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記住
陸眠表現得越急切，常鳴就表現得越從容。
他拿過那塊金屬片，平靜地說：“這世界上的金屬多種多樣，組合方式更是無窮無盡。這只是其中一種可能而已。但每一種可以用的可能，都需要經過千百次的調和實驗，混合冶煉的每一種金屬要用什麼，比例是什麼樣的，冶煉的時候溫度應該如何控制，裡面要不要加催化劑或者中和劑，是不是還需要其他的步驟……每一個過程都必須盡善盡美，才能得到這樣一塊可用的合金。”
在他的講述裡，陸眠的表情漸漸地冷靜下來，他靠在桌上，靜靜地聽他說着，突然目光一閃：“也就是說，這塊金屬是你反覆試驗後，有意識地製作而成的，並不是偶然的產物？”
常鳴向他微微一笑：“如果只是偶然生成的，我怎麼會把它拿到你面前來？陸老大，你家大業大，我還想拿着它來換些東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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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得很坦誠，絲毫也不隱瞞自己的目的，這讓陸眠反而笑了起來。
他點點頭，說：“讓貴客站了這麼久，真是冒昧，請坐，我們慢慢談。”
他又叫人拿來茶水，與常鳴對面而坐，問道：“說起來，你怎麼會有意識地去研究這種東西，又怎麼會想到把它拿到我面前來呢？”
常鳴說：“明人不說暗話，陸老大，你們現在很缺這種類型的材料吧！”
陸眠目光微微一縮，反問道：“爲什麼這麼說？齊天城黑市在東梧州小有名氣，什麼樣的材料找不到？一種新奇的材料出現，也只是錦上添花而已，算不了什麼。”
常鳴笑了起來：“陸老大，你這就是睜眼說瞎話了。昨天晚上，我在下面的賣場裡大致看了看，市場上缺什麼，我看得很清楚。爲什麼待處理的異獸有那麼高級的，已處理的材料卻急缺高級品？可別告訴我，這些高級材料早就用完了！”
陸眠攤了攤手：“的確就是用完了。”
常鳴追問道：“用到哪裡去了呢？”
陸眠不語。
常鳴繼續追問：“別的不說，機關戰爭只有不到一年了，爲機關戰爭準備的材料準備好了嗎？”
陸眠一驚，審視地看着他。常鳴說：“果然，機關戰爭的材料也是由你們這裡來準備的。我就說嘛，在齊天城這種地方開這麼大的黑市，還開在王室的腳底下，沒後臺怎麼行？雖然不知道爲什麼不把這市場開在明處，但想一想也知道，不跟官方直接掛鉤，很多事情可以處理得更靈活……我說得沒錯吧？”
常鳴向後靠在椅背上，“再聯繫起來想一想，爲什麼高級材料沒有了？因爲機關戰爭一直打輸，所以我們要往外付戰爭賠款。錢不夠，材料湊……所以我們的機關戰爭，打得也越來越捉襟見肘，再也輸不起了，對吧？”
陸眠緩緩道：“你挺聰明。”
常鳴說：“不，能看出這點的肯定不止我一個，不過大家只是心知肚明，有膽說出來，尤其是在你面前說出來的不多而已……”
陸眠注視着他，突然換了話題，問道：“說起來，聽說在金檀城那邊出現了一個極具戰爭才華的年輕人，他爲戰爭委員會擬定了新的方案，讓連年失敗的機關戰爭有了打贏的可能……這個人，想必就坐在我眼前吧？”
這件事，戰爭委員會瞞得很緊，但既然陸眠跟王室關係不淺，能知道也不奇怪。
常鳴點點頭，爽快地說：“是我沒錯！”
陸眠打量了他一會兒，問道：“這種混合金屬，你是想直接賣材料呢，還是打算賣配方？”
常鳴說：“這就看你們的需求了。”
陸眠雖然這樣問，但毫無疑問，他想得到的是配方！只是他很清楚對於機關師來說，獨門秘方代表着什麼。
無論是材料的處理方法，還是一種新材料的發現，對於機關師來說，都象徵着源源不絕的財富，絕不會有人輕易把這種秘方賣出去！
但常鳴此時話放得很鬆，言下之意是，賣材料也可以，賣配方也可以，只看對方能拿得出什麼樣的價格來！
而一種新材料的穩定製作方法能賣出什麼樣的價格，連陸眠自己也無法估計！
陸眠思索片刻，站起來說：“可以稍等一段時間嗎？這種金屬的具體屬性，我們還需要研究一下。你知道，就算是新型材料，它的價格終歸也是根據它的作用來的。”
常鳴點點頭說：“當然。”
