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古安萱只是外出, 家裡的東西不會不見,她的衣服,她的鞋子, 她的毛巾, 她的牙刷, 她的杯子……通通不見了。
沈司宇讓腦中的胡思亂想停下來, 開始給古安萱打電話。
“對不起, 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
他怔怔的把電話裡的提示音聽完,不相信,又撥了一遍。
“對不起, 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
他仍不能確定現在的情況,馬上打了安沐的電話。
電話剛接通。
“安沐, 安萱在你那嗎?”
“不在啊, 怎麼, 你跟她吵架了?還要打電話來找我問她在哪裡?我說沈司宇,這麼久以來你們還沒紅過一次臉, 這次怎麼了?我的很好奇啊,快給我講講……”
沈司宇掛了安沐電話,緊接着又打給了沈思思。
“思思,安萱在家裡嗎?”
“不在吧,哥, 安萱姐不是剛到你那邊去嗎?又回來了?”
“思思, 你去七樓看看她在不在家裡?”
“七樓?哥, 安萱姐前幾天過去你那邊的時候已經把樓上的房子退了啊, 我還和她把你的東西都搬回你的房間了, 又丟了好多不要的東西。她說都跟你商量好了,以後在你那邊住, 回來的話就住你房間,你不知道嗎?”
這件事古安萱從沒跟他提過,到底是怎麼了?沈司宇腦袋嗡嗡作響,她爲什麼突然消失了?而且她在幾天前就已經在計劃這件事了?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思思,安萱還跟你說過什麼嗎?”
“沒有啊,哥,你怎麼了?”
不住了,把一些東西清出去。
快遞還沒我快。
她根本沒有往這邊寄東西,她這幾天過來只是爲了整理那些不該留下的東西?
她爲什麼消失的那麼徹底?連微信號都變成了用戶不存在?
手機從他手裡滑落,他呆呆看着這間房子,感覺整顆心也缺了一塊。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早上出門的古安萱還爲他做早餐,出門的時候還給了他一個擁抱。那個擁抱好像特別長。
“司宇,再見。”
這是她跟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他想到了什麼,跑進電影房,那天她把他們的都照片都傳到了電腦上。
他才注意到,那手提電腦夾着一張紙。他把筆記本電腦蓋子打開,是一封信,古安萱的字跡。
“司宇,其實這件事我想了很久,我想跟你說,我們分手吧。問題不在你,是我,我覺得沒有辦法面對你,才選擇以這樣的方式離開。我們曾經度過了一段快樂的時光,但是我發現我已經沒有想繼續下去的慾望了,我不想再勉強自己。
當初遇見你,給我的生活帶來了一點新鮮感。遇見你的時候,我只是想體會我從沒體會過的感覺,你確實是一個很好的對象。其實和你在一起的這些日子,我沒有想過要組建自己的家庭,沒有想過我們的未來。和一個人過一生從來都不是我的選擇,從那樣的家庭出來,我也不相信我們的感情能一直不變。所以就讓它停在這裡,我們忘記彼此,重新開始。”
分手?
古安萱是要和他分手,她說她本來就從沒想過把自己算在她的未來裡?
握着這封分手信,沈司宇感覺自己得手在微微發抖,他想着和她共度一生,她卻說沒有想過他們的未來。
沈司宇放下那張信紙,手腳慌亂的打開電腦,一個接一個的把那些文件夾打開。
沒有,什麼都沒有了……
他忽然笑了笑,果然關於她的,還有他們一起的回憶,全都沒有了。
原來她一早就計劃着這件事,爲什麼?他不明白,可是他不知道現在能問誰。
古安萱,到底是爲什麼?難道這一年以來的感情都是假的嗎?她說自己給她的是一種新鮮感,現在她煩了厭了,所以她就走了。
“沈司宇,在我心裡你比什麼都重要。”
就在一個月之前,她還跟自己說過這句話,怎麼可能一眨眼就變了?
