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格雷斯科首先說的,就是關於那一戰的地點,有人說是毀滅之龍突然降臨永恆之樹,也有人說是不朽之王殺入了毀滅之龍的巢穴。不過,格雷斯科的說法是,雙方的戰場其實是在輕風平原最北端的洛克丹莫上空……”
光聽到戰場的位置,羅格就知道,奈法從格雷斯科那裡聽來的信息,八成是不會有假了。當年自己所看到的,那場驚天動地的戰鬥,正是發生在洛克丹莫。不過,羅格還不太確定,格雷斯科所知道的,是不是自己無意透露出去的。
“毀滅之龍與不朽之王按照約定的時間,在洛克丹莫上空碰面,先是進行了短暫的交談,或者說是談判,不過雙方都不願意做出絲毫讓步……”
爲了找出自己想要的答案,奈法這上千年歲月中,幾乎無時無刻不在琢磨着格雷斯科說的那些信息,此時轉述起來,甚至連每一個停頓,每一次語氣的變化都沒有遺漏。
“戰鬥開始後,毀滅之龍一度佔據上風,他所駕馭的毀滅規則力量,幾乎達到了泯滅一切的程度,甚至將不朽之王號稱最強大的攻擊直接泯滅於無形。直到,不朽之王拿出了他的武器……”
羅格一邊聽着奈法的轉述,一邊對比着自己所知道的信息,回憶着與格雷斯科並肩戰鬥的日子。然而,隨着奈法的轉述逐漸深入,羅格臉上思索的表情卻漸漸淡去,取而代之的則是無法掩飾的驚訝。
對比自己掌握的相信,羅格驚訝的發現,奈法所轉述的內容,竟然比自己知道的還要詳細。從毀滅之龍與不朽之王的對話,到戰鬥中情形的起伏變化,甚至於到雙方各自使用力量特點等等,很多細節都是羅格這個當年的旁觀者都無從知曉的。
這,這怎麼可能!羅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些難道都是格雷斯科告訴奈法的嗎。格雷斯科怎麼會知道得比自己更詳細更完整,要知道自己當年可是親眼目睹了一切的啊!羅格已經完全可以確定,關於那一戰的情景,格雷斯科所知道的信息,絕對不是自己透露出去的。
羅格突然發現,自己對格雷斯科這位曾經並肩戰鬥過的夥伴,有了一種極大的陌生感。如果格雷斯科知道的信息,不是自己透露出去的,那麼他又是從哪裡得知的呢。要知道,不朽之王與毀滅之龍那戰發生時,格雷斯科還沒有出生呢,而當格雷斯科出生的時候,就連不朽之王都已經消失了。
難道格雷斯科得到了不朽之王留下的什麼筆記?可是筆記也不會把一場戰鬥記錄得如此詳細吧,恐怕就是用時空道標術來觀看也不過如此了。格雷斯科與不朽之王,兩個生命中完全沒有交集的人,究竟有着什麼不爲人知的聯繫呢!
