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李婉柔也無法放任自己就這麼呆在李家內,眼睜睜的看着那人經歷危機。
她很害怕,如果這一次不勇敢,那麼從今往後再也見不到那個人了。
她像是一陣風兒般掠過戰火紛飛的長街。
在通往龍家的長街兩旁觸目驚心的是一具具早沒了生命氣機的屍體,肉眼所及之處盡皆是殘壁亂垣。
李婉柔癡狂的尋找着那熟悉身影,卻始終不知道他在哪兒面對這樣的情形,她一個弱女子怕不怕?
答案當然是怕!
可這世界上有的事即便是害怕也要去做,不然失之交臂一時,錯過的便是一世。
李婉柔不想自己後悔,再接下來的一輩子裡去追憶,去懊悔,她不想活在只有追憶和懊悔的世界裡,那樣的人生該是多麼的無趣和苦悶啊。
鼓足全身所有的勇氣奔跑之中,李婉柔臉頰上兩行清淚滴落,口中無助的喃喃:“爲什麼,爲什麼找不到呢?你在哪?”
她獨自一人,身着一身綾羅綢緞織成的輕紗,清麗脫俗的像是個仙女一般。
她站在早已經被戰火破壞到面目全非的城池之中,四周盡是廢墟。
她巴望着眼睛苦苦追尋那道熟悉的身影。
東面,沒有。
西面,沒有。
南方,還是沒有。
向北,依然不減影蹤她多麼想鼓起勇氣大吼一聲:“祖乘風!”
可她那嬌小的身軀又如何能夠發出足夠振聾發聵的聲音來掩蓋那轟天的爆炸聲呢?
她無助的抱緊身軀,痛苦着慢慢蹲下身子,眼神之中滿是絕望,毫無神采可言,先是輕輕啜泣,繼而嚎啕大哭,就像是一個孩子被奪去了心愛的玩具般。
又像是剎那間心房少了一塊兒,似乎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從生命之中消失不見,那種失落到無以復加的挫敗感幾乎折磨的他發狂。
“不,不,他不會死的,我……我要找到他!”哭的夠了,李婉柔內心之中堅硬的那部分破殼而出,更是給她帶來無比充足的勇氣,支撐着她柔弱的軀體站了起來,繼續向前天空之中不斷有流光閃過,劃破天際,落向遠處,繼而在那流光降落的地方爆發出一聲巨響,肉眼所及是一片廢墟,地上躺着的是一具具冰冷的屍體,空氣中瀰漫着血腥的味道。
一襲白裙的李婉柔踩着堅定的步伐走在被戰火破壞的不像樣的城池裡她,從未如此勇敢!
京都崔家。
崔尚愁眉苦臉的看着一旁的小祖宗崔青兒,想罵罵不得,想打打不得,真是無可奈何。
好不容易瞪着眼睛死死的盯着這丫頭,想要嚇一嚇跳,誰知道這丫頭居然不動聲色就扭了扭鼻子,撅了撅嘴巴,哭了。
這一下可如何是好?
向來將崔青兒當成是寶貝的崔尚哪裡吃得消這樣的架勢?更不提他原本就怕女人哭了。
“小祖宗,你是我祖宗,我跟你說了不行那就是不行。別的事情都可以依你,但
惟獨這件事不行。”半晌,崔尚無可奈何的攤了攤手,好言好語相勸,想要勸的這寶貝丫頭放下主意。
哪知道哭花了臉的崔青兒前一刻還在嗚嗚啜泣,下一刻徑直大眼珠子一伸,白了老爺子一眼,道:“爺爺,你還說最疼我了,這麼點小小的要求都不答應人家,原來一直都是在騙我!你們男人果然每一個靠得住的!”
崔尚哭笑不得,臉更是黑的像鍋底。
“你這丫頭真是胡鬧,那祖乘風有什麼好的?就值得你命都不要了去找他?京都城的局勢你不是不知道,是你一個個弱女子能夠攙和的?你爺爺我都不敢那麼做。”
崔尚嘆了口氣說道。
此時的他內心不可謂不復雜,按理來說他和祖嘯天的關係只能算做是一般,此刻祖嘯天又公然“謀反”,不管怎麼說他都不應該如此糾結,而是應該氣憤填膺大罵祖嘯天忤逆纔對。可他無論如何也罵不出口,儘管相無霸待他不薄,儘管他貴爲大雲宰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如他這樣的地位當然或多或少知道整件事情的真相,真是因爲知曉了部分真相纔會這麼糾結。他在想如果將他擱在祖嘯天的地位,皇室派自己最喜歡的孫子,整個家族希望所在的孫子去送死,他會如何?他也在想當自己的孫子歷經磨難回到京都,面對的不是褒獎,卻是追殺的話,又該如何?
“誒,一筆糊塗賬。角度不同,看法也就不同,每個人都有自己要守護的東西,祖嘯天要守護自己家族,守護自己的子孫,而陛下要守護的也同樣是他的家族,是這大雲江山。按理來說,他們誰都沒有錯,錯就錯在同處在這一個時代。”
“這,就是命啊!”
