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方致遠就被劉莊拖了起來。劉莊就迫不及待的去找劉掌櫃了。劉掌櫃在南市有一個酒樓一個商行,還有不少的田地,是個地地道道的大財主。
方致遠他們去的是劉掌櫃在南市的商行,他們按照趙老五的說的地方,挨個找了過去。索性“劉記商行”幾個大字金光閃閃,倒是不難找。只不過,商行裡面只有幾個打着哈欠的夥計,並沒有劉掌櫃的身影。
商行裡的夥計還是很熱情的,看着有客人進來,忙過來問道:“客官,你們需要些什麼?小店有來自五湖四海的各色吃的用的,保管客官滿意。”
方致遠笑着說道:“多些小二哥了,我們從青洲過來,帶了些貨想給劉掌櫃看看。不知道劉掌櫃現在方不方便?麻煩小二哥了。”說着手裡就遞給了小二哥一個荷包,裡面有一兩銀子。
夥計忙推辭道:“這不行,不行。我們掌櫃的要知道肯定要罰我工錢的,兩位客官,你們不知道,我們掌櫃也是青洲人士,對着青洲老鄉很是客氣的。要是知道小的跟你們要了銀子,非說我一頓不可。”
方致遠卻是笑着說道:“小二哥,我這可不是賄賂,只不過是這次我們來的急沒給各位帶些糕點甜甜嘴。你們收了自個喝喝茶,放心,你不說,我不說,劉掌櫃如何知曉呢。”
夥計摸了摸荷包,朝着另一個夥計看去,看他點點頭,就笑着收下了。俗話說拿人手短,吃人家嘴軟,夥計看着沒客人,和方致遠小聲的說道:“這位客官,您啊,來的不巧,這段時間我們掌櫃家出了事情,忙的是焦頭爛額。你們這會也是見不着他的,不如中午來。掌櫃的中午要過來對賬。不然,在這等了也是白等。”
方致遠對着夥計道謝後,帶着劉莊就出了商行。他和劉莊早上起的早,趕過來還沒來得及吃飯呢。這會肚子唱起了空城計,打算先帶着劉莊填飽了肚子再找劉掌櫃說話。畢竟,聽着夥計的口氣,劉掌櫃這段日子也不好過啊,恐怕消息打聽是沒什麼,賣貨卻可能不行了。
出了商戶,在街口就有一個小吃攤子。是一對中年夫夫開的,漢子掌勺,哥兒招呼客人,做的大部分是麪食,爐子上煨着的雞湯冒出陣陣的香味,勾的本來就肚子哇哇叫的方致遠拉着劉莊就坐了下來。
劉莊也在暗自責怪自己,沒給方致遠準備早飯就出來了。攤主哥兒看有客人很是熱情的招呼着問道:“兩位客官,你們要些什麼?我們家的面啊,是南市一絕,遠近都是知道我們張記的麪館的。你們二位要不要來碗雞湯麪,好吃又實在,保管二位吃的還想吃。”
一頓噼裡啪啦,說的流利又親切。劉莊倒是不好意思接話了,還是方致遠做主說道:“那就麻煩老闆給我們來兩碗雞湯麪,再上一些滷肉,倒兩杯清水。謝謝了!”
攤主哥兒高興的喊道:“好嘞!”對着自己漢子高聲喊道:“兩碗雞湯!”
自己麻利的從鍋裡撈了熱氣騰騰的滷肉切成片,端了上去,連帶着方致遠要的清水,動作快的很。
面沒好,方致遠就着清水吃了兩塊滷肉,味道很是不錯。他給劉莊夾了幾塊,攤主哥兒就把雞湯麪給端了上來。雞湯做底,白白細細的麪條,煮的香香的雞肉,再撒上細細的蔥花,聞着就有了食慾。
方致遠和劉莊拌了滷肉呼呼的吃了起來,半碗下肚,這才斯文了起來。這個時候還算挺早的,小攤子上沒什麼人。方致遠瞧着從劉記商行裡走出個夥計,他剛剛瞧了一眼,確定是劉記裡的夥計。
這夥計和攤主看上去是熟人,一來就開口道:“張大叔,張阿麼,給我來一碗雞湯麪,加大肉的。”說着自己動手抄起一塊滷肉就吃了起來。
攤主哥兒張阿麼卻沒生氣,笑呵呵的說道:“孫家小子,你這麼早來吃飯啊?還要了大肉,果然,南市的人都說,劉掌櫃是個好主顧,特別的照顧夥計。旁的店鋪都紛紛的辭退夥計,要不就少給工錢,你們劉掌櫃人真是厚道。”
夥計得意道:“那可不是!誰不知道我們掌櫃的宅心仁厚啊,我這份工做了五年都沒想過不幹了。畢竟,做掌櫃的都摳門,誰能像劉掌櫃這樣不計較。可惜,好人沒好報,哎!”
