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願得一芯人，白首不相黎 （90）
上午十點，林陌芯因爲打了特效藥，藥效略強，所以還在沉睡。
林啓城正在各個病房查房，護士跟在他身後做記錄，忽然一個實習護士快步走過來說：“林醫生，有一位叫顧修黎的先生要見您，不知道他以前是您的患者還是您的朋友，他並沒有掛號。”
林啓城繼續給病牀上的病人使用聽診器，過了一會兒，拿下聽診器，放到旁邊的護士手裡，才轉身看了一眼：“我知道了，讓他去我科室裡等我。洽”
“好的林醫生。”
“來的倒是快。”林啓城看了一眼時間，輕輕的嘀咕了一聲，跟身旁的護士交代了幾句，便轉身走了鈐。
中心醫院頂層的單人病房裡，林陌芯在睡夢中忽然皺了皺眉，守在一旁的白必然忙起身撫上她的額頭，但她沒有醒，只是皺了一下眉，就又睡了過去。
這林啓城究竟給她用的什麼藥？藥勁兒這麼大，從凌晨進了這間病房後就一直睡到現在。
白必然看着她，嘆了口氣，昨晚這丫頭說想要轉院的時候，他以爲她是憤怒的，委屈的，可現在回想起來，這向來暴躁的丫頭那時的眼神很平靜。
林啓城回到自己的門診室時，顧修黎並沒有在裡面等他，而是站在醫院走廊左側盡頭的窗前，頎長的身影安靜而孤絕。
林啓城看了一眼，微挑了挑眉，緩步走了過去。
“顧副局平時這麼忙，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他笑着走上前。
顧修黎聽見林啓城這口氣，回身看他。
一觸到顧修黎的眼神，林啓城就清楚，他是篤定了林陌芯一定在這裡。
不由的，林啓城笑着將雙手插進白大褂兩側的袋子裡：“怎麼？我臉上長了什麼東西嗎？顧副局這麼看我。”
“林陌芯在哪間病房。”顧修黎直入主題。
林啓城的笑容未變：“陌芯不是在你家嗎？那個死丫頭從美國回來了也不說來看看我，她回來多久了？你們發展到哪一步了？什麼病房？”
“林醫生，犯不着跟我揣着明白裝糊塗，無論發生什麼事，都是我和她兩人之間的問題，要解決也要我們兩人面對面的解決，你是個聰明人，知道把她藏起來對她沒什麼好處。”顧修黎神色冷淡。
“顧副局……”林啓城斂了笑意，看了他一會兒：“陌芯和你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我確實不清楚，你來我這裡找她，只是你的定向思維，認爲在g市我是她唯一的親人，可你也應該知道，這麼久以來她都沒來找過我，如果真的出了什麼事情，她會直接來找我嗎？”
顧修黎神色不面，淡看着他：“那麼林醫生認爲她會去哪裡？會去找誰？”
“在這裡，她把你視做最親的人，這個問題，不該由我來回答。”林啓城似笑非笑：“顧副局，先不說這一點，單說就目前我的觀察來看，你很嚴謹，很冷靜，更也很冷漠，我不知道你對陌芯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可我現在看見的，是一個位高權重的男人在利用自己的優勢來向我逼問某一人的行蹤，而非慌亂焦急的尋找愛人。”
“所以，你知道她在哪裡。”顧修黎淡笑。
他的觀察力細微，且始終在觀察自己的語氣和態度，並且對自己的這一推測十分確定。
林啓城笑着搖了搖頭：“我真的不知道。”
“今天凌晨四點，從g大附屬醫院門外的大路一直到中心醫院重要路段行車的攝像記錄，需要我去調來給你看麼？”顧修黎眸色深深。
林啓城瞭然的輕笑：“顧副局說調記錄就能調得到，小的還真是吃罪不起。”
顧修黎斂眸：“你該明白，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尊重陌芯嗎？”忽然，林啓城問。
他之所以這樣問，是因爲從始至終他和林啓凡一樣都十分看好顧修黎，他的確是個人物，只是個性太冷傲難以親近，他們的確也擔心過，陌芯會不會在他這裡受到傷害，可聽說當初是顧修黎在林家父母面前一再的保證，加上林陌芯主動的要求，於是林陌芯就跟着顧修黎回了g市。
正是因爲眼前的是顧修黎，所以林啓城覺得沒有必要和他賣關子玩手段，做爲林陌芯的家人，兄長，要的不過就是一句實話。
顧修黎看了他一會兒：“當然。”
