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天乏術暫避身,突變乍起逆戰局——作者:章前詩
原來,這種升龍丹在服下之後,雖然效用驚人,但爽勁兒一過,便會因爲大幅透支精神力的緣故,產生種種意識深層的幻覺。此等幻覺的可怕之處在於,亦真亦假,似實似虛,很難令當事人分辨清楚,從而陷入到無休止的幻想當中,直至精力耗盡而死。
“這也會要人老命?太玄乎了點兒吧?”李傲行聽完石敢當的敘述,不由睜大眼睛道。
“誒,人的意識本就是極爲可怕的東西,而幻象之所以被許多陣法所採用,也正是因爲它能夠無視任何物理防禦,直指人心。”方玉竹卻對石敢當的警告挺重視,看向手中之物的眼神也謹慎了許多。
“總之,我已經提醒過你們了,既然咱們一定要用這個辦法脫困,也只能期待潘神這個壞老頭不會太過坑人吧。”石敢當無奈地笑道,隨後,三人便同時吞下了升龍丹,開始了最後的一搏。
丹藥入口即化,剛一下肚,便立刻化爲一股暖流,向着三人的四肢百骸衝去,將衆人身體中每一個細胞內的潛力都充分挖掘出來,形成了一股強大無匹的能量。
而作爲三人中呼應破禁神符,啓發大陣的最關鍵人物,方玉竹的身體更是變化巨大。此刻,他渾身的肌肉不僅有規律的膨脹蠕動着,整個人也像是剛從池子裡被撈上來一樣,大汗淋漓,而汗水一經冒出,便又被熱力蒸發,在體表形成一層霧氣,遮住了他的面龐。
“嘿!”低吼一聲,方玉竹在感應到破禁神符的存在後,雙手便再次上舉,將那淡藍色光幕又一次喚出。此次,光幕的顏色不僅較之前那個要深上許多,就連波動的韻律都充滿了神秘難測的玄奧之意,讓周圍的董武等人看得心曠神怡,呆呆的說不出一句話來。
“這次可一定要成功啊!”
城主府中的所有人,都在心中默默祈禱着,而事情的發展趨勢,似乎也在朝着他們所期盼的方向緩慢前進……
“笑兒哥,你怎麼來了?”守在南星塔第四十一層的夏宜歌,看着眼前突然出現的熟悉人影,不由大喜過望道。
“樓上的高層正在討論撤退事宜,我想到你肯定還在惦記着城主府裡的爹孃,就順便過來看看你唄。”林笑一見她這副詫異的模樣,便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肩膀道。
“撤退?難道,咱們要放棄這南星塔了嗎?”夏宜歌雖然心裡的確還在想着城主府的爹孃,但一聽到“撤退”這兩個字,還是被不由自主地嚇了一跳。
“對,再拼下去也於事無補,我們已經決定不守了。”看着夏宜歌那張煙熏火燎,略顯狼狽的小臉,林笑沒來由的一陣心痛,眨眨眼,繼續說道:“至於城主府的大軍,我們撤退之後,會再想辦法救他們出來……”
“你不用安慰我,我們這數百人都自顧不暇了,又怎麼可能再去救援被困城主府的同門呢?”夏宜歌突然打斷了林笑的話語,面朝着塔下落日門的圍攻部隊,出乎意料地沉靜道。
“這……”林笑頓時語塞,想不出該如何迴應她。正如夏宜歌所說,塔中的數百人如果真要撤退,目的地就只能是城外的月隱宗山門,而絕不會再輕涉險地,將自己這最後一點兒力量也搭進去。
“我爹和我娘,自打加入月隱宗的那天起,就有了隨時犧牲的覺悟,爲了能夠讓村裡人生活的好一些,爲了能夠保護我們生活的故鄉,已經有太多的夏家村人爲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沒等林笑再想好措辭,夏宜歌又緩聲說道:“或許,下一個就是我呢?”
