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1 危險的晉升
常鳴尋找冰底泥，主要是爲了兩件事。
第一件，幫小智製作一個真正的身體。
第二件，嘗試用外部手段來強行提升精神力！
冰底泥最大的特徵是什麼？它是一種與精神力極爲相似的材料！
精神力看似虛幻，其實是可以實質化的。如果它能夠實質化到被人看見的話，跟冰底泥的性質非常相似。這種相似不光是外表上的，還包括內在的屬性。
它與靈魂結構相結合，常鳴就有了一個大膽的設想——
用它來搭建並調整靈魂結構，並強行反饋到自己的意識裡，從而改變靈魂結構，提升精神力！
這個構想大膽得驚人，如果成功了，簡直是一種開天闢地式的發現。
但如果失敗了……
常鳴要改變的是自己的靈魂結構，它就相當於一部電腦的主程序。如果它的修改出現錯誤，整個系統就會完全崩潰。
電腦可能還能重裝系統，但人類可沒這種好處。一旦常鳴的靈魂結構崩潰，死亡對他來說，可能還是更好的結局！
這構想、這實施，大膽得驚人，冒險得驚人。要是放在以前，常鳴可能還會徐徐圖之，放慢腳步慢慢來。
但現在，他心底有着從未有過的緊迫感……
敵人太強，如果不使用非常規手段，可能終他一身，也無法與敵人匹敵。
現在，他有了一種可能的辦法。只能嘗試一下！嘗試成功，還有勝利的可能；就算失敗了，也比仰機關神之鼻息，庸碌一生地活下去來得好！
黃清平生前，跟他只能算是關係比較好的同事，連朋友也未必稱得上。
但現在就不一樣了。黃清平的死，改變了常鳴的未來，改變了他的整個世界！
所以，失敗的風險如此之大，他也要拼死一試！
他下定了決心。小智立刻做出了一些反應。
一股精神力形成的力場瞬間籠罩在四周。一旦有任何人侵入。任何生物做出不當的反應，小智都會毫不留情地第一時間扼殺！
白蛇也感覺到了這股力場，它老老實實地趴在黑色的石頭上，動也不動。
自從產生了這個構想。常鳴就仔細研究過自己的靈魂結構。對於自己的靈魂結構。常鳴彷彿有一種特殊的感覺。
別的靈魂結構。就算再簡單，某個部分是用來做什麼的，他要經過大量的計算才能勉強搞清楚。
但自己的結構就不一樣。每個部分的作用。他一看就知道，這就是靈魂本身的牽連！
所以，他很快找到了關鍵的地方，知道應該修改的部分在哪裡。知道位置是一回事，修改方法又是另一回事。
計算、計算、計算……
在朱焰城的時候，他幾乎有三分之一的時間都花在這裡，最後，終於得出了一套方案。
現在，他就在是按照這套方案修改面前的結構。
現在的修改只是針對冰底泥形成的模擬結構的，不涉及自己靈魂，也沒什麼危險性。他小心細緻、全神貫注地一根根調整。一小時後，他終於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退後一步——完成了！
這次，他沒有馬上一一檢查細節，而是進行整體感受。這一感覺，他立刻發現有個地方不是很協調，果然，那裡有些問題。
最後，一個在原來基礎上進行全新調整的結構出現在常鳴面前，他下一步要做的，就是把它打入自己的靈魂結構裡！
戲肉來了！
即使是常鳴自己，也有些緊張。
不成功，就是死。
而這項工作，以前從來沒有人完成過，他是第一次吃螃蟹的那個人！
他剛準備說話，小智已經提前道：“放心，如果真的出問題了，我會殺掉你的。”
之前，常鳴只是稍微觸動了一下異獸的靈魂結構，就讓它們從兇殘變得溫順。如果常鳴這次出了錯，還不知道會出什麼事情。靈魂結構深及本質，一旦出錯，出什麼狀態都有可能。
小智所說的，正是他最大的期望！
常鳴微微一笑，說：“行，那就拜託你了。”
小智說：“最好不要拜託我。”
常鳴又是一笑，點頭說：“對，那就讓我們一次成功！”
他再不猶豫，一手抓向那個結構，精神力同時擴張到極限，向它覆蓋了過去！
一瞬間，水晶般剔透的結構發出無聲地輕響，變成了無數粉末！這些粉末就像星塵一樣，在空氣中停留片刻，接着被常鳴完全吸收進去！
常鳴的表情一滯，眼睛睜得極大。
這時，他的眼睛一片烏黑，瞳仁的界限完全消失了！
在他瞳孔的深處，有無數星塵正在瘋狂攪動。
碎裂、融合、重塑。
他就像塊木頭一樣，呆呆地站在原地。周圍除了幽澗的淙淙聲，什麼聲音也沒有，看上去一片平靜。
但只有小智知道，這時，在常鳴的意識深處，正在進行着一場劇烈無聲，卻又無比兇殘的鬥爭！
一道星塵不知道從何處流泄出來，化成人形，站在常鳴面前不遠處，正在緊緊地凝視着他。
小智的精神力現在正完全籠罩在整個洞穴裡，它與常鳴相接觸，彷彿對他體內發生的事情也有所感觸。但是小智顧不得其他，只管緊緊地盯着常鳴。這個人工智能的眼中如今充滿了擔憂，就像一個真正的人類一樣。