不過,相比羅格的震驚,林立的表情就平靜得多了,雖然聽的是一場驚天動地的絕世之戰,但是奈法的轉述顯然枯燥了一些。對於林立來說,毀滅之龍與不朽之王的這一場戰鬥,甚至還比不了從時空道標術中,看到的格雷斯科與邪眼暴君那一戰來得精彩。
尤其是,從奈法的轉述中,林立並沒有聽到太多關於星辰之怒的有用信息,雖然是早有預料,但也不免感到有些失望。他現在手中,已經有了五支星辰碎片,另兩支星辰碎片也已經明確了下落,唯獨就是星辰之怒毫無頭緒。雖然星辰之怒的力量,未必比七支星辰碎片強,可卻是發揮星辰碎片威力的最佳武器,其對他的重要性毋庸置疑。
當初在奧斯瑞克陵墓時,林立還以爲星辰之怒在奧斯瑞克手中,沒想到那完美身體出現後,也只是手持化爲長矛的虛無。事後林立搜索水晶巨棺,也根本沒有一絲星辰之怒的影子,線索等於一下子全部斷掉了。
林立當然也知道,想從這麼一場戰鬥中,聽到星辰之怒如今的下落,幾乎是不可能的。可沒有星辰之怒的線索,林立似乎也沒有關注這場戰鬥的理由了,就算想學到一些經驗,從這種口述的方式中能夠獲得的,還不如回憶羅格和奈法與炎龍洛薩那場戰鬥收穫得多呢。
見奈法終於說完了,林立摸了摸下巴,向奈法問道:“現在,你也不用再鎮壓火元素世界的力量了,不朽之王和格雷斯科都已經離開了安瑞爾世界。怎麼樣,有沒有興趣出去走走,我覺得圖坦卡蒙應該不會一點兄弟之情都不念吧。”
雖然明知道奈法不是什麼好人,不過林立還是起了拉攏的心思,要是能把這麼一位聖域強者拉攏到黃昏之塔,那黃昏之塔的實力可就太恐怖了。當然,林立既然敢拉攏,就不怕奈法搞出什麼事情,有的是辦法讓這黑龍乖乖替黃昏之塔出力。
“不,雖然算是獲得了自由,不用再每日受火元素世界力量的折磨,不過我還不打算離開這裡。”奈法倒是沒想到林立是在拉攏自己,畢竟一個傳奇法師拉攏聖域強者替自己效力,這麼荒誕的事情不是誰都能想得出來的。
“你怕圖坦卡蒙,還是怕出去我和你算賬?”林立有些不解,這種破地方有什麼好的,當初在大裂縫前對話時,奈法不是還說要離開這該死的地方嗎?
“你和我算帳?恐怕還差了點吧,等你踏入聖域再說吧。至於我那個弟弟,我也未必真就怕了他。”林立的話讓奈法感到有些好笑,然而笑過之後,顯然是想到了什麼,表情又變得有些凝重,說道:“我當然想要離開這裡,但是我得承認,我的確是不敢離開這裡。”
“你這話可有些矛盾了,”林立聽得有些糊塗,這黑龍不會是被炎龍洛薩打傻了吧,不怕這不怕那,怎麼還不敢離開。
奈法沉默了片刻,決定不對林立隱瞞,說道:“當初我被格雷斯科騙到這裡,格雷斯科在離開的時候,曾經對我說過,如果有一天我能夠回到安瑞爾世界,也一定會步上父親的後塵,隕落在不朽之王的手上。”
“他,開玩笑的吧!”林立被嚇了一跳,雖然這麼說,可是心裡卻很清楚,格雷斯科那個層次的人物,可不是隨便亂說話的,每說一句話都是有其深意的。奈法雖然說格雷斯科把他騙來這裡,可是真把事情都擺出來,格雷斯科說的每一句話還真不是謊言,比如要奈法鎮壓火山,比如告訴他那一戰的事情。
“我也想不相信,但是格雷斯科那個時候,已經達到了聖域巔峰的層次,只差一步就可以踏上神位了。你們應該知道,他們那個境界的強者,已經不能用凡人的眼光來看待了。儘管那句警告有些荒誕,可越是在我們看來荒誕的話,卻往往越是意味着可怕的現實。”奈法有些沮喪的說道,什麼封印,什麼圖坦卡蒙的誓言,其實都比不上這麼一句話的威力。只憑着這樣一句話,根本不需要其他什麼約束,奈法也不得不乖乖的守在這裡。
雖然連聖域境界都沒有踏入,距離那成神的境界更是差着十萬八千里,但林立毫不懷疑奈法所說的事實。之前與炎龍洛薩戰鬥時,那頭炎龍不是還嘲笑毀滅之龍的預言嗎,然而事實上誰都知道,巨龍的確被永恆之樹孕育的高等精靈,趕出了安瑞爾世界。高等精靈則成爲了安瑞爾世界的統治者,開創了前所未有的鼎盛皇朝。
真到了近神的境界,也就真正掌握了世界變化,洞悉了時光流轉,整個世界在他們眼中再沒有奧秘。他們隨意的一句話,都充滿着無窮的智慧,預言千年以後的事情都不是多麼誇張的事情。所以,格雷斯科說,奈法離開這裡,就會被不朽之王殺掉,那就肯定會死在不朽之王手中。
可惜在場的三個人,沒有人達到格雷斯科那樣的境界,自然對於格雷斯科的話,有着太多的不理解。首先就是不朽之王,早在黑暗年代結束前,就已經不知所蹤了,否則高等精靈恐怕現在還是安瑞爾世界的統治者呢。幾千年了,誰也不知道不朽之王去了哪裡,甚至不知道是生是死,怎麼還能殺死奈法呢?