“你別想太多了。”林笑無奈地搖搖頭,用力地一掌拍在夏宜歌的後背。不料,這一掌卻是用力過猛,差點兒沒把她直接從窗口給拍下去。
“唉呀媽呀,下盤也忒不穩了點兒吧?!”幸好,林笑眼疾手快,又一把將她拉住,嚇得夏宜歌那叫一面無血色,雙腿發軟。
“你這是要謀殺啊!”夏宜歌踹了林笑一腳,沒好氣地埋怨道。
“哈哈,失誤啦失誤,我哪知道你會這麼弱不禁風呢?”林笑尷尬地撓撓頭,接着又正色道:“不過,等咱們撤退之後,我是一定會去城主府的,不管有沒有機會,總要試一下才好。”
“笑兒哥,你沒必要爲我做這些……”聽了林笑的話,夏宜歌一愣,旋即面露感激之色道。
“也不單是完全爲你啦,要知道,我那幾個死黨不也一樣被困在裡面,生死未卜嗎?”林笑臉上一紅,繼續解釋道:“雖然,我相信他們幾個絕不會輕易出事,但如果被他們出來後知曉我沒有及時營救的話,恐怕一輩子都會被揪住這個話頭,煩都能把你煩死。”
“撲哧”,夏宜歌被林笑那副故作爲難的模樣逗得笑出聲來,總算是雨過天晴,不再那麼愁雲慘淡了。
“好了,是時候出發啦,咱們也一起上去吧!”見南星塔中的月隱宗人開始有序地向上移動,林笑便知道樓上的高層們應該商量的差不多了,於是,領着夏宜歌也跟隨着衆人往塔上行去。
“笑兒哥,撤退不是應該往下走嗎?爲何大家都在向上行?”夏宜歌一邊走,一邊忍不住問道。
“你是關心則亂,所以纔想不明白。”林笑指着上面接着說道:“既然有布依族的獅鷲部隊在,咱們當然就要從空中跑了,走地面的話,免不了又是一場惡戰,能否全身而退還是兩說呢。”
“獅鷲能把這麼多人帶走嗎?”聽了林笑的說明,夏宜歌又不免擔心道。
“應該沒什麼問題,一隻獅鷲乘坐兩個人,還是挺輕鬆的。”林笑有過切身體驗,故而,很有發言權。
“你們來啦,快,獅鷲都已經準備妥當了,咱們即刻便能出發!”眼見林笑和夏宜歌結伴而來,巫魁眼中閃過一絲曖昧的神色,連忙竊笑着說道。
“好,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走吧!”看了一眼臉上猶有悲痛之色的周不凡,林笑暗自嘆了口氣,終是堅決地擺擺手道。
而正當塔中的月隱宗人已經準備就緒,只待一聲號令之際,塔下的殷嘯天等人也終於發現了一點兒端倪。
“不好,他們打算棄塔而走了!”尚明風怪叫一聲,似乎對此事大爲震驚。
“這又有什麼好奇怪的,有這些獅鷲在此相助,他們隨時都能一走了之。”殷嘯天冷笑一聲,繼續道:“只是,周不凡能下定決心,壯士斷腕,倒也不愧是位人物。”
“掌門,咱們這般放虎歸山,恐怕將來會後患無窮啊!”尚明風仍是一臉小心翼翼道。
“哼,你也太瞧得起他們了,這些許人馬,即便能安全回去,又能支撐月隱宗多久?只要咱們拿下南星塔,將無極封魔陣完全開啓,徹底消滅掉困在城主府的主力,便再無任何後顧之憂了。”殷嘯天略顯得意地沉聲道。
“沒錯,失去了城主府的那些精銳,月隱宗就會像只沒了巨爪利齒的病虎,再也不足爲懼。”一旁的侯勇也開腔說道,話音剛落,便已迫不及待地衝向南星塔,顯得比落日門衆人還要積極些。
“侯督事倒比咱們還要熱心,真是難得啊……”眼見此景,尚明風不由大爲感慨道。
“如果沒有足夠的好處,他會這麼迫不及待?”殷嘯天對此則是不以爲然,心裡已經開始在琢磨全面掌控雙塔城後,要怎麼跟決絕嶺討價還價了……
林笑等人一心想着迅速離開,殷嘯天他們則齊刷刷地往南星塔衝去,打算兵不血刃的接收這個最後戰利品。而與此同時,仍被困城主府中的方玉竹等人,也到了最爲關鍵的時刻。
“來吧!”已經將藍色光幕覆蓋至整個校場,並一步步趨向穩定的方玉竹大喝一聲,將集合了他們三人之最強潛能的念力猛地灌入光幕之中,終於開啓了破禁神符的乾坤大挪移陣。
“嗡”的一聲巨響,天空中的藍色光幕在吸收了足夠的念力之後,便開始劇烈波動起來,而身處它覆蓋之下的月隱宗衆人,也像是海Lang中的魚兒,不由自主地跟着它一起波動,彷彿他們所處的空間突然變成了獨立的存在,與周遭俱都格格不入起來。
“方恆,你可千萬要選一個好地方啊!”方玉竹的心頭閃過最後一個念頭,隨後,就變得空空蕩蕩,再也沒有任何雜念……
其實,方玉竹的擔心純屬多餘,因爲,不論方恆身處何地,只要乾坤大挪移陣一經發動,他身週一定範圍內的活物便能與場間的這些月隱宗弟子交換位置,哪怕只要他自己一個人,這種交換也不會取消。
不過,方玉竹實際上所擔心的,乃是方恆他們已經攻破了南星塔,與塔中的月隱宗人纏鬥在一起,那樣的話,自己這番拼命之舉恐怕就是白費功夫了。
那麼,此時此刻的方恆到底人在哪裡,做些什麼呢?
