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灰濛濛的陰雨天。窗外,雨淅淅瀝瀝地下着,砸在人身上也不覺得生疼,卻也讓人感到一絲沉悶。給人感覺就像是被關進了小黑屋,那樣的空虛和寂寞。
X城。
陰鬱的天氣似乎並不影響來往不絕的人流。一大早,夏錫凡就擠着擁擠的公交車,忍受着半個多小時的車程,終於在7點之前趕到了公司。剛進公司大門,他看到正掐着表、冷眼盯着門口的值班經理,急忙打招呼道:“經理,早!”“還差一分鐘,算你小子走運。”年近三十的經理冷冷地說道。“嘿嘿……”夏錫凡緊緊地揣着手中的包,側身繞過經理,快步走向自己的辦公室。這是一家普通的旅遊公司,一般接待那些南來北往喜歡來X城旅遊的旅客。
夏錫凡坐在自己的小辦公桌前,嘴裡啃着乾乾的麪包,側着頭懶洋洋地望着窗外。“呼~”只見他呼出一口白氣,抱怨了一聲“真冷!”艱難地嚥下最後一點麪包後,他搓了搓凍僵的小手,便隨手拾起桌上的一本書翻了兩頁。“西緒福斯得罪宙斯和死神,所以每天必須用盡全力將巨大的石頭推上陡峭的高山,快到山峰時,石頭會自動從他手中滑落,他要再來一次,周而復始,他要重複這種勞動。”“呵呵,這個西緒福斯真傻,明知道把石頭搬到山頂會滑落至山底,他還要一直搬。唔……一開始他就做錯了,爲什麼要得罪宙斯呢?宙斯是衆神之首,也是他的上司。得罪了上司,炒魷魚是肯定的。”夏錫凡搖了搖頭,隨手將書丟至一旁,打開自己的包,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紅色禮品盒。“不知道小薇今天會不會抱怨工作太累?哦對了,我還爲她準備了一個驚喜呢。”他伸出手,輕輕地在禮品盒上摸了幾下,嘴角蕩起一絲微笑。
“嘿!小稀飯,這是什麼?”組裡唯一的女人,也就是現在的美女組長大人直接從夏錫凡手中捎走了禮品盒,好奇地向夏錫凡眨眨眼問道。“哎~~~~組長,快還給我。”夏錫凡冷不防被偷襲,急忙起身向組長手中抓去。“別急啊,讓我瞧瞧是什麼。該不會是求婚戒指吧?”組長急忙轉過身,又伸出另一隻手去打開盒子。這時候夏錫凡眼看着自己的秘密要被揭開了,心中一急,便向前撲去,誰知恰好與轉過身來的組長抱了個滿懷。
“啊!你……”組長一愣,似乎沒料到夏錫凡會這麼激動。“我我我……”夏錫凡也不知自己竟會與組長抱在了一起,滿臉緋紅,一時之間有些手足無措。“嗯哼!”經理突然出現在了門口,看着抱成一團的職工,面色有些發黑,“你們不工作這是在幹什麼?辦公室不允許帶入私事,你們不知道嗎?夏錫凡!立刻寫份檢討書給我!”“我…我知道了…”夏錫凡馬上鬆開組長,低下頭,作出一副誠懇認錯的姿態。“哼!”美女組長偏過頭,顯然不吃經理那一套。經理也不走,狠狠地瞪着夏錫凡。“我,我,我要去上廁所”夏錫凡上前一把奪回禮品盒,快速衝出了門。
“離他遠點,你知道你們之間的差距。”經理盯着美女組長好一會兒,丟下一句話便走遠了。組長撇了撇嘴,又似乎想起剛剛夏錫凡的窘樣,忽的撲哧一笑,伸出手摸摸自己微微發紅的臉。“呼……幸好幸好。”夏錫凡衝進廁所之後,平息着自己跳得異常歡快的小心臟。片刻之後,他打開手中的禮品盒,一顆純白色的細小玉戒出現在他的眼中。這是當初他出門闖蕩的時候,媽媽親手交給他,希望他到時候能牽一個媳婦回家。摸着金瑩剔透的戒指,夏錫凡嘴角蕩起一抹幸福的微笑。小薇,嫁給我好嗎?
