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戰神淒涼

接下來的一個月時間裡,對於關注着這場戰爭的人來說,絕對是最精彩的一段時間,雁門關外,卓傲與聞仲各逞手段,陰謀、陽謀,所有歷史上有的,沒有的手段,盡數用上,對於軍事愛好者來說,這絕對是一場足矣在歷史上留下濃重一筆的史詩級戰役。

如今卓傲和聞仲指揮着大軍,就如同兩個絕世高手對決一般。

按理來說,聞仲有九十萬大軍,而卓傲卻只有三十萬,三倍兵力的差距還打的僵持不下,至少統帥上來說,聞仲是絕對不如卓傲的。

但行軍打仗,尤其是這種以幾十萬上百萬規模的戰役,兵力並不能說明問題,固然兵力多寡在冷兵器時代,是一件非常重要的因素,但在一場形成僵持的戰役中,兵力多的一方,未必就是勝的一方,歷史上,以弱勝強的例子並不少見。

如果將這兩支軍隊比作兩名高手的話,那兵力多寡,就相當於高手體內的真氣,但決定兩個高手對決的因素卻絕不僅僅是真氣的量,真氣再多,也不可能一次性輸出,而卓傲巧妙地先一步佔據了地利的優勢,也變相的控制了對手的輸出,無論他有多少兵馬,在卓傲選定的戰場上,聞仲能夠一次投入戰場的兵力是固定的,成功迴避了自己兵力不足的弱點。

在輸出相若的情況下,考教的就是雙方的手段了,誘敵深入,依靠防禦攻勢來消耗對方的兵力,而聞仲作爲封神時期首屈一指的統帥型人物,自然不可能示弱,每每引蛇出洞,或以疲兵之術疲敵,方便第二天繼續攻打的時候更容易一些。

卓傲自然也不會是願意吃虧的主,紮了幾千個稻草人,敵人若用疲兵之術,就將這些稻草人豎起來,再在營寨中敲鑼打鼓,嚇退敵兵,每天至少有一半人是帶着耳罩睡覺,其他人則帶甲而眠,防備敵人識破自己計謀之後,轉虛爲實,直接發動攻城。

等對方安生下來後,就派出騎兵,也不敲鑼打鼓,圍着對方的營寨放一通火箭之後,不管效果,直接回營。

聞仲將計就計,讓人做出營寨着火的樣子,將一隊神武騎兵引進來吃掉,但隨後第二天之後,神武騎兵絕對不會再管對方營寨是否真的着火,一通火箭之後,立刻歸營,絕不戀戰嘆功,若聞仲敢派人追趕,路上絕對會遇到伏擊。

一個月的時間,雖然沒有大規模的征戰,但小規模的拼鬥卻從未停止過,這樣高強度的戰鬥,世上任何一個元帥,就算是鐵打的身子也會被累垮。

卓傲的身子自然不是鐵打的,但他也沒有累垮,反而越打越興奮,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有種棋逢對手之感,那種不斷進攻、防禦交替的激戰,不但沒讓他感覺到累,反而越打越興奮,而且他是神武帝國之主,他也不能累,因爲這場戰役,關係到神武帝國的興衰。

聞仲也沒有累,他已經在天庭閒了幾千年,他需要一場足夠分量的勝利,讓自己的威名再次傳遍三界,所以他不累,也不能累。

兩個人,都有着足夠的理由和動力去維持自己的熱情,讓自己不累,但其他人卻不同,哪怕是李維、火德天君在這樣的戰鬥中也感到一絲疲憊,不是身體,而是來自精神的疲憊,好戰如七郎,也有同樣的感覺。

雖然每天發生的戰鬥規模並不大,但他們都知道他們的對手的強大,那種心理上帶來的壓力,纔是讓他們感覺到累的根源,如果換一個對手的話,相信他們已經在一場場酣暢淋漓的勝利中,忘記了疲憊兩個字該如何寫。

不過與雁門關相比,高麗這邊,在經過兩個月前那酣暢淋漓的勝利之後,迎來的卻是無盡的悲涼與蕭瑟。

高麗都城,漢城。

這座城池,沒有洛陽的繁華與雄壯,也沒有長安的古韻,但它卻是所有高麗人心中最神聖的地方,而如今,也是高麗最後一座城池。

漢城的城樓之上,黃天祥,這個被高麗人視作高麗戰神的人物,此刻他的身上,卻看不到屬於戰神本該有的意氣風發,高大的背影,此刻看起來卻是如此的蕭瑟,讓人無端的生出一股英雄末路之感。

在他身後,是三千名默然無語的高麗士兵,也是這座城池中,僅存的戰鬥力,雖然已經經歷了十幾場敗仗,但他們看向那背影的目光依舊灼熱,那是一種宗教信徒看到他們信仰神靈一般的目光,哪怕這位‘神’已經在短短兩個月的時間裡,經歷了十幾場敗仗,帶着高麗從輝煌走向末路,但他們依然堅定不移的信奉着他,相信他能夠帶領他們再創輝煌。

