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六:香消玉損

“我沒說你不堪,只是告訴你我有潔癖,不願意外人碰我的東西罷了。”陸懌皓擡起頭,眼神裡的空洞和冷漠讓張思雅的呼吸都要停止了。他是真的一點兒都不在乎自己,這段時間自己是故意不來的,在學校裡也刻意的躲着他,想看看他有沒有對自己有一點點的心思,沒有,真沒有。

“阿皓,如果我們結婚了,你也把我當外人嗎?”張思雅的心彷彿跌入了冰窟,顫着聲音問了一句。

“我說過,就算你得到我的人,我的心也不會在你這裡的,你這麼聰明,應該能明白的。”陸懌皓說完,張思雅就掩面痛哭起來,打開門衝出了陸家,害的陸博奕和林亦彤直接追到了張家,半夜纔回來。

半年過去了,張思雅除了上課的時候到教室,上完課立即就走人,不在學校裡多一絲絲的停留,天天一副冷冰冰拒人千里之外的樣子。陸懌皓依舊冷着臉一個人我行我素。簡直成了學校裡的冰山美人和冷酷校草。

寒冷的冬天到來了,陸懌皓放了寒假後除了吃飯下樓,其餘時間不是在網上查找資料,就是一個人默默的看書,過着幾乎足不出戶的日子,就連弟弟纏着他出去玩都沒答應,搞得陸懌銘一個人很沒有意思。只得出去找同學玩。

還有兩天就是新年了,陸宅到處張燈結綵,大紅對聯貼上了大門,大紅燈籠高高懸掛起來,到處一派春節的喜慶氣氛。

“阿皓,趕緊收拾一下,跟我去趟小雅家。”林亦彤推開書房的門。對着正在看書的大兒子急切的說着。

“不去。”陸懌皓根本不關心她的事情,如果她把自己放在妹妹的位置上,自己還是很喜歡她的,可是爲什麼非要強人所難呢。

“跟我去吧,小雅病了,據說病的不輕。”林亦彤不由分說拉着陸懌皓上了車,陸博奕和老二已經在車上等着了。

張家客廳裡。張光耀愁眉苦臉的坐在那裡,張媽媽在一旁抹着眼淚,張思琪站在一旁不吭氣。

“光耀,到底是怎麼回事?”陸博奕進門就急切的問了一句。

“博弈,這孩子在去年就總頭疼、噁心,去檢查過幾次也沒發現什麼毛病,就以爲用腦過度什麼的造成的,結果前天突然疼的厲害,直接去了腦科醫院,現在確診了,腦瘤!”張光耀說完長嘆了一聲,張媽媽頓時哭出聲來,張思琪也跟着哭了。

“醫生建議手術還是保守治療?”陸博奕追問了一句。

“這兩天正醫生正在進行最後的病情分析,明天就知道結果了。小雅這孩子比較堅強,表面上沒有什麼變化,今晚死活非要我們回家休息,不用陪她,我明白她是怕我們傷心啊。”張光耀說着,雙手插進濃密的頭髮裡,低着頭一言不發。

“光耀,別急,花多少錢我們都要保住孩子的命。”陸博奕說着,輕輕拍着好友的肩膀,安慰着他。

第二天,陸博奕帶着全家人直接去了醫院,他早就幫着找好了本市乃至全國的腦科專家正在進行會診,現在和張光耀一起站在醫生辦公室外面,焦急的等着結果。

“王醫生,小雅的病到底怎麼樣,請不要對我們進行隱瞞,我們想知道詳情,越具體越好!”張光耀強壓着自己心頭的恐慌,見醫生辦公室的門開了,死死的抓住了醫生的手。

“張老師,您女兒的病情比較特殊。腫瘤生長在腦神經最密集的地方,目前國內對這個手術成功的把握性很小,建議去國外治療,據我所知也只有找到那裡的知名專家,病人才有康復的希望。”王醫生沉痛的說着,國內的醫療水平沒有國外那麼發達,這個手術不做就是等死。做了可能死的更快。

張光耀一聽立即驚呆了,頓時淚流滿面,幸好張太太他們都在病房陪着女兒,不然還不知道會出現什麼情況。

“醫生,麻煩您告訴我國外知名專家的名字。”陸博奕摟着說不話來的好友,趕緊打聽着國外的治療水平和治療條件,問清楚了以後,兩個人才回到病房。

“阿皓,謝謝你來看我!”張思雅這兩天想了很多,也許生病的原因吧,好多事情倒也放下了不少。

“小雅,你好好養病吧,等你身體好了,我們四個一起去郊遊。像小時候一樣。”陸懌皓說着,放下手裡的營養品,有些疼惜的看着她,月有陰晴圓缺,人有禍兮旦福,哎。

“嗯,謝謝。”張思雅甜甜的笑着,頭上繫着一方小小的絲巾,因爲前期的檢查,一頭漂亮的青絲已經被無情的斬斷了。

張媽媽和林亦彤互相看了一眼,冷冰冰的陸懌皓好像溫暖了許多,只見他微笑着,拿起一個蘋果坐在一旁慢慢的削着皮,看到父親和張光耀走了進來。趕緊站起身。

“光耀,醫生怎麼說?”張媽媽緊張的站了起來,糾結的看了一眼一樣緊張的女兒,雖然知道自己的病不輕,但是還是不想聽到最後的宣判。

“我們的女兒沒事的,放心吧,醫生說國內對這個手術做的不是太好,畢竟國內的醫療條件有限,建議我們去國外做手術,博弈已經幫我們聯繫好了美國的知名腦科專家,春節過後我們就安排啓程。”張光耀說着,安慰着所有的人,所有無法預料的後果只能自己一個人來承擔。

