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四下搜索着什麼,在看到窗簾那裡露出一截白時,樸勳眼前一亮,朝着它走去。
一隻手攬起那絲質的歐式窗簾,顧南夏的衣服出現在眼前。
樸勳嘴角勾起一個好看的弧度,想起昨晚她伶仃大醉的樣子,哭鬧的樣子,彈吉他的樣子,揹她時,她緊緊摟着他的樣子……
樸勳拿起顧南夏的衣服,走進了衛生間。
韓真熙想和他說一下酒店被拍的事情,走進了臥室,她聽到水流的聲音,聽到布料摩擦的聲音。
韓真熙好奇的順着聲音探過去,衛生間的門大開着,裡面的香檳色的燈光打在樸勳的身上。
他將白襯衣的袖子卷在胳膊肘處,露出結實而白皙的小臂,上面幾根青色的血管凸顯着……
他正在洗衣服,他在親手洗衣服,韓真熙認得出來,他手中那白色的染了紅酒的襯衫和浸在白池中那藍色的牛仔褲。
他額頭冒着細密的汗水,鬢間的發都被汗水浸透。
可他臉上卻是淺淺的微笑。
“顧南夏的衣服?”
樸勳正專心致志的洗着,被這個聲音驚了一下。
他擡頭看了看韓真熙,邊笑邊擡起手臂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是啊!我也沒什麼事做,替她洗一下”
“怎麼不叫服務員洗?”韓真熙多久沒有見樸勳親手洗過衣服了,他一直都很忙,閒下來的時候,又忙着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旅遊啊打檯球啊睡懶覺啊!但從來沒有洗過衣服,他的衣服太多太多,幾乎穿一次就不再穿了,根本沒有洗的必要。
“噢,閒下來了,就自己洗洗,以前我不也是自己給自己洗衣服嗎?不過都過了好久了”樸勳笑着搖搖頭。
韓真熙靠在門邊,她的頭髮從來都是盤在後面,盤的底底的,總是踩着一雙黑色的高跟鞋跑來跑去,像踩着一雙平底鞋,健步如飛。
這些年,她是看着樸勳一路走過來的,剛進魔鬼訓練營時,他確實是一個人照顧自己,很孤單,每天都要洗衣服,因爲他一天下來,身上全是汗水,那時候,還有人惡作劇,在他放在洗衣機裡的衣服上倒墨水。
身爲他們新人的管理人員,韓真熙當時都有些生氣,誰知樸勳竟然不動聲色的,將溼噠噠的衣服從洗衣機裡拿出來,放掉裡面的水,然後默默的重新洗。
她知道他心裡是難過的,不然他不會洗了一遍又一遍,衣服都要洗破了。
也是那時候,她覺得樸勳一定會成功,一個心裡有夢,自強不息的男子。
“顧小姐的衣服上怎麼會有那麼多紅酒?不小心打翻了酒瓶?”韓真熙看着白襯衣上那醒目的大片紅色。
樸勳洗衣服的動作一滯,低頭看着手上的衣服,竟覺得那紅有些刺眼,他不自
覺的握拳,衣服也被他緊緊的揪着。
“想起了自己以前的遭遇,樸勳眼睛裡閃過一絲寒光,下巴的曲線緊繃着,“最好不要讓我知道是誰幹的!”
韓真熙看着他那嚴肅的樣子,凌厲的眼神,心裡竟有絲酸意。
真羨慕啊!他爲了她而動氣。
“我來洗吧!”說着,韓真熙便別起袖子,作勢要過去。
“不用了,我自己洗”樸勳頭也不擡,聲音淡淡的,隱約有些不悅。
韓真熙另一邊的袖子只捋了一半,便頓住。
以前他總是不想幹這個不想幹那
個,忙完便撒手不管,將一切事務都交給她,自己則四仰八叉的躺在牀上,睡個美美的覺。
衛生間裡到處瀰漫着洗衣液的清香,他那樣認真的在洗衣服,唐唐的大明星,這個畫面,真是所有女人的夢中情景。
“對了,真熙,我有一件事想要拜託你!”樸勳忽然擡頭看她。
顧南夏回到家裡時,尤西西正蹲在地上喂棉花糖吃狗糧。
尤西西起先是聽到急促的腳步聲,而後是鑰匙碰撞發出的金屬脆響,然後門把轉了九十度,叮一聲,門打了開來。
尤西西看了看顧南夏,一身奇怪的裝扮,簡直是奇葩啊!
“南夏,你這是……參加cosplay啊?”
顧南夏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道,“噢,遇上一點兒麻煩,說來話長,不過也沒什麼事?”
尤西西一陣奇怪,“你不說不來了嗎?怎麼這個時候出現了?不陪你的墨哥哥了?”
聽到尤西西的挖苦,顧南夏沒有說什麼,她想棉花糖了,也想他了,可是她誰也不能說,只能藏在心裡,小心翼翼的想着。
小傢伙吃的津津有味兒的,顧南夏心情也好了一些。
上午打電話時,他說那些話,並不知道,在她那裡有多沉重!
“我都替你餵過它了,早知道你回來,我就不餵了,害我在這大夏天,汗流浹背的,你這個小傢伙,比天都重要”尤西西無可奈何的搖搖頭,感嘆道,“唉,在你心裡,我這個閨蜜還不如一條狗!”
顧南夏大大的翻了個白眼兒,“你現在才知道啊?”