“我知道,你爲什麼,那麼執着於知道那一戰的真相了,有這麼一口利劍懸在頭頂,隨時都可能落下……”林立自己的話音都有些發顫了,不得不再次對奈法的命運表示同情。不朽之王可太狠了,真不知道毀滅之龍究竟怎麼惹到他了,殺掉毀滅之龍還不算,還要禁止毀滅之龍的後裔踏入安瑞爾世界。
“老羅格,該說說你的了吧,你所知道的,不會和格雷斯科的一樣吧?”奈法看向羅格,目光中隱隱閃爍着一絲期望。
“我不知道格雷斯科是從哪裡知道那些信息的,但是我得告訴你,他所知道的信息,恐怕要比我知道的更詳細更完整。不過,既然答應了你,那我就說一說我所看到的吧,至於對你有沒有用處,我也不知道。”羅格微微搖了搖頭,不再去考慮格雷斯科的事情,目光中帶着些許回憶之色,緩緩講起自己記憶中的那一場絕世之戰。
黑暗年代末的戰爭中,羅格在反抗軍方面的名氣,僅次於被稱爲法師之神的格雷斯科,是公認的法師之神以外最強大的魔法師。但是,恐怕誰也想象不到,年青時的羅格,曾經並不是一位魔法師,而是一個非常普通的人類士兵。
黑暗年代,高等精靈統治安瑞爾大陸時,從來不爲被統治種族劃分什麼等級,不是因爲什麼衆生平等,而是因爲在他們眼中,除了身爲星空下最完美生物的自己,其他智慧種族都一樣是最低等的生物,是可以在不需要任何理由的情況下生殺予奪的卑微存在。
尤其是生命短暫,身體脆弱,繁衍速度快的人類,在高等精靈眼中更是一種有缺陷的生物,是真正的螻蟻。甚至據黑暗年代的史料記載,還有高等精靈貴族,直接將飼養的魔獸投入人類聚居的城市,只爲了看那逃殺的場面。所幸那種場面,被證明並不符合高等精靈的審美,沒有真正成爲高等精靈喜聞樂見的娛樂活動。
即使是做爲高等精靈的奴隸的精靈一族,還可以憑藉着一些功勞,而獲取一定的地位,比如赫赫有名的太陽王家族。而人類中的所謂強者,不管是魔法師還是戰士,卻並不因爲擁有了一定的實力就擁有了地位。他們的下場,更多是被高等精靈捕捉到死神之塔,與無數魔獸進行無盡的廝殺,供高等精靈觀賞,直至死亡,從來沒有人能從死神之塔中出來。
雖然高等精靈統治整個大陸,但並不意味着安瑞爾大陸真正進入和平年代,只不過戰爭爆發的原因,不是什麼國與國的利益之爭,只是因爲高等精靈在玩一種棋類遊戲。所以在那個時代,人類士兵的一個重要用處,就是做高等精靈下棋的棋子。年青時的羅格,就是這樣一個人如螻蟻的時代中的,一個極其普通的人類士兵。所謂普通的人類士兵,其實就是拿着武器的普通人,不會武技更不會魔法,這也是最合適做棋子的,因爲不會影響到高等精靈表現棋藝。
不過,羅格沒有做棋子的工作,而是做了一個比棋子更卑微的工作,那就是哨兵。哨兵只要放哨,不需要像棋子那樣去拼殺,似乎是個不錯的工作,但是也要看是在什麼地方做哨兵了。羅格所在的崗哨,就位於輕風平原最北端,穿過這座崗哨,前面就是終年飄雪的洛克丹莫,當年被稱爲冰封之地的地方,如今則是矮人的王國。
別看現在的矮人一族,在洛克丹莫生活得還算不錯,但是當年的洛克丹莫,可絕對不是人類能夠輕易踏足的地方。尤其是羅格在那處崗哨做哨兵的年代,洛克丹莫是安瑞爾世界有名的險地,即使是傳奇強者也不敢獨自進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