漢城之中,如今還有六萬百姓,這是高麗最後的百姓,只是他們的眼神,卻不像那些戰士一樣堅定,他們的眼中,除了對明天的迷茫之外,剩下的,也只有淡淡的絕望。

平民百姓,自然不像那些大人物一樣,有着遠大的抱負和理想,他們所求的只是一個安定的生存環境,可以不富足,但至少能讓他們有能夠生存下去的希望,然而這一點點小小的願望,卻沒有一個上位者會理會。

爲什麼要打仗?爲什麼要去招惹那強大的神武帝國?他們不知道那位被稱作戰神的人有多麼偉大,他的過去有多麼輝煌,他們只知道,是他帶着這個國家走上了絕路,是他毀滅了他們那可憐的一點點希望,讓他們看不到明天。

黃天祥也很疲倦,他沒有不疲倦的理由,作爲一個驕傲的人,作爲一個有着足夠匹配他傲氣的能力的人,在失敗面前,他跟很多傲氣十足的人一樣,無法接受失敗的挫折。

他的疲倦不同於七郎還有李維他們,而是一種在無力之下衍生出來的疲憊,有能力又有傲氣的人,往往會陷入一種英雄主義的情懷當中,他認爲自己給這個民族帶來了希望,但最終帶來的,除了那短暫的輝煌之外,只剩下無盡的絕望,一切,都源於一個人,一個凡人。

幾千年前封神,雖說因爲肉身毀滅,只是元神封神,但當時的他,已經是天下最頂尖的強者,甚至可以以凡人之軀,斬殺道德之士也就是如今所謂仙人的存在,這份戰績,縱觀古今都沒有人能夠達到,絕對沒有。

然而今天,他以神仙元神降臨,重獲肉身,本該是以無敵於天下的姿態橫掃天下,但現實卻無情的一次次將他心中的傲氣摧毀。

“元帥,敵軍來了。”一道帶着恐懼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黃天祥不瞎,相反,他的視力相當好,就算不憑藉元神,也可以看清楚十里以外的一片樹葉,那猶如黑色洪流一般帶着彷彿要將天地踏碎的威勢而來的軍隊,他自然也看得見。

漢城並不小,至少如果敞開大門,絕對容納的下這支不足五萬人的軍隊,但此刻,在這黑色洪流般的軍隊面前,卻如同暴風雨中,行駛在波濤洶涌的海面之上的一葉孤舟,那沉悶的氣勢,讓人有種與天地對抗的感覺。

對於一個下凡的仙人來說,這無疑是一種很可笑的比喻,讓人產生與天對抗感覺的,本該是他這個仙人才對,但此刻,他卻笑不出來,因爲他的敵人,一羣凡人組成的軍隊,卻讓他產生這樣的感覺。

那面巨大的帥旗上,張牙舞爪的神武兩字,此刻看起來,十分的刺眼。

握着方天畫戟的手因爲過度用力,讓指節變得發白,戟杆上面,傳來的冰冷的金屬質感,讓他努力剋制着自己的情緒,不讓憤怒再度衝昏了自己的頭腦,因爲他此刻,是統帥,是這座城池,這個國家最後的希望,他必須冷靜,不能像一個武將那樣衝動。

過去的兩個月,已經爲自己的衝動,付出太多的代價。

“備戰!”一揮手,他的聲音依然洪亮而有力,但在這座孤獨的城池中,卻泛着一股難言的無力和蕭索,但他的腰桿依舊挺得筆直,他不能讓自己露出絲毫的怯態。

嘩啦啦~

三千士兵,隨着他的聲音,原本臉上的恐懼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狂熱,兇狠的盯着城外那些該死的侵略者,彷彿一瞬間化作一頭頭兇狠的餓狼。

徐達擡頭看了一眼漢城的方向,看來自己用氣勢來摧毀敵人士氣的計劃沒辦法繼續施展下去了,一揮手,五萬大軍整齊的停下來,雖然如果這麼一鼓作氣攻上去,一定能夠攻下這座城池,但對方此刻士氣已經達到巔峰,此刻衝上去,即使攻下這座城池,傷亡也會多出許多,所以他沒有選擇進攻,盈不可久,那些士兵的神經已經到了極限,這樣的士氣不可能一直維持下去。

“四郎。”徐達扭頭,看向楊四郎示意了一下。

“是。”楊四郎點點頭,策馬而出,也不理會城上那一個個仇恨的看向自己的高麗士兵,徑直來到城下,目光落在黃天翔的身上,那魁梧的身影並不難以辨認。

“黃將軍,我家元帥想請你出城一敘。”四郎朗聲說道。

“元帥,不可,此去必然會再中漢賊奸計!”一名高麗老將連忙道。

黃天祥的嘴角不由得抽搐了幾下,似乎中計已經成了一種慣例一樣,這讓他十分惱火,卻又無處發泄,只是搖了搖頭,沉聲道:“我一人出城,你們緊閉城門即可,若他們真的趁機攻城,竭力守城便是,他們奈何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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