他也站了起來，向陸眠伸出手：“那就期待你們的好消息了！”
說着，他向于海洋打了聲招呼，轉身就走了出去！
于海洋對材料啊機關啊什麼的都不太瞭解，聽他們的對話，聽得雲裡霧裡。但他們說了什麼內容她還是知道的。她急得跳了起來，追着常鳴跑出去，小聲說：“你不是想要象鼻龍的鱗片嗎？都跟陸叔叔見面了，怎麼不問問他？”
她是真心關切，常鳴也笑了起來：“謝謝你！不過，象鼻龍這麼珍貴的東西，我肯定也得付出相應的代價。陸老大手上有什麼貨我很清楚，所以，我也要把我手上的拿給他看看，如果他有興趣的話，我們接下來纔好談事情。”
于海洋迷惑地想了一會兒，突然明白了過來：“要釣大魚，就得給好魚餌！”
常鳴大笑：“對對，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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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眠聽着外面的笑聲，仔細端詳着手裡的金屬碎片。
他轉身走進另一道門，低聲吩咐道：“用最快速度，把羅八叫回來！”
……
與陸眠談完，常鳴並沒有在黑市繼續待下去。
清單上的材料已經大部分買齊，剩下的都是外面沒有的，必須另找渠道。
常鳴走出黑市，正在想接下來是不是回去機關房繼續工作，一陣清風拂來，帶來了馥郁的花香。
常鳴擡起臉，清風拂在臉上，就像一隻只小手，輕輕地撫摸着他的臉頰，感覺無比愜意。
齊天城的樹多，風透過樹枝樹葉，就改變了方向。現在撫上臉頰的微風也是如此，好像由無數道來自不同方向的微風組成，帶來的花香也由許多種混合而成，分辨不出來究竟是哪種。
常鳴心中一動，現在正是晚上，四周一片黑暗，視野非常不好。但相對來說，周圍一片安靜，各種知覺反倒變得無比靈敏。
他快步走了出去，放出天倫一型，坐上駕駛位。
現在這種時候，豈不是感受氣流、練習天翼駕駛的最好時機！
常鳴的手放在控制寶石上，精神力順着控制寶石延伸到天翼的每一處，現在，整座天翼彷彿變成了他的身體，每一寸肌體感受到的氣流，也如實回饋到他的精神裡。
常鳴沒有馬上行動，而是用自己的精神去分辨、去感受這複雜而細微的氣流，這時，他的精神力變得無比靈敏，輕巧而安靜地與氣流進行着極其細微的接觸。
過了一會兒，天翼飛了起來！
準確地說，它不是飛了起來，而是像一片落葉一樣，被風吹得從地面上飄了起來！
它幾乎沒什麼速度，在微風裡飄飄蕩蕩，就像真的落葉一樣，與微風嬉戲，被風帶着，不知道下一刻將要去向何方。
老實說，在黑夜裡，出現這樣的情景，感覺有點詭異！
但此時夜已深，常鳴所在的地方又罕有人至，根本沒人注意到這裡有一架詭異的天翼。
只見它飄飄蕩蕩，隨着風靈巧地翻滾，在樹枝樹葉間穿行。偶爾將要撞上一根樹葉，它又會靈活地翻過去，完全不會被它碰到分毫。
它的飛行並沒有固定的方向，固定的軌跡，只是隨風而來，隨風而去，一點自主的意識也沒有。
這時，在天倫一型駕駛位上的常鳴，甚至也半閉着眼睛，似乎沉浸在一種奇妙的境界裡，完全沒有去觀察周圍的情況。彷彿他沒有進行任何操作，天翼是自己被風吹起來的！
漸漸的，天倫一型有了一些改變，在某個角度的時候，它會輕微地產生一些變化，好像在脫離一股風，進入下一股風的行程裡。
它飛行的姿態始終沒有變化，仍然輕飄如落葉，詭異如幽靈。
它似緩實疾，片刻後，樹枝在它面前展開，一座熟悉的建築物出現在天倫一型的面前。
常鳴到這時才睜開眼睛，看着面前的蕭疏軒，微笑了起來。
天翼的各種細微調整，讓它不斷改變着自己的方向，最終到達了原先預定的目的地！
從黑市過來這裡，直線飛行大概只需要五分鐘，常鳴卻足足花了一個小時的時間。但這一個小時絕不是白費的，他的精神力的敏感度大大增加，對於極其細微的氣流，也能清晰地感受到。
到後面，他甚至能一邊感受氣流，一邊調整飛行狀態。
這只是一個開始，等他進一步鞏固，能夠更穩定、更牢固地掌握自己的精神力的時候，他的駕駛能力就能到達一種新的地步！
難怪錢來敢於自稱本城人的駕駛技術天下第一。齊天城特殊的地形，對鍛鍊駕駛技術極爲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