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九章下、抉擇

高山,孤城。

山勢崔嵬,一脈孤懸,猶如一把利劍直插雲霄。

山峰絕頂,一座城堡巍然聳立。城堡採用了尖頂的哥特式建築,配着着峭立的山形,透出孤高絕世的氣息。

城堡內,一個瘦削的黑衣人在燈下踱步,他的衣袖上繡着金色的花紋。大殿前方的臺階下,站着一名黑衣人,這人單膝點地,神態恭謹,正是從韓通手下逃生的三號。

大長老米修斯,血影家族的掌門人,此刻正在思索。

“他真有這麼強悍?”米修斯還是難以置信。第三分會的十三名殺手,都是家族的精英,竟然被對方一鍋端掉,這在家族的歷史上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要知道,殺手最大的優勢就在於行蹤隱秘,行動迅捷,即便不能完成任務,最低限度也能弄個全身而退。這一次,家族不但賠掉了生意,還損失了十多位一流好手,這怎不讓米修斯震驚。

“羅德的武功在那羣人當中並不算最高,我能清晰的感覺到有兩名強者還沒有出手。如果他們動手,只怕我——”三號字斟句酌的說。

“強大,看來我們真的遇上了一個強大的對手。”米修斯嘆氣道。

三號猛地擡起頭,大長老米修斯在他的印象中是強悍的,他從不畏懼任何對手,現在大長老的口氣竟然有退縮的意思。這個羅德真的那麼可怕?

米修斯智慧過人,他當然知道韓通的意思。全殲三號分會,是爲了給自己一個下馬威。放走三號,是給自己一個和好的訊號。總的來說,對方的意思就是說:絕對不要惹我!

“奧尼爾怎麼樣?”米修斯換了個話題。

“大長老!”三號低垂着頭道:“他已經逃走了。”

“沒有幹掉羅德,又放走了奧尼爾,我們這一次失敗了!”米修斯並沒有繼續和韓通血拼的打算。殺手組織,講求的是高效率,培養一個殺手耗費巨大,米修斯不會做這種愚蠢的事情。何況,自己的大長老之位並不是完全的穩固,家族內還有一幫老頑固盯着呢。稍有差池,難保那些有異心的不會趁火打劫。

“三號,這次的行動到此終止。這個決策是我做出的,一切的費用從我個人頭上出。至於死去的兄弟——”米修斯頓了一下道:“我會在適當的時機爲他們報仇!”

三號躬身退下,米修斯的身影沒入黑暗之中。

偏殿的一角,一米高身著紫衣的人正在焦急的等待着消息。

“米修斯大人,事情如何?”紫衣人急切的問道。

“失敗了!”米修斯淡淡的說。

“啊,失敗——失敗了?這,怎麼可能?”紫衣人震驚了,難道連血影家族也奈何不了對方,這個羅德真的是太恐怖了。

“啪!”一個布袋扔進了紫衣人的懷裡:“這——米修斯大人,我們不在乎這點酬金!”

“這是血影家族的規矩,任務失敗付給對方雙倍的酬金,我們的合作到此爲止!”米修斯飄然而去,紫衣人張了張嘴,嘆息而去。

帝都,金殿之上,一名年輕人靜靜的坐着。

這個寶座是萬千人的夢想,現在納西坐在了上面,卻沒有太多喜悅。

東邊,羅德的大軍虎視眈眈,下方,弗里亞和一幫貴族袖手旁觀。納西擡眼望了望深邃的星空,有些茫然。

紫色的身影沿着臺階拾級而上,納西一震:“亞平寧,事情辦得怎麼樣?”

亞平寧嘴角浮上一絲苦笑,搖了搖頭。

納西的心沉到了谷底,難道連縱橫大陸的血影家族也奈何不了對方。當聽完亞平寧的講述,納西的臉色開始蒼白起來。血影家族殺不了羅德也就算了,竟然連自己的分會都被一鍋端,羅德的實力難道真的到了無人可及的地步?

“老師,我們現在該怎麼辦?”納西用力的握着椅背,他的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殿下,我們還有一條路!”亞平寧指了指西方。

“不行,絕對不行!”納西霍然起身,如同一頭暴露的雄獅:“老師,如果那樣做,即便是擊敗了羅德,我也將背上罵名。何況,莫桑也不是省油的燈!”

亞平寧哂笑道:“殿下,您既然這麼有信心,有把握,爲何不揮師東進,殺他個片甲不留?”

話帶着嘲諷,納西不以爲忤,他頹然的倒在椅子上:“難道就只有這麼一條路?”

“只有這條路!”亞平寧重複道。

納西將頭埋在了雙腿間,良久,擡起頭,納西的面容疲憊蒼老:“亞平寧,好吧,我同意你的計劃!”

