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如果能夠不愛你

如果我不愛你,我就不會思念你,我就不會妒忌你身邊的異性,

我也不會失去自信心和鬥志,我更不會痛苦。如果我能夠不愛你,那該多好。

他開始每天都到陳家去報到,東陽他們幾個一去上班,他就開着車到了,菜和水果裝了滿滿一後備箱,秋楓爲他開了門後繼續去睡她的覺,他便鑽進廚房開始做飯,秋楓想吃什麼他就做什麼,那天秋楓和他開玩笑說想吃佛跳牆,可把他爲難壞了,十幾種的原料,他忙了大半夜才弄好,又從朋友借了器皿和調料來,到第二天還真爲她做出來了。

秋楓吃得很少,大部分都留到晚上陳家一家人回來的時候吃了,他們都不知道是誰做的,高鵬總是在他們上班時來,等他們快下班的時候就離開了,他就象田螺姑娘一樣養着陳家每個人的胃,卻總也不出現在大家的視線裡。東迪開始猜測秋楓這次一定是找了個做廚師的,東陽卻不以爲然,家裡那一箱箱的進口水果根本就不是一個廚師能買得起的。問秋楓,秋楓卻總也不說,可她的氣色卻越來越好,什麼時候都是笑眯眯地,東迪有時候胡言亂語惹了她,她也不去和他計較了,若在平時,就這兩個人都能鬧翻了天,那一次都是在東陽嚴厲鎮壓下才能平息。她突然就轉了性,這讓這幾個人很驚奇。

衆多的疑慮讓他們決定來個突然襲擊,早上大家還照例上班,到了吃飯的時候幾個人就全部殺了回去。一打開門,幾個人有些傻眼。他們兩個圍坐在電視機前吃飯,那天吃蝦,他一個個剝去蝦殼,然後把蝦肉放在秋楓面前的盤子裡,秋楓的目光全部在電視劇上,他送到她嘴邊她就吃一個,不送過來她就不吃。

兩個人似乎也沒什麼異樣,而且他們都不相信那些可口的飯菜是出自高鵬之手,他們印象中的高鵬就是那個夏天裡吹着口哨穿着白襯衣在他們家進進出出的年輕人,吃飯倒是吃得挺多的,做飯沒見過。

“高鵬你不上班嗎?一天到晚在這陪着她?”東陽有些懷疑,卻不能相信。他們是多年的朋友,感情好得和親兄弟一樣,沒道理他會打自己妹妹的主意。而且高鵬在大學裡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他的志向遠不是一個小家那麼簡單。

高鵬猶豫着不知道說什麼好,他答應過東陽把秋楓當自己親妹妹一樣的照顧,這樣的情況下他還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秋楓也歪着頭看他,黑白分明的眼睛中充滿了期待。

“是這樣的,我今天正好有時間,就過來看看你們,誰知道只有小楓一個人在·····”他在撒謊,他明知道這樣的謊話騙得了所有的人,卻難躲得過秋楓,她對他本來就有嫌隙,這幾天好不容易哄得她又笑顏如花了,看來要前功盡棄了。

果然,他還沒有說完,秋楓已站起來進了房間,那關門時砰地聲音硬生生把他下半截的話給切斷了。

三個人都狐疑地看了秋楓關上的門,又去看他的臉,他說不出話來。

打了十幾個電話,秋楓才從家裡出來,上了他的車,她關上車門,沒好氣地說:“把車停到我家門口,就不怕我二哥吃了你嗎?”

他從來就沒有勇氣和她鬥嘴,何況是這樣的情況下,他不說話默默地開車,秋楓也不問去哪兒,只是一路上都冷着臉,直到他把她帶到了他家樓下。她又說:“怎麼趁你女朋友不在,又想做點壞事了。”說完她自己後悔不已,她這樣明擺着要和他發生點什麼事似的,反而被他撿了個便宜。

他倒不給她開玩笑,可能是因爲開不起的緣故,那兩年裡吃了太多的苦,他曾經在她的病房門外的地上一整夜一整夜的坐,菸頭都扔了一地,就是因爲離不開她。他也曾想離開過,他決定隨姐姐高萍出國,車快到機場的時候,接到醫院裡打來的電話,說她割腕自殺,他想也沒想把車往回開,一路上闖了無數個紅燈。就是那次以後,他在她的病牀前發誓,他說,只要她願意活下來,他願意爲她做任何事情。

那年母親故意安排了穆薇在她病房裡,那樣一個嫺靜溫柔的女子,他差點就動心了。在那個冬日的黃昏,他答應了穆薇陪她去聽音樂會,他準備離開病房的時候,一下午都不說話的秋楓突然開口問:“高大哥,如果明天以後你再也見不到我了,你會想我嗎?”