“你!”尤西西一怒之下,“騰”一下站起來,“顧南夏,你有沒有良心啊你?良心都被狗吃了啊?你不感激我,還拐着彎兒的罵我,我怎麼這麼倒黴,真是流年不利,交你這麼一個朋友!”
顧南夏揉着自己的太陽穴,不耐煩的換好拖鞋,走到牀邊,“咚”一下,把自己扔在了牀上,“累啊!”
尤西西不服氣道,“你還累啊?我才累好不好?從公司跑回來給你喂狗,一會兒還得跑回去,還要擔負着被扣工資的風險,我容易嘛我?”
顧南夏懶得理她,翻了翻身,眼睛看着白色的粗糙的牆壁。
“西西,你回去吧!我反正都回來了”顧南夏聲音蔫蔫的。
“喂!有沒有搞錯啊?”尤西西叉腰,指着顧南夏說,“你下次別讓我喂棉花糖,再求我,我都不答應你了,什麼事啊!我累死累活的,你還不給我一句好聽話”
尤西西罵罵咧咧的說。
顧南夏頭枕着自己的胳膊,感覺臉上暖暖的,溼溼的,一看,胳膊上全是淚。
“”墨予辰,我昨天喝醉了。我記得我摔倒了,身上全是紅酒和奶油,我拼命想站起來,可是腳卻軟軟的,沒有任何的力氣,我迷迷糊糊看到一圈人,他們圍着我,議論紛紛,我覺得好丟人。那時候我就想,千萬不能讓你看到我這副德行,你以前就老說我總幹一些丟人的事情,有我這樣的女朋友,也很累吧?”
顧南夏無聲無息的哭着,淚水浸溼了半個枕頭。
她自顧自的說着,“雖然如此,我還是希望你能走過來,像上大學那時候一樣,朝着我的方向走過來,然後伸出你的手,那雙很灼熱的手,可是你沒有!後來,我看到你抱着簡司謹走了,我真的很難過,難過的想騎,我纔是你的女朋友,是最需要你溫暖的女朋友
,我不甘心!我跑在街道上,車流不息,我到處在找你,我真希望我能攔下你的車,告訴你所有的所有,告訴你,我錯了,告訴你,我是你的女朋友,告訴你,我愛你……”
顧南夏似乎很累很累,她閉上了眼睛,根根分明的睫毛上掛着晶瑩剔透的淚珠,像極了清晨那乾淨的露水。
尤西西聳聳肩,估計她和墨總裁進行的不太順利吧?
她和顧南夏關係近的和一個人似的,索性不管她,讓她一個人舔傷口去,反正她都習慣了。
尤西西將鑽在拖鞋裡的棉花糖拽出來,扔在牀上便走了。
聽到關門的聲響,顧南夏又睜開了眼,此刻淚水又情不自禁的流下。
她起身,從枕頭下拿出一本畫冊,靠在牀頭,翻看起來。
那是墨予辰畫的,爲她畫的。
第一張,是她在教室自習時畫的,她那時正愁眉苦臉的看着令她頭疼的數學題,低頭咬着筆桿,有些焦急。
第二張,是她在舞蹈室時畫的,那時正是準備元旦晚會,她對着鏡子踮起腳尖,優雅而自信。
第三張,是她騎着自行車在兩排梧桐樹下,微風輕拂面,撩起她幾縷碎髮。
……
每一張,他都只畫她的背影,那時候她問爲什麼,他只是說她長得難看,她臉皮厚的說,“那你的意思是說我的背影很好看嘍?”
他留下那麼多回憶,留下那麼多關於他們的東西,就是沒有留下他的記憶。
感覺腳心暖暖的,顧南夏一看,棉花糖不知道什麼時候窩在腳邊了,它可真能睡啊!
顧南夏淺淺的一笑,伸手將棉花糖拿過來,放在枕頭邊。
合上畫冊,壓在枕頭下,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醒來,照常去上班。
進到公司,首先走向了前臺。
此時的杜小紅正坐在椅子上邊照鏡子邊擦口紅,感覺有人來,急忙將鏡子和口紅收進衣服口袋裡,整理一下着裝,站起來,露出一個職業性的微笑,不過早上好三個字還沒說出口,便嚥了下去。
“原來是你啊!真是虛驚一場”杜小紅又重新拿出口紅對着鏡子塗塗抹抹。
“小紅,昨天你見我的包了嗎?”顧南夏輕皺眉頭。
“什麼包?我沒見啊!不過……”杜小紅將鏡子放下,一臉好奇的看着顧南夏,看的她心裡發怵。
“你怎麼認識樸勳?”
“樸勳?我不認識啊!”顧南夏懵懵的搖頭。
“那他昨晚非要帶你走,還不讓我送你回家”杜小紅撇撇嘴,思考中……
“是嗎?昨天他不讓你帶我走?”顧南夏詫異道。
“是啊!而且我覺得他肯定認識你,不然怎麼會把爛醉如泥的你……”杜小紅話鋒一轉,“對了!你們昨晚去哪兒了?”杜小紅賊兮兮的一笑,“不會是去九點了吧?”
顧南夏的臉“騰”一下紅了起來,壓低聲音說,“瞎說什麼啊你?”
杜小紅聳聳肩,“看來沒去,這沒勁!”
顧南夏無奈的撫額,“小紅,你好好上班,我也該上去了,別讓領導看見你開小差!”
杜小紅擺擺手,示意她走。
顧南夏便乘坐電梯,去了辦公區。
這剛踏出電梯,就感覺到了好幾道灼人的目光,顧南夏一擡頭,衆人齊刷刷的猛的低頭,裝作工作的樣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