“那如果是陌芯不想見你，出於尊重的原則，我建議顧副局你最近還是不要找她了，去你認爲更值得的關心和照顧的人身邊去，也免得你兩邊爲難。”林啓城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已經沒有在刻意隱瞞。
顧修黎先是沒有說話，須臾，道：“我可以向她解釋，至少不能讓誤會發展到無法控制的地步。”
林啓城淡笑着搖頭：“還是算了吧。”
“林醫生，我知道陌芯這次受了委屈，其原因在我，我只想對她說幾句話。”顧修黎的聲音放緩，帶了一絲連他都沒察覺到的懇求：“麻煩你。”
林啓城絲毫遲疑都沒有的依舊是原來的答案：“當傷害已經出現的時候，你說幾百句都已經無法挽回，還是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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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她說的？”顧修黎攏眉。
“沒有，她服下我開的藥後一直昏睡到現在，她什麼都沒有說過。不過這丫頭我瞭解，五年前的她和現在的她其實是一個模樣，就像一隻爲了愛什麼都肯犧牲的飛蛾，而你顧修黎，就是那一團火，五年前她是年紀太小不懂世道危險，五年後她是在經歷種種世故艱辛後用着一顆成熟而真摯的心去愛你，纔剛剛回到美國和珍愛她的父母團聚，卻因爲你而再一次遠渡重洋回到這個城市，當初是太小，現在是太相信你，兩次，對她來說，已經足夠了。”
“足夠什麼？”
林啓城笑了笑，看了他半晌。
“足夠她知道自己真正應該做的是什麼，足夠她不再單純的爲愛而甘願付出和犧牲，足夠她真正的成長。”林啓城是淡笑着說出這話的，他看着眉宇微鎖的顧修黎：“顧副局，也許你纔是那個傻丫頭真正的救贖，你的存在，讓她清醒。”
林啓城句句帶着玄機，顧修黎卻彷彿是聽懂了，黑眸凝視着他，面色染了霜。
“我似乎現在才明白，林啓凡當初怎麼就那麼放心的讓陌芯跟你回國。”林啓城說：“也許這纔是林啓凡真正的目的，爲了這個總是對人對事太執着的妹妹，他還真是煞費苦心吶。”
顧修黎再也無法耐心聽他說下去：“讓我去見她！”
“等她打算見你的時候再說吧，你說過的，你尊重她。”林啓城擡眼，始終笑意淡淡。
顧修黎亦是冷笑：“林醫生，我不想和林家的任何人撕破臉，如果你真的是爲陌芯好，就讓我見見她。”
林啓城看着眼前的顧修黎，這幾年據他所瞭解的顧修黎，是個絕對冷漠的男人，他的身上永遠都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疏離感，卻又永遠理智異於常人。
終於，在他眼裡看見有那麼一絲隱隱的焦灼。
“我十分鐘後有一臺手術要做，如果你要等，就在這裡等，當然，你該清楚並不是在等我。”說完，林啓城便在身後忽然走
出來的護士的召喚下轉身快步走了。
兩個小時後。
手術室的燈滅掉，林啓城走出來，一邊摘下口罩與帽子一邊洗手，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實習醫生：“不是讓你去我診室把4號牀的診斷書拿來嗎？”
“拿來了。”實習醫生一邊將診斷書從文件夾裡拿出來一邊說：“林醫生，之前那位顧副局，還在那裡呢。”
林啓城正在水下衝洗的手頓了頓，須臾繼續洗手的動作：“怎麼？這麼注意人家？他比你們林醫生我更帥？”
實習醫生是個剛畢業不久的女學生，臉上一紅：“我是見他在那裡站了很久了，護士站的小蔡給他遞了一杯水，他都沒有接，也不知道他是在想什麼呢，土地局最近不忙嗎？難得看見這樣的大人物在咱們醫院裡被晾着呢。”
林啓城沒再說什麼，淨手之後轉身走出去，換回了白大褂，看了眼時間，沒有回診室，而是直接去了醫院頂層的病房。
推開病房的門走進去，白必然正在看手機，回頭見林啓城走進來，直接問：“他找來了？”
林啓城沒答，走到病牀邊看了一會兒還在沉睡的林陌芯，須臾道：“他來之前應該是已經查過路段的攝像記錄，的確是個很謹慎的人，如果不是完全確定她在這裡，是不會這樣直接找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