他頹然的坐在這間古安萱打造的電影房裡,看着這裡面所有的裝飾,擺設,每一件都是她的影子,每一處都是他們的回憶,她以爲能把她從自己心裡刪除的乾乾淨淨嗎?
他在那呆坐一夜,感覺這僅僅一天裡發生的事情好不真實,他已經開始不確定,自己想了三年的那個女孩是不是曾經出現在自己的生活裡過?
難道這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個夢?
他走到客廳,拿起之前掉落在地上的手機,點開手機相冊,古安萱的照片竟然也一張不剩。那些照片是什麼時候被她刪了?他想不起來。
他站在那環視這間屋子,最後目光落在玄關剛纔帶回來的那一串鑰匙上。那邊七樓的鑰匙還在,大概是她在刪除記憶的時候漏掉了。
他走過去,拿了鑰匙,背起回來時掛在那串鑰匙旁邊的揹包。拿起揹包他纔看到,古安萱把自己這邊的鑰匙,留在了這裡,就安安靜靜的掛在那裡。剛纔碰到了它,它正搖搖晃晃的嘲笑自己。
他出了門,直接開車去機場。
天還未亮,街道安靜的可怕,原本繁華喧鬧的街道現在還是死一般的寂靜。這個時候很多人都在夢中,他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清醒的。眼前是黑暗的看不到盡頭的路,他重重的踩着油門,疾馳在這深不見底的黑暗裡。
他買了一張回家的機票,最早的一班機,機場還沒有多少人。
安檢員是個女生,認識他,看見他很興奮,馬上找了紙筆來:“沈司宇,幫我籤個名吧。”
他沒有說一句話,木然的簽下自己的名字。
安檢員說:“你要趕那麼早的飛機啊?真是辛苦。”
沈司宇把紙筆還給她,拿起自己的東西去了登機口,過了安檢他帶上口罩和帽子,帽子比以往壓得更低。
飛機上,乘務員還是認出了他。
“沈司宇,能一起拍張照嗎?”起飛穩定後,乘務員來找他。
他站起來,往前走了一段,依次和她們拍照。拍完照又讓他等等,給他遞了一本筆記本和筆。
“我們好多人都喜歡你,能給我們籤個名嗎?就簽在這筆記本上,一頁籤一個名。要是知道我們遇見你了還不給她們帶簽名,她們肯定要罵我們了。”
“我們還聽說過你以前給接機的粉絲挨個簽名,沒想到今天能遇上本尊。”
沈司宇沒有說什麼,回到座位上,按照她們的要求,一頁一頁翻着,機械的寫下自己的名字。
天已經亮了,他望着外面,還在雲端之上。
“司宇,你看,下面就是沙漠!”準備到迪拜的時候,坐在窗邊的古安萱提醒他。
那聲音又在耳邊迴響,他好像又看到了古安萱回頭對着他笑。
“請問,您需要用餐嗎?”乘務員叫他,那影子忽然消散。
他轉過臉,只要了一杯水。
一夜沒睡,他也不想閉上眼睛休息,只要一合上眼都是她。記憶裡的她越美好,他越不敢想。
終於下了飛機,還是早上,還帶着清晨的涼意。機場的人開始多了,他帶着口罩,壓低帽檐,低着頭走在人羣裡。
出了機場,太陽已經掛在了天邊。他站在路邊望那太陽,有種錯覺,看起來像夕陽。
他直接打車回家,司機興致高,一路上都在跟他說最近的新聞。
“小夥子,你也是回來的早,纔沒堵車,再晚一點回到市裡就不知道要花多長時間嘍。我們這裡,人多車多,不管路修的多好都堵。過兩天就是國慶了,這邊的交通我看是動不了了……”
司機說今天天氣好,他望出去只覺得灰濛濛的一片。
到了小區,沈司宇直接上了七樓。他在門外站了一會兒,手裡拿着鑰匙對着鑰匙孔,遲遲沒有動作。
他擡手敲了敲門,沒有迴應。
他把鑰匙放入鑰匙孔裡,轉了轉,門開了。
裡面,也和自己的心一樣,空蕩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