他沒有回答她,那時候她經常會想一些小伎倆把他留在她身邊,他以爲這又是她的詭計而已。在那場豪華的音樂會上,他根本就無法專心去聽,耳邊一直迴盪着秋楓的那句話,腦子裡突然躍出的一個念頭讓他心驚肉跳,他扔下穆薇飛奔回醫院,秋楓已經在急救室裡,她就象一個睡美人一樣躺在那裡,寧靜的看不出任何痛苦,他卻不能抑制地哭了出來,太心疼她,太捨不得她,讓他舉步維艱。

他把她帶到樓上,他走到冰箱前把所有的便籤條都撕了下來,揉了揉扔到垃圾桶裡,然後說:“亞媚不是我女朋友,我帶她去你家只是想徹底斷了自己想見你的念頭,我四年前就愛上了你,我想不用我說你也知道,亞媚有我家的鑰匙也只是因爲我經常會不在家她過來幫我收拾房間,不過她以後不會來了,這個鑰匙現在在這兒。”

他從口袋裡摸出一把鑰匙來,他拉過她的手把鑰匙放在她的手心,說:“如果你願意先幫我保管着,我這個人記性不好,那天把鑰匙丟了,也好有一把備用的。”

他看她馬上要惱怒了,趕快又說:“還有,如果你那天悶了,累了,想上來坐坐的話就上來坐坐,想喝酒了,也可以上來找我,我雖然不一定是個好到可以依靠的對象,但肯定是一個好的酒友,而且在我這兒不用擔心喝醉的問題,我有兩張牀,你想睡哪兒就睡哪兒,不想睡牀還有沙發,我的廚房廚具和調料都很全,你想吃什麼我都可以爲你做,不用臨時到街上去買,我的衛生間很大,你想在裡邊泡多長時間的澡都可以,我保證沒人打擾你,而且所有的衛生都不用你打掃,你覺得怎麼舒服就怎麼來,總之,收下這把鑰匙對你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就算有壞處我也會爲你想辦法讓它變成好處。”

他句句話都說到她心裡去了,她握着那把鑰匙,心花怒放,但怎麼樣也要再矜持一些,她說:“你的這些話聽起來還是有幾分道理的,可是我怎麼知道你到底對多少女孩說過這樣的話,我還是要考慮一下。”

他的臉黯然失色,他已經下了最大的決心,反正他已經離不開她,反正她也知道他愛着她,隨便她想怎麼樣都行,他也不是第一天才認識她,就算她不在他身邊他也一樣要爲她操心,這樣倒不如把她留在身邊,她愛怎麼瞎鬧都行,至少還有他還看着她。

然而只是一轉身的時間,她已經忍不住笑了起來,她已經很久沒有笑得這麼清脆了,她的眼如一彎溪水清澈,她的眉如一彎新月初掛,他終於緩緩地鬆了口氣下來。

瞞着東陽吧,他也是沒有辦法,兄弟雖然親如手足,可愛情來的時候,兄弟也要靠邊站。況且這個小丫頭就快把他折磨瘋了,她坐在他家的沙發上一邊抱了零食吃一邊看電影大碟,卻把給東陽打電話的難題留給了他。他拿着手機翻來覆去地想,是說秋楓今天晚上在他家住好呢,還是撒個謊說她住在朋友家不回去了,可是秋楓住在別人家裡他又怎麼會知道呢,他正難爲的不知道該怎麼說好,東陽的電話就先打了過來,秋楓在看喜劇片,笑得整個臉都明亮着,他對她一邊“噓”着,一邊摁了接聽。

“在你家樓下,方便讓我上去嗎?”東陽一開口就說。

他有點崩潰,支支吾吾的,東陽可能聽了出來,馬上說:“那我就不上去了,那天把你那位帶我家看看,別藏着掖着的,還是兄弟不是了?”