就在他收好戒指盒,走出廁所的時候,忽然發現自己的女友小薇剛好從女廁走出。夏錫凡心中一動,正想出門叫住小薇的時候。“蘆小薇。”經理的聲音突然在門外響起。“呀,經理!”小薇立刻露出甜甜的笑容,上前雙手緊緊地環上經理的手臂,撒嬌道,“您都好久沒找人家了呢。該不會是忘了人家吧?”“怎麼會呢?小甜心。”經理眯着一雙眼,將手搭在小薇的手臂上拍了兩下,嘴角露出一絲冷笑道,“今天我老婆出差了,孩子住校。之後的事嘛,你懂的。”“太好了!這下沒人能打擾到我們的二人世界了。”小薇將頭倚在經理的肩上小薇扭動着經理的手臂,嘟着小嘴說道。“那你那個男朋友呢?”經理挑了挑眉說道。“他呀,一個窮**絲,哪有您對我那麼好呀。我正打算甩了他呢。整天纏着我,都受不了了。”小薇順着靠在了經理的肩上,似小鳥依人般。“經理啊,你這次一定要對小薇溫柔一點啊。”“好!那我今天下班就來接你。”經理冷眼看了一下男廁,拉着小薇走遠了。
“pang——”的一聲,似乎有什麼東西碎了。夏錫凡低下頭一看,卻是他手中的白玉戒指跌落到地上,碎得一塌糊塗。他摸了摸自己的左胸,裡面似乎有什麼東西也碎得徹底。“哈哈……是啊,我是一個窮**絲…我有什麼資格纏着你,我的小薇?”夏錫凡蹲下身,用右手捂着臉,一滴淚順着臉頰滑下,在地面上濺出一個淡淡的水印。
幾分鐘後,夏錫凡帶着低沉的情緒,拖着疲憊的步伐,走回了辦公室“喲!小稀飯,回來啦?求婚了沒?”組長大人還是不依不饒地開着玩笑。“沒有。”夏錫凡一臉的陰沉。“哦?沒關係,小夥子要再接再厲,來,喝杯紅茶清醒下。”組長將自己的乳白色瓷杯遞到夏錫凡面前。“謝謝組長。”夏錫凡晃了晃自己沉重的腦袋,接過茶杯一飲而盡。“嗯,那你好好休息一下,還有很多工作等着我們做呢。”組長拿着瓷杯,看着杯口的水印,又是紅了紅臉。“嗯。”夏錫凡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前,忽然眼前一陣暈眩,他雙手撐在桌面上,卻是十分無力。“小稀飯,你怎麼了?”組長似乎覺得不太對勁,走了回來。“砰——”的一聲,夏錫凡的身體直接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啊——”一道女高音尖叫聲響起,打破了這一天的平靜。“快!快叫救護車!”組長手足失措的叫道。“叫了,他們正在趕來的路上。”一名職工回道。不一會兒,救護車就趕到了,大家手忙腳亂地將夏錫凡送上了車。“你們誰去陪護?”一位護士說道。“我……”組長話剛出口。“你還有工作要做。”經理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立刻打斷組長的話,他又轉向護士說道“公司業務繁忙,暫時無人陪送。我們會聯繫他的家人的。”
“好的。那我們先走了。”護士坐上了救護車,直接關上了車門。“經理你……”組長咬着牙說道。“我是爲了公司着想,你是組長,你走了工作誰做?而且我也是爲了你着想。”經理慢條斯理地回道。“不用你瞎操心!”組長狠狠瞪了一眼經理,便踩着高跟鞋走進了公司。“哼!都看夠了沒有?趕緊都回去工作,把夏錫凡的工作都分配下去,不要影響到公司的正常運營。”經理丟了一句話也走進了公司。
於是,衆人馬上一鬨而散。而救護車則在潮溼的公路上漸行漸遠。
天,依舊還是那麼陰暗,不知道是爲誰在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