“我不管,我就是要去!”崔青兒啪嗒一下站了起來,雙手叉腰活像是一隻好鬥的小公雞,雄赳赳氣昂昂的盯着崔老爺子。
崔尚沒鬧的實在是沒有了辦法,當下只能狠狠的呵斥:“你還翻了天了,我說不許去就不許去,你叫的再厲害也無用!”
他現在是悔不當初,後悔爲何會寵壞了這丫頭,讓她養成了如此刁蠻的性格。
“你不給我去,我就偷偷的翻牆也要出去!”
“你!”
崔尚遠遠低估了崔青兒的執着,只見崔青兒精緻的小臉紅撲撲的,雙眼之中滿是焦急和鄭重,沒有一點兒開玩笑的意思,是那麼的認真。
半晌後,崔尚無可奈何的苦笑一聲:“真是女大不中留。青兒啊,你說你這是何苦呢?你要知道這一去,你興許就再也回不來了。你要知道你這一去,便等同於置整個崔家於無比尷尬之局面,試問即便如此,你還要去嗎?”
“去!”幾乎沒有絲毫遲疑,崔青兒便清脆的喊了出聲,目光從未有過的堅決。
崔尚嘆了口氣,久久不語,半晌之後他擡起了頭,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淚眼渾濁的看着最爲心愛的孫女,看着自己的心頭肉,大喝了一句,“好,既然如此你便去吧。但,只要你一旦踏出了我崔家的大門,便永遠不
要回來,我崔家也永遠沒有你這樣的子弟,你也再也不是我崔尚的孫女!”
剛聽到一個好字,便臉露驚喜,正要向外跑去的崔青兒在聽到後面的話後,嬌纖的身子生生頓住。
半晌後那一對孱弱的肩膀開始顫抖,由緩慢到劇烈,隨即傳來一陣隱隱啜泣聲。
這一次,任誰都知道這不是裝的崔青兒轉過身子,梨花帶雨的樣子看的崔尚心中難受,想要招手示意崔青兒回來之際,卻見崔青兒徑直鞠了一躬,隨即躍出了書房大門,像是個精靈一般閃不見了。
見此情形,崔尚大驚失色,目瞪口呆久久無語,他本是想嚇唬一下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丫頭,卻沒想到她居然決絕到這般程度,真的不惜性命,不惜親人,不惜一切的去找那個男人。
崔尚頹喪的往後退了兩步,一下子栽倒在椅子上,目光渾濁的看着空無一人的書房大門,整個人像是瞬間被抽空了精氣神,蒼老到皺紋都多了幾條。
“丫頭啊,你這是……這是何苦呢,那臭小子當真就有那麼好嗎?值得你爲了他不顧一切?你可知道,你的所作所爲傷透了爺爺的心啊!”
“他們兩個人怎麼就好起來的?我也沒見他們在一起啊,怎麼就暗渡成倉,讓小丫頭喜歡到這樣的地步?那臭小子到底有如何的魔力,將我的寶貝孫女抽掉了魂魄!”
“唉,這叫什麼事兒啊。臭小子,你可不能死啊,你死了青兒會如何的難過啊。但,你也不能讓青兒有事,否則我一定會滅你祖家!”崔尚一個人神神叨叨的自言自語,說到這裡忽然想起了什麼,對着屋外大吼了一聲,“來人,速去保護小姐!僞裝好自己的行蹤,一定要找到祖家那個小雜種!”
說完這番話後,崔尚再次苦笑了一聲,“祖嘯天啊祖嘯天,沒想到我和你爭了一輩子,你我一直處在伯仲之間,分不出勝負。卻沒想到這一次,你居然勝了我,還是以這樣的方式,厲害,厲害!虧得你生了個好孫子!”
崔青兒乃是敢愛敢恨的女人,或許她之前一直不知道自己對待祖乘風是什麼樣的感覺,但當聽到京都城的局勢後一下子臉就白了,心中忐忑不安。直到此時,她才知道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那個人的身影已經在不經意間走進了她的心扉,猶如春雨細無聲。
或許那份愛還不至於那麼濃烈,真的可以讓她堅強到不畏生死,拋棄家族。
但她還是這麼做的,因爲這就是她的性格,敢愛敢恨,不矯揉造作,熱烈的像火一般。
和李婉柔懷着一樣的心思,崔青兒也害怕再也看不到那個天天惹她生氣的混蛋,若是那個人不在了,誰來惹她生氣呢?誰,又會讓她思念。
“打我屁股的臭流氓,沒有本小姐的命令,你可不能死!你要死了,我就是下地府也要把你的鬼魂兒抓住掉在房樑上打!”
崔青兒快速飛奔,向着京都城中心衝去,風中依稀可以聽見她的嗔罵聲。這聲音是那麼的悅耳,猶如最悅耳的風鈴聲,清脆動人,一如經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