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節番外——糉是這個樣子
有的人死了,讓活着的人也不痛快,比如牛頓、歐姆、法拉第;有的人死了,給活着的人留下三天假期,比如屈原。還是中國人心疼中國人啊!
樑小夏握着一張又寬又長的樹葉,捲成一個卷,向裡面倒滿了米和豆子。正準備壓實,手一抖,米從卷葉下的空隙全漏走了。
懊喪地甩甩手,她將米和樹葉向桌上一丟。她這雙手拉弓射箭穩穩的,怎麼到包糉子這種事情上就應付不來?想吃個糉子就這麼困難?
拉法爾蹲在旁邊看了一會兒,冷嘲熱諷:“耳朵尖就是笨,這點小事都做不好。”
話一出口,他又有點傻,好像連自己都罵進去了。不論是白精靈還是暗精靈,都是尖耳朵。
“哼。”拉法爾見樑小夏不理他,轉念一想。看她這麼笨拙的手法,包出來的指不定怎麼難吃呢。
白送我也不吃!
瑪塔基尼雙手捏起一張紙,坐在書房的書桌上。看似隨意,可看他眼中凝重的眼神,便知紙上所寫的東西,一定深奧無比。
白白的紙面上,畫着一個立體三角形,剖面圖中,旁邊引出小箭頭指明各部分材料。他沉吟片刻,提起羽毛筆,在註解邊上又洋洋灑灑開始書寫,猜測所有可能材料的配比。
千種可能的配方在腦海中瞬間走過,可以毒死人的、可以讓人暈闕的、可以恢復體力及療傷的…瑪塔基尼在腦海中將配方一一分類。這古怪的食品,夠他研究兩個星期。
“再讓夏爾寫一份論文出來吧——題目暫定《論特殊食品在藥劑與戰鬥中的應用》。”
斯文握着又寬又長的樹葉,仔細觀看葉上的紋路。這一定是精靈主人對他的一次考驗。若他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到。怎配做智慧聰明的馬人?
手上握着生米,嘗試着裝了兩次。米全部從葉片中溜走了。
馬人的鏡片邊緣閃過一道精芒。
他不成功,定是米還不夠細,葉片還不夠寬!
斯文在無人的林間空地咆哮而起,恢復成威風凜凜的馬人模樣。望着砧板上擺着的米和糉葉,如臨大敵。
前蹄踐踏而出。馬人斟酌力量,一蹄子踩在砧板上,將矮木盆中的米來回碾壓。幾個蹄子交替進行,不一會兒米全部被碾壓成了碎渣。白色粉塵在林間飛揚。斯文甩了甩馬尾,“沒有任何困難能擋住馬人的踐踏!”
……
怎麼還是不行?
米灰漏得更乾脆了,他即使找最大的葉片也包不住。
馬人雙手一扔。點起火。將材料一堆一堆投入火中,化成一團盤旋上升的黑煙。
“連我們馬人都做不到的,還是交給命運指引吧。”
“西婭,這是你送我的?”德姆握着一個糉子,受寵若驚。他知道頭兒最近在研究古怪的吃食。這個大概就是。只是沒想到自己能親手接到西婭做的。德姆嘴巴咧得都找不到邊了。
“你吃不吃?!廢話那麼多!”西婭臉一紅,怨怒中有些嬌羞。
“吃!吃!西婭做的,怎麼都得好好品嚐一下。”
德姆握着還散發熱氣的糉子,小心翼翼撥開糉葉,聞着裡面香甜的米粒。嚥了咽口水。
“我真吃了啊?”
“怎麼,等我餵你啊!婆婆媽媽的。”
張大嘴。一口咬下去。
“嘭——!”
爆炸聲響起,德姆臉炸得黑糊糊的,一時間懵了。
“成了!炸裂法術果然在食物中也能被觸發!”西婭自言自語,“就是威力還不夠強,連臉皮都沒破開,還得再研究研究。”
康斯坦丁推着小車,戴着矮帽,壓低帽沿遮住面容。小推車的鍋子裡,散發陣陣香味,引得饞嘴的小孩停在周圍不肯離開。
“嘿,小姑娘。來個糉子嚐嚐吧。”康斯坦丁魁梧的身軀逼近握着糖霜蛋糕的一個小女孩。巨大的身軀像小山一樣籠罩下來。帽沿下的笑容,怎麼看都有些不懷好意。
“啊!壞人啊!打壞人!”將手中的糖霜蛋糕砸在康斯坦丁胸口,被嚇着的小姑娘哇地一聲哭出來,邊退邊跑。
“讓你欺負我的小寶貝,打死你!打死你!”一箇中年婦女聽到小女孩一聲尖叫,立即從旁邊的菜市場殺出,化身護崽子的老母雞,拿着一把蔬菜對着康斯坦丁就是劈頭蓋臉一陣亂打。
狼狽避過兇悍的大媽,康斯坦丁想不通。這麼好吃的糉子,怎麼就沒人買呢?他身上的錢又花乾淨了,還指望着這些糉子給他換皮甲呢。
沒人吃我吃!堅決不能浪費!
暗巷之中,一個藏在陰影裡的大高個,“咔嗤咔嚓”咀嚼的聲音響個不停。身前不停有碎渣扔出。
經過暗巷口的行人,覺得大太陽的好天氣裡,憑空颳起一陣冷風,背後涼颼颼的。
“這是什麼東西?”