常鳴此時已經沒有了絲毫意識。
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一個人接受過像這樣靈魂深處的改變，常鳴還是第一個。
毫無疑問。這種改變是一場殘酷的戰爭，是一場激烈的風暴！
人的靈魂結構原本是非常完整的，它符合自然最初始最本質的定義，帶着渾然天成的完美。而如今，這種完美被撕扯、被打碎。
常鳴所進行的改變非常徹底，它必然會對原來的結構進行破壞，然後再重新修復。
這種痛苦深及靈魂，沒人能夠承受！
常鳴的眼睛瞪得極大，臉孔漸漸開始扭曲，每一根肌肉纖維都在訴說着痛苦。這種痛苦。難以形容。甚至讓他連最輕微的聲音也發不出來。
破壞、融合、重塑。
靈魂結構的變化在不斷進行，這一切都靠常鳴本能的意識支撐着。如果他撐不住，變化隨時都有可能中止，中止就代表着徹底的破壞。就代表着失敗！
但在這種極端的痛苦下。他真的能堅持下來嗎？
老實說。在過往的訓練過程中，常鳴也經歷過不少痛苦，每次都令人難以忍受。漫長得似乎永無止境。
但這些痛苦沒有一次像這次這樣深重。他好像被剝開了所有的防禦，用最脆弱的內在面對着最強力的破壞，不能抵抗，不能防禦，只能忍受。
彷彿有一雙冷酷無情的手，在任意擺弄着他，把他內心所有的一切全部撕了出來，暴露在外。
以前的世界裡，現在的世界裡，所有的事情一一在他的意識裡掠過，浮光掠影一般。快樂、幸福、傷心、委屈……當初那些最強烈的情緒，現在也只是像撕碎的紙張一樣，輕飄飄地掠過，不留一絲痕跡。
他被強迫閱讀這些過往，看着它們遠離自己。
這些記憶並不按時間順序行走，沒過一會兒，一個片斷跟在其它同伴身後路過。
那是當初他在閩嶺山脈裡逃亡時的情景。當時他的心裡充滿疑慮。
爲什麼會有人來追殺？爲什麼沒人來救他？
不久前，他們才一起徹夜工作，廢寢忘食。他是個外來客，對他們爲之投入的機關戰爭根本就沒什麼代入感。但那一段時間，他也無比投入，甚至爲此暫時放棄了自己的機關術學習。
因爲他被這些人的熱情所感染，也變成了與他們志同道合的同志！
那時候，在被追殺時，在被追殺過後，他感覺到了濃濃的嘲諷。原來這只是自作多情，原來沒人會把他當回事。
遇到危險，沒人會放在心上，甚至後來終於出現的救援，也一直拖拖拉拉，敷衍得要命。
從那件事開始，常鳴心裡就開始有了芥蒂。心結一直持續，始終讓他與東梧州之間存在着一層隔膜，他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投入，與他們休慼相共。
原來，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一個強烈的圖景帶着鮮明的色彩出現在他眼前。這一瞬間，常鳴木頭般的身體震了一震。
神罰。
黃清平死了，曾經與他共同工作，徹夜不眠的幕僚們全死了。
這正是委員會對他疏遠的原因。
不是因爲沒把他的工作放在心上，不是因爲想要搶奪他的功勞，只是因爲要保護他！要從強大得無以匹敵的敵人手上，把他保下來！
那一刻，常鳴的震動不止是因爲神罰本身，還是因爲無比的羞愧。
黃清平的行爲，顧青庭的行爲，把他以前的那些懷疑、那些不滿全部都翻了出來，映襯得無比可笑！
常鳴在傷心與憤怒之餘，幾乎有點無地自容！
一邊是疑心，一邊是保護，這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精神，截然不同的思維！
常鳴的憤怒是針對機關神的，也是針對他自己的。
跟黃清平他們比起來，他是何等的狹隘，何等的渺小？！
連續幾幅畫面飄過，常鳴的靈魂深處突然出現了一點火種，這是憤怒，是羞愧，也是誓言。
從那時候開始，他就發誓，要爲此復仇。
他寧可冒這世界上最大的危險，也要讓自己變得強大。他要把機關神從高高的神座上拉下來，推到人類腳下的塵土裡！
人類會爲自己所做的事情負責，會爲它們付出代價，何須你來干涉？！
你們究竟是些什麼東西？！
火種騰地一聲狂燃起來，瞬間燒遍了常鳴的整個靈魂結構！
無形的火光燃燒過後，全新的靈魂結構成形。
常鳴眼中的黑色凝聚起來，重新變得清亮。無形的氣勢從他的體內發出，猛烈地向着四周衝擊而去。
四臺機關傀儡原本還在忙碌地持續着工作，這時也被氣流捲起，重重地砸到了洞穴的牆壁上。
常鳴的身體從僵硬變得柔軟，他緩緩低頭，腳尖離地，飄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