“當然是了,有時間一定去。”他在應付東陽。

“見小楓了嗎?”東陽又問。

“沒有呀,她沒在家嗎,是不是到同學家去了,你也不用擔心,她那麼大了不會有什麼事的。”擱在往常,這種話他是說不出來的,遇到他不能回答的問題,他寧願不說話,也不願撒謊。

門鈴響了,他順手拉開了門,東陽竟然站在門外,不只是東陽,還有東迪,他抱臂倚在一側眼睛裡充滿笑意看他,這兩兄弟儼然就是兩個門將,一個嚴肅,一個含笑,弄得他有點緊張。他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們兩個已推開他走了進來。

東陽看着秋楓,又看了看他,意味深長地說:“就是這樣和我做兄弟的?”

東迪更誇張,拍手調侃說:“哇!精彩,原來這個能做國宴的廚師一直就在我們身邊,潛伏的還真深。”他倒一點惡意也沒有,只是象看一出好戲一樣的期待。

他無話可說,秋楓剛洗完澡不久,他的襯衣穿在她身上雖然寬大,但還是蓋不住膝蓋,兩條美麗修長的腿裸露着,而且襯衣的肩部又過於寬了,反而讓她半個肩膀都在外面,說不出的香豔。這樣的情況,估計就算他們兩個之間沒發生過什麼事,也被想出什麼事來了,何況他們之間本來就有事。

東陽瞪她,低聲恨恨說了一句:“去穿衣服!”她雖然不情願,但平素裡最怕的人就是東陽,她也沒敢造次,赤腳進臥室裡換衣服去了。

生活有時候真的就象戲劇一樣,從秋楓一出來上了他的車,這兩兄弟就攔了輛出租跟在他們後面,直到他們上樓回到家。東陽原先還抱有希望,希望秋楓一會就下來了,可等到夜都深了,不見沒見人下來,連個電話都沒打過來,他就故意打了個電話,並特意問了秋楓,當時如果高鵬說秋楓在,他們也不打算進來,這樣至少說明兩個人之間並沒有什麼,她只是在他家借宿,他以前也送妹妹過來借宿過,就是覺得高鵬是個值得信任的人。可這個高鵬想都沒想就說不在,他馬上就覺得問題大了。

“我們談談吧。”等秋楓換好衣服出來,幾個人在沙發上坐定,東陽說。

他剛纔從酒櫃裡開了一瓶最好的紅酒出來,煙也是最好的,東陽不領情,倒是東迪看了香菸的牌子,揣了兩盒在懷裡,然後悄悄對他做手勢,意思是站在他這邊。

“什麼時候開始的”東陽問,他順手端起高鵬爲他倒的那杯酒聞了一下,濃濃的酒香飄了過來,他看了一眼酒瓶,是一種叫帕圖斯的法國產名酒,絕對的酒中之王,價格不菲,他開出了這樣一瓶名酒,其用意不言而喻。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高鵬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好,從什麼時候開始,他也說不清楚,就那樣不知不覺地愛上了,然後就怎麼也忘不掉了。秋楓是存心不說話,她就想知道她在他心目中到底有多重要。

秋楓不知道她二哥是不是被這瓶名酒迷惑了,他竟然語出驚人地說了一句:“要不你們兩個結婚得了,我也少操一份心。”

“不行!”他們兩個是幾乎異口同聲又斬釘截鐵地說。說完那兩兄弟沒有任何反應,倒是他們兩個面面相覷,接着是一個清脆的耳光響起,他半邊臉馬上紅了起來。他發現她每次都下手很重,他不過是欠了她一巴掌而已,可好像這輩子都還不完了。

他不動,也不說話,她也不是第一次打他耳光,他也習慣了,那年當着他母親和醫院那麼多醫生的面打他,下手比這次還重,他也是沒有說話,誰讓他欠了她的。

他沒生氣,她倒生氣了,打完他起身就走,東陽示意東迪跟着秋楓,屋子裡只剩下他和東陽兩個面對面坐着。

東陽倒一點也不意外,他太瞭解自己這個妹妹了,她是他們家裡出了名的沒心沒肺,做什麼都是三分鐘熱度,戀愛也不例外,而且他們兩個的縫隙就在那裡擺着,只要他一句話,就裂開了,毫無例外。

他晃着酒杯裡的紅酒,他記得有人說過鑑別紅酒好壞一個關鍵的步驟是晃杯聞香,如果香氣濃郁完整,就說明真的是瓶好酒,愛情也是一樣,如果經得起考驗的纔是真正的愛情。而他們之間似乎沒有過關。但酒真的是極品,喝到嘴裡脣齒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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