“殿下,我知道您心裡難受。可是,對於一名政治家而言,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不能捨棄。所謂的尊嚴,是建立在絕對實力的基礎之上。”亞平寧走了,納西一個人在空曠的大殿中徘徊。

大殿正中,一幅巨大的肖像,那是英姿勃發的阿比迪斯大帝。納西望着肖像,羞愧的低下頭:“父親那我該怎麼辦——怎麼辦——”

亞平寧是一個優秀的外交家,五天後,他秘密返回帝都。這次帝都執行,亞平寧與莫桑帝國的各方勢力接觸。經過艱難的談判和討價還價,和莫桑達成了大致的協議。莫桑願意幫助納西對付羅德,不過,事成之後,納西要將奧蘭平原至加斯山嶺的要略要地割讓給曼徹斯特帝國。

“無恥,這簡直就是趁火打劫!”納西一拳砸在牆上,牆壁被砸出了斗大的洞。

“殿下,請您冷靜!”

“冷靜,我沒法冷靜。這塊戰略要地如果割讓出去,我們無險可守。曼徹斯特的騎兵只要一個急行軍,就能夠衝到帝都城下。亞平寧,這種協議我不接受!”

“可是,這已經是我能談妥的最後結果。莫桑說——”亞平寧有些猶豫。

“他說什麼?”納西厲聲道。

“他說殿下可以拒絕在協議上簽字,他完全可以等殿下被羅德消滅後再來收拾殘局!”

“混賬!”納西將協議揉成一團,狠命的摜在地上。

“殿下,殿下——”亞平寧突然跪下,用力的磕頭,頭皮破了,血紅一片:“我們現在已經別無選擇,答應莫桑我們還有一線機會!”

納西頹然,他呆坐在王座上。

良久,納西俯下身子,將皺巴巴的協議攤開來,鄭重的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做完這一切,納西反而平靜下來,他又恢復了顧盼自雄的梟雄本色:“亞平寧,莫桑有什麼完整的進軍計劃?”

“有!”亞平寧將地圖攤開,他指着帝都道:“大皇子,莫桑仔細的研究了羅德的戰術和戰法,他不主張我們和羅德的騎兵正面對敵。我們的決戰地,應該在帝都!”

納西無時不在研究對手,韓通的騎兵箭術超絕,行動迅速,和這樣的騎兵進行正面決戰,佔不到什麼便宜!以帝都爲依託,與對方進行一場防禦戰,不斷的消耗敵人的軍力,這纔是上上之策。而在納西吸引韓通注意力的時候,莫桑就會趁機動手,讓韓通陷入兩線作戰的尷尬局面。

“這個計劃可行,不過,莫桑準備從什麼地方出兵?”納西問道。

“軍事機密,莫桑不會多談。不過,他替我們制定的這個戰略,相當的切合實際。我們得好好的研究研究,如何讓羅德鑽進來!”

紙上推演的結果令人失望,無論是從兵力、軍械還是謀略方面,對方都要強過一籌。納西的手摸着下巴道:“亞平寧,羅德在歷次戰鬥中,都是用了威力巨大的火炮,這種武器可是我們從沒有見過的。我們的魔晶炮與火炮相比,根本不能進行野戰,太過笨重了。”

“所以,我們最好的方式還是讓他們來進攻!”亞平寧強調道。

納西仔細的想了想,嘆氣道:“魔法師,我們現在最缺的就是魔法師!”

在防禦戰中,魔法師能夠起到不容忽視的作用。可惜,帝國的魔法師都在與光明教會和黑暗教會的爭鬥中隕落了。剩下的一些中級魔法師,根本起不了什麼作用。

“殿下,殿下,我們可以利用光明教會的力量!”亞平寧建議道。

納西精神一震,他隨即表示懷疑:“父皇將兩大教會都得罪光了,我們只怕請不動對方!”

“以前或許請不動,現在有機會!”亞平寧解釋道:“聽說前段時間,光明教會讓羅德給教訓了一頓,我們應該有機會!”

“好,亞平寧,你就再跑一趟!告訴光明聖女達芙妮,光明教會的光輝可以普照到拉弗帝國任何一個角落。”

就在說話間,一名侍衛急匆匆的跑了進來:“殿下,大事不好!”

“什麼事?”納西心中一動,強裝鎮定。從侍衛的神態,納西判斷出將要發生不好的事情。

果然,侍衛神色張皇的說道:“羅德的神龍軍團,進攻了!”

納西和亞平寧面面相覷,剛纔兩人還在雄心勃勃的討論着作戰方略,而對手已經用實際行動展開了回擊,這,也來得太快了一點吧!

“亞平寧,火速將協議送到曼徹斯特帝國,你說的對,在生存面前,有時候尊嚴並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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