“兄弟們,跟我衝啊!”很土的一句臺詞,正從滿面春光的方恆口中噴出,伴隨着大量的吐沫星子,將他的臉龐襯托的更加油光鋥亮。
方恆的心中那叫一個得意啊,之前在林笑那兒受的氣可算是徹底撇光了,自己雖然不能堅守住城主府,但第一個攻入南星塔的榮耀卻也足夠光鮮,足夠招人嫉妒。而且,這種將生死大敵踩在腳下的感覺,實在是太過癮啦!
可惜,世上有一句話,叫樂極生悲,而方恆卻恰好在今天驗證了這一悲慘的事實。
“什麼情況?!”方恆大叫一聲,看着從自己身上突然冒起的四片散發着耀眼藍光的奇怪事物,像是被踩着尾巴,突然跳起的老貓。
“不好,快離他遠點兒!”當殷嘯天等人還在迷惑不解地觀望時,侯勇卻是跟着驚叫出聲,迅速朝着南星塔內躲去。而感受到四面破禁神符傳遞而來的詭異能量波動,反應過來的衆人也紛紛避走不及,唯恐被方恆給波及到。
“嗡”的一聲,正當所有人都被方恆的怪異之處嚇到時,天空中突然出現一片巨大的藍色光幕,把大部分的落日門弟子覆蓋,而且在出現的瞬間便將他們定在了原地,無法動彈半分。
“到底是怎麼回事?”眼見此景,已經從南星塔中飛出的林笑,也不由停在了半空,睜大着眼睛密切關注着事情的進展。
“到底是怎麼回事?快來把我拉出去啊!”地面上,與林笑發出同樣疑問的還有“肇事者”方恆,別人的手腳四肢不能動,他是除了一張嘴巴還能嘶吼兩句外,其他身體部位都集體罷工了。
可惜,他歇斯底里般的喊叫聲卻沒有得到迴應,唯一能夠響應他的,只有耳邊響起的巨大轟鳴聲,以及身體彷彿被撕裂般的劇烈疼痛。
而在落日門等人看來,方恆他們的身體正在一點點變得模糊,整個身體都變成了片面而非立體的樣式。場間,只有侯勇和殷嘯天看了出來,這絕對是空間移動類的法寶在發揮着作用。
侯勇的判斷源於自己豐富的經驗和高人一籌的閱歷,至於殷嘯天,則是在見識過陷空竹的威力,得出的正確推論。
果然,隨着方恆等人的身影越來越淡,被困在藍色光幕下的落日門衆人終於在一陣轟然巨響之後,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羣瞪大眼睛,完全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的幸運兒!
“我靠!”突然,在天上目睹了整個過程的林笑身子一歪,差點兒就從巫魁的獅鷲上跌下來。因爲,他看到了出現的人羣中,赫然便有方玉竹、李傲行和石敢當這三個頑強的小強。
好麼,自己這還在琢磨着怎麼衝進城主府,將他們救援出來呢,這三個不甘寂寞的臭小子就自個殺了出來,還用上了如此驚悚、耀眼、大出風頭的出場式,真是讓林笑哭笑不得啊。
“我的老天爺,竟然是城主府中的月隱宗大軍?!”已然躲進南星塔的尚明風今天真是受夠了這種要人命的刺激,心臟都快要承受不住了。
“還愣着幹什麼,快往塔上衝啊!”侯勇大叫一聲,一語驚醒了猶自發呆的殷嘯天等人,在如此戲劇性的乾坤逆轉下,衆人除了往南星塔上跑,迅速佔據有利地勢加以抵抗外,還有其他出路可言嗎?