繆拉陰柔的臉龐陰晴不定,指着盤子裡米粒和黑色碎渣的醬狀混合物問。
“你這小白臉怎麼廢話那麼多。老子難得請你吃一回飯,你只管吃就對了,問那麼多幹什麼!”史東灌了一塊大口麥酒,渾不在意地握着勺子,剷起一勺米送入嘴裡。牙齒間嘎嘣嘎嘣像吃碎石頭的聲音,聽得繆拉心裡瘮得慌。
“好像是叫糉爺什麼的,這種瑣碎的事情,老子他媽的能記住就鬼了!”史東就着酒,不一會兒就吃完了盤子裡的米。
史東這水平,能做出吃不死人的東西,就謝天謝地了。繆拉懷疑地嚐了一口,差點噴出來。
鹹!鹹到要死的程度。
“史東,你到底給裡面加了多少鹽?”繆拉綠着臉,猛喝了一大杯水。
“去他的地獄三頭犬。老子明明加的糖,你這是故意和我作對是吧?!”史東掀桌。揪着繆拉的領子,將他提得雙腳離地。
繆拉雙腳一踢,掙開史東。
“糉子不是這麼做的。”繆拉看着史東家裡一片狼藉的廚房,從案臺上挑出幾片未用過的糉葉,洗乾淨米。雙手翻動。不一會兒一隻三角形的糉子就在他手上完成了。
“這個小吃最近還挺流行的,沒事就學了些。”繆拉看着史東眼睛都快瞪出來的樣子,有點不好意思。
史東震驚地接過糉子。讓他做手中這個小東西,比同時打翻十個大漢還困難。
“草啊!小白臉。以後誰要是娶了你,那就有福了!”
“夏爾小姐!夏爾小姐!這是我親手做的,你看怎麼樣?”甜甜捧着兩個糖糉子。獻寶一樣捧到樑小夏面前。
好厲害!
樑小夏自己一個都沒做成,正沮喪着呢,看到甜甜拿着精緻的糉子過來,頭垂得低低的。她真的是在做東西上沒天賦嗎?
甜甜沒有察覺到陷入深度自我懷疑的樑小夏此刻的異常。
“這是我專程做給夏爾小姐的。咱們一起分着吃,好不好?”
在甜甜期盼的眼神中。樑小夏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你這是在幹什麼?”
甜甜支起一堆篝火,將每個糉子都用樹枝穿透,在火堆上烤了起來。包裹米粒的糉葉不一會兒就被煙燻得焦黑。樑小夏望着興致勃勃烤糉子的甜甜,欲哭無淚。
費恩裹在純黑色斗篷中,看着陽光下。路上人人手中拿着一個糉子邊走邊吃,心中頗爲複雜。
“你餓了?要不要再去找些靈魂之力?”同樣被袍子遮蓋得一絲不露的西西弗斯頗有些詫異。他不是才補充過麼?怎麼這麼快就開始垂涎新的靈魂了?
“西西弗斯,尊敬的引導者,我是不是再也感受不到食物的味道了?”費恩突然覺得很飢餓,這種特殊的飢餓感並不來自於身體機能反應,而是靈魂中對於食物的嚮往。
“當然不是,只要你願意,隨時可以進餐。”西西弗斯的骷髏手指一抓,小攤上壘着的糉子塔中,最上面的糉子飄然而起,落入他的手中。
糉子在西西弗斯手上發臭,腐爛,迅速變成一團黑色,散發輕微的腐臭氣味和肉眼可見的綠氣。他絲毫不受影響,面不改色地將糉子送入兜帽下面,不一會兒就吃了個乾淨。
費恩在晴天裡滴下一滴冷汗,這個樣子,還不如一輩子不吃東西。
“鏡月,鏡月,我想吃糉子。”樑小夏使出最後的殺手鐗,睜着一雙無辜的大眼睛看鏡月。
“糉子!糉子!”時俟寶寶不知道他們說的是什麼,也出來湊熱鬧。
“好。”
鏡月雙手憑空戳戳點點,一條條絲葉在空中飛舞,不一會兒就扎出一隻栩栩如生的綠色巨龍。綠龍壓在黃色漿果做成的金山上,在托盤中擺出展開雙翅,向空中引頸吼叫的造型。身上的鱗片生動又精緻。
單手輕輕拂過龍的脊背,甜甜的米香混着水果味,從龍腹部飄出。
“請用餐吧,耀的傳承者。”鏡月單手一比,做了個“請”的手勢。
這還讓人怎麼忍心吃?!樑小夏心中吼叫一聲,看着鏡月雲淡風輕,完全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麼厲害事情的表情,鬱悶的想抓頭髮。
“要不,一起吃?你能吃東西嗎?”
小精靈揪一揪鏡月的衣袍,又掏出一套餐具。
一個人不忍心,兩個人就好了。大不了等她吃了這個,讓鏡月再做一個出來。
“吃一點不會有影響。雖然這是十分沒有必要的事情。只是純粹浪費糧食。”
鏡月一本正經地說完,端着托盤切下綠龍的頭部,慢慢送入口中,優雅地咀嚼了起來。
“那是——,葉子。”
樑小夏看看托盤中少了韌性糉葉腦袋的巨龍,又看看鏡月無變化的表情。使勁掐大腿才憋着不讓自己笑出來。
金錘握着一根粗大的火腿,肥肉流油的火腿上裹着幾片小樹葉。他剝掉外面的葉子,對着火腿直接一大口咬下去,沾了一嘴油。
金鈴老人坐在輪椅上,不甘示弱,左右開弓,抓着兩個裹着樹葉的火腿猛咬,雪白的鬍子頭髮上都是肥油,幾乎快凝成膏狀。
金鐘一口氣灌下一大冰涼的麥酒,連吃四五根火腿,撐得不想動。
“糉子真好吃啊!”
矮人們由衷地發出一聲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