“成功率很大嗎?”張媽媽眼睛裡閃着淚花,自從知道女兒的病情。一直強忍着,從來沒在女兒面前掉過一滴眼淚。

“是的,成功率很高的,放心吧。”張光耀擦着太太的淚水,將她和張思雅一同摟進懷裡,緊緊的擁在一起,久久的不願意分開。

自此。所有人都住進了陸家,過了一個熱熱鬧鬧的春節,陸懌皓難得的好脾氣和好秉性,每天陪着張思雅看書、玩遊戲,天氣好的時候帶着她在院子裡堆雪人,四個人一起打雪仗,玩的天昏地暗,不亦樂乎。

轉眼間正月十五過去了,明天一早就是他們啓程去美國治病的日子了,今晚大家有說有笑的坐在飯桌旁,陸博奕和張光耀喝着酒,林亦彤和張媽媽小聲聊着家常,陸懌銘和張思雅姐倆漫不經心的開着玩笑,只有陸懌皓微笑着坐在那裡。沒有說一句話。

“阿皓,我走以後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小琪一個人留在國內,雖然有姑姑一家的照顧,但是我們很不放心。我希望你能照顧她,這樣我們也就放心了許多,你能答應我嗎?”張思雅微笑着。不捨得看着陸懌皓,自己何嘗不知道病情的嚴重性啊,只是裝作不在乎罷了,能不能回得來還是未知數呢,希望渺茫啊。

“好,我會的,直接照顧到她長大成人,你放心吧。”陸懌皓答應的很痛快,只是有些可憐她,年紀輕輕的得了這種病,不過自己真的佩服她的堅強。

“謝謝!”張思雅微笑着,看了看妹妹,我就算得不到你,你也得是張家的女婿。

自從他們走了以後,張思琪就在姑姑家和陸家來回住着,倒也過得逍遙自在,只是夜深人靜的時候想起了曾經一家人在一起的溫馨和甜蜜,不由得黯然傷神。

半年後美國方面傳來噩耗,手術失敗了,張思雅沒有撐得住手術後的併發症,香消玉損了。

陸懌皓知道了以後沉默了半天。想起了她甜甜喊自己哥哥的聲音,心裡一疼,強忍着嚥下了心頭的淚水,走到痛哭不止的張思琪身邊,蹲下了身子,幫她擦着眼淚,柔聲說道:“別哭了。你還有爸爸媽媽,你還有我和阿銘兩個哥哥。”

“哥哥,我要姐姐。”張思琪哭喊着撲進了陸懌皓的懷裡,十七歲的花季哪遇到過這樣的生死離別啊,他只得擁住了她,輕輕拍着她的後背安慰着。

沒多久,張光耀將張思雅的遺書和幾縷頭髮郵寄到了陸家,請求陸家爲張思雅豎立一座衣冠冢,他們選擇留在美國打拼,一是爲了陪伴長眠在那裡的大女兒,二是他的部分學術論文被美國的一所名校所青睞,已經高薪聘請了他。

張光耀寫的言辭懇切,將張思琪全權委託給了陸家,承諾等自己將來打拼出一片天地,取得了美國綠卡,就會帶二女兒一起走。

陸博弈看完好友的信一時沒有說話,只是把張思雅的遺書默默的遞給了他。

陸懌皓展開後,娟秀的字跡映入了眼簾,眼淚不禁涌了出來。

阿皓:

當你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不在人世了,我才21歲啊,我捨不得離開這個美好的世界,我還想繼續活着,天天能看到明天的太陽,可是老天卻給我開了一個大玩笑,事與願違啊。

我從小就喜歡你,喜歡你的一顰一笑、喜歡你的一舉一動,愛的你發瘋,愛的你癡狂,我知道這份愛對你來說比較沉重。

可是你卻給了我那麼大的傷害,我恨過你,怨過你,等我知道自己的病情後,這一切忽然都消失的無影無蹤了,留下來的只有對你的牽掛、對你無盡的愛慕。

我多想跟你一起牽手。走過地老,走過天荒,去看花開花落,去看潮起潮落,去看夕陽落山,去看天涯海角,安安靜靜的過一輩子,平平淡淡的過好每一天。

我也埋怨過命運的不公平,真想問問蒼天爲何對我如此,可是一點用都沒有,現實就是現實,誰也改變不了。

我走後,希望你能幫我照顧爸爸媽媽,讓他們老有所依、老有所養。其實我最不放心的就是妹妹小琪。當時留她在國內也是無奈之舉,作爲姐姐總感覺虧欠與她。如果不是我的病,她會有一個幸福溫暖的家,是我害的她還沒成年就孤孤單單的。

阿皓,所以我有個不情之請,如果你找不到你心裡牽掛的人,我希望由她來代替我陪着你走過一生,希望你能幫我照顧她一輩子,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落款是張思雅,親筆書與美國紐約。

陸懌皓看完後皺着眉頭,對張思雅的心疼和惋惜已經變成了隱隱的憤怒,在看到張思琪看了遺書後羞紅的小臉,一句話都沒說,將遺書扔在了桌子上,陰沉着臉去了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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