒有合作。”
“也就是他大導演的身份，讓一幫演員敢怒不敢言。”
崔吉輕哼道：“話雖如此，他在行業中的口碑、風評，也是幾個大導演中墊底的存在。”
“口碑、風評，不算什麼。”
周牧隨口道：“只要能拿獎，能賺錢，其他人肯定可以容忍他的惡劣。”
“誰說不是呢。”
一路上無話。
不久之後，衆人抵達酒店，辦理了入駐手續。巨大的套房，十幾個房間，讓他們十分滿意。
大家才放下行李，就聽見崔吉怒不可遏道：“老賊，竟敢這樣欺負人。”
“怎麼了？”
衆人錯愕，紛紛側目。
“朋友才告訴我……”崔吉氣呼呼解釋，“楊帆在小圈子之中，放出了封殺我們短片的風聲。”
之所以封殺短片，不是封殺三個人。自然是由於，三個人早成了氣候，不是楊帆說封殺就能封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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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帆只是脾氣壞，又不是傻。
這種無用功，肯定不幹。
“這麼絕？”
周牧皺起了眉頭。
他也清楚，以楊帆的影響力，放出風聲之後，肯定有人願意給對方這個面子。在投票的時候，難免有偏向。
形勢對他們不利。
周牧微微皺眉，又重新舒展開，“不用擔心。”
“你有辦法？”崔吉眼亮。
“不！”
周牧攤手道：“聽天由命。”
“這麼消極。”
崔吉不樂意了，“不要以爲，短片拿獎了，榮譽就歸你所有。我們也出了力，功勞有我們的一份。同樣的道理，有人想破壞我們獲得榮譽，就是大家共同的敵人。”
其他人紛紛點頭，覺得很道理。
“那你說，怎麼辦？”周牧反問。
“當然是……”崔吉握起了拳頭，“我們要抗爭，我們要反對，我們要曝光他的惡行……”
“有證據嗎？”
餘念一句話，讓崔吉蔫了。
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但是沒有證據。相反，要是崔吉敢到處宣揚，人家反手就告你誹謗。
“那不是白來了嗎？”崔吉無奈。
虧他們，有一個算一個，興沖沖來了。最後空手而歸，豈不是成爲了笑話？
“未必。”
餘念沉吟了下，輕輕搖頭，“我不覺得在名爵獎上，楊帆可以一手遮天，我們還有機會。”
“……聽天由命是吧，明白！”崔吉撇嘴。
餘念無言以對。
……
幾天之後，星光燦爛的夜晚。
名爵獎開始了。
禮花、紅毯，這是基本的設施。對大多數觀衆來說，頒獎典禮的精華，就在於紅毯秀。
至於頒獎的過程，多數人懶得看，事後看結果就行。
所以近幾年來，三大獎不斷地在頒獎過程中，穿插各種表演，還加強了主持人的幽默風趣言辭。
總而言之，就是想盡一切辦法，讓頒獎典禮充滿吸引力，讓在線觀看的觀衆，不要切換其他頻道，保證收視率、影響力。
紅毯的過程，不必贅述，反正都差不多。
主要是女明星爭奇鬥豔，男明星彰顯身材、品位。
周牧等人，迎着巨大的歡呼聲，直接進入了內場。在工作人員的引領下，來到了比較靠前的專座中。
這也是由於，他們帶來的只是短片。
如果是長片電影，以他們現在的人氣、聲望，就算電影註定拿不了獎，主辦方也會把他們安排在最前面。
明星、大導，向來是提高收視率的法寶。
所以周牧等人的鄰桌，就是稍微晚一點走進來的楊帆團隊。
兩個專座，只隔了一米。
人坐下來，捱得很近。
一瞬間，楊帆臉色變了，就當周牧等人覺得，對方會發作讓主辦方換座位的時候，他卻忍耐下來。一言不發坐下，只不過眼神掃視的時候，讓人覺得不舒服。
“……唔。”
崔吉想了想，就在周牧的耳邊，小聲道：“我感覺他想近距離看我們笑話。”
“……”
周牧覺得有道理，但是沒空與崔吉交流。因爲這時候，頒獎典禮開始了，鏡頭掃了過來。
崔吉察覺，立即正襟危坐。
一個個獎項，順利地發放了出去。不久之後，就來到了最佳短片獎環節。
大屏幕上，出現了五個最佳影視短片的提名。其中《鄉村教師》，出現在大屏上的時候，全場的氣氛最爲熱烈。
“哼！”
楊帆一臉不屑。
對於其他人，捧臭腳的行爲，看着非常不爽。旋即，他又冷笑，抱着手，準備看好戲。
這些天來，他得到了反饋。不少人悄悄告訴他，《鄉村教師》的票數，絕對是墊底的。
所以一會兒，周牧等人肯定要丟人現眼。現在越風光，一會兒越難受，且看他們怎麼下臺。
楊帆的眼中，流露着濃郁的笑意。
然後……
“獲得最佳短片的是……恭喜《鄉村教師》！”
楊帆笑容僵了。
胸口起伏，幾乎要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