“我、我……”殷嘯天漲紅着一張臉,似乎還難以接受這種要命的轉折,顫抖的手指向已經慢慢回過神來的李傲行等人,硬是不肯隨着在衆人往塔上殺去。
“掌門,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更何況方恆他們定是被挪移回了城主府,只要咱們上去控制了大陣,便能把他們放出來再戰了呀!”幸好,還有尚明風在他身邊提醒,讓他能夠幡然醒悟過來。
“走!另外,速速發信號給北域塔的留守人員,讓他們將城主府外的陣法關閉!”殷嘯天總算是明白過來了,無極封魔陣的完全開啓需要北域和南星兩塔合作發揮,但現在關閉陣法,卻只要北域塔便成。
“可是,我們壓根就沒準備過這種信號啊!”尚明風老臉一垮,差點兒沒哭出來。
“沒準備?!”這下殷嘯天傻了,要怪只怪他自己太過自信,臨出門的時候根本沒想過還能有這種需要啊!
“要不,我現在派人回去通知他們?”尚明風苦笑着問道。
“先別說他們能不能衝出包圍,即便趕到了,也已經過去了好幾個時辰,到時候,咱們還在不在都是另外一回事呢。”殷嘯天沒好氣地回道,想了想,終於還是下定了決心:“往塔上衝吧,只要咱們能夠暫時守住南星塔,憑藉陣法機關,仍有一拼的機會!”
“嗯,雷覺天也在樓上,我們進塔的人數同樣不少,勝負如何確實是尚未可知啊!”尚明風點頭附和道,跟着殷嘯天快速向塔上衝去。
“奶奶的,虧大了,剛纔出來的太早了點兒,否則,現在就能斷他們的後路啦!”天空中的林笑此時正在懊惱不已。衆人基本上都已撤出,雖然,眼下局面又呈現出一片大好的形勢來,但貿然從空路迴轉,恐怕還是會引來已無退路的落日門衆人的拼死反擊,不太划算啊。
“算了,我看我們還是先下去跟大軍匯合,再圖謀其他吧。”眼見不遠處的周不凡滿面紅光的趕來徵詢意見,林笑連忙將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嗯,跟我想的一樣,畢竟,現在形勢已經完全逆轉,我們可以好好地籌劃下一步行動了。”周不凡點點頭,便領着衆多布依族獅鷲戰士飛向了地面,與那裡的月隱宗大軍勝利會師。
“掌門!我們回來啦!”董武作爲一直支持着李傲行他們,並在最後關頭,穩住數千人的軍心不亂的首要功臣,自是第一個站出來彙報,將所有細節都告知了從天而降的周不凡等人。
“笑兒哥,趁着我們身上的升龍丹藥效未盡,要趕緊出手啊!”林笑則是和李傲行等人聚在了一起,聽着石敢當在耳邊絮絮叨叨的說着話。
衆人雖然只是分開了幾個時辰,但這幾個時辰裡發生的事情,卻是別人數年、數十年都未必會經歷的。因此,當林笑聽到這些熟悉的聲音時,心中竟是涌起一股難言的感動。
“什麼升龍丹,你們一個個跟打了雞血似的,我看得靜下來好好休養一番才行。”林笑一眼便看出了方玉竹他們幾個的不妥之處,氣血異常旺盛,但精神力卻似乎處在一種逐漸衰退的過程中,非常危險。
“這是爲了啓動玉竹的乾坤大挪移陣,纔不得不吃下升龍丹,所引發的效果。”李傲行趕忙解釋道:“不過,此丹副作用極大,藥性一過,便會陷入重重幻覺中,難以自拔。”
“難以自拔你們還吃?就不能耐心點兒,等我來嗎?”林笑一聽李傲行所言,便忍不住出聲埋怨道。
“等你來?那我們肯定都成挺屍了!”方玉竹白了他一眼,繼續道:“跟我們說說現在的情況吧,那些渾身佈滿花紋,像是從大染缸裡出來的怪人是誰?還有那麼多的獅鷲,你們是從哪裡弄來的?”
“哈哈,此事說來話長啊……”林笑撓撓頭,開始將事情的大概向衆人一一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