張阿麼聽着夥計的話卻是眼前一亮,看看四周,發現沒有熟面孔,低下頭問道:“孫家小子,聽這口氣,那件事是真的啊。我原道大家瞎說的,沒誠想着那吳茵真做出這樣的事情。不過,當年他就妖妖嬈嬈的,看着就不像本分人。我們都道他和那跑商的大商戶有關係,以爲他會跟着去做小。沒想到卻跟你們劉掌櫃,還做了劉掌櫃的二房。”
夥計聽着眼睛也是一亮,看着張阿麼說道:“原來是這樣啊?我也不太清楚,你們也知道,掌櫃對着他家裡的內侄子是視如己出。按照他的話說,這吳忠的爹就算他的救命恩人,當然要對着人家好了。還想着把鋪子給他分一半呢。可我們掌櫃實在,他家的那位可不幹了。雖然是吳忠的親姑爸爸,可侄子再親能比的上自己兒子。就攔着不讓,吳忠家的也不是省油的燈,知道後豈能善罷甘休。劉掌櫃和他家夫郎成親,吳忠已經十二歲了,是個知事的年紀了。這不,有些話就和自己夫郎說了。”
張阿麼聽的津津有味,看着夥計不說了,那裡肯依,正好面端上來。張阿麼回鍋裡挑了個雞腿給夥計,催着他說道:“孫家小子,這吳忠能抓着他姑爸爸什麼把柄啊?”
夥計吃這雞腿喝着雞湯,不急不慢的說道:“其實,當年劉掌櫃早有家室,來這只是受人之託。可吳忠的姑爸爸卻和跑商的人有了關係,懷了身子。他未婚先孕,這傳出去可是要逼死他的。正好劉掌櫃來了,劉掌櫃那個時候看着老實又是外地的,什麼也不知道,這不是送上門的丈夫。於是,吳忠的姑爸爸就來了出酒後亂性。我們劉掌櫃是個什麼人,大夥都明白,睡了恩人的弟弟,這事肯定得負責啊。就娶了他做二房,沒過兩個月他就有了身子,再然後,七個月就早產了一個小子。”
張阿麼聽着說道:“我一開始聽大夥說的時候還以爲是大家以訛傳訛的,沒想到真是這麼回事。這吳忠也是夠厲害的,這就把他姑爸爸的老底掀了,不怕劉掌櫃一氣之下不再理他們吳家啊。畢竟,吳忠可也是幫着瞞着的。”
夥計撇撇嘴,有些不高興的說道:“劉掌櫃一向對着他寬厚,他早年的家室也都沒了,兒子不是親生的。他是個漢子,怎麼也不會把家產留給他的,這不,吳忠是劉掌櫃救命恩人的獨子,說不準以後啊,他還是我們的掌櫃呢。”
張阿麼嘴裡說道:“我一開始就說着吳茵跟着劉掌櫃一定有問題,畢竟劉掌櫃一開始是有夫郎孩子的。來的時候都快四十歲了,吳茵還不到二十,這麼個嬌滴滴的哥兒嫁給個外鄉當兵下來的,怎麼看怎麼不靠譜。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內情,吳家也忒不是東西了,劉掌櫃對他們多好的。幫着吳忠成家立業,吳茵更是吃香的喝辣的,劉掌櫃辛苦一遭,竟都養了白眼狼。到頭來,還沒個親生的孩子養老送終。”
夥計聽着也有些不自在,跟着說道:“誰說不是呢。這不,我們掌櫃把家裡的那位和他的兒子劉懷和趕了出去。那位帶着一家老小,抱着小孫子天天的來找劉掌櫃說舊情,訴可憐,我看,用不了多久,掌櫃的肯定得心軟了。哎,這就是同人不同命,人家還不知道是那來的野種,說不準還能風風光光的做少爺,那像我們這些小老百姓啊。”
張阿麼也有些嫉妒了,兩個人再聊了其他話題。而坐在他們旁邊的方致遠無語的看了看劉莊,發現他的眼裡閃過一絲不屑。方致遠明白,在劉莊看來,劉掌櫃好心好意的來報恩,吳家人卻這麼算計劉掌櫃,劉莊是看不上的。
方致遠當然是不喜歡吳家的,可對着劉掌櫃他也是看不上的。他一個漢子來報恩,報到了自己恩人弟弟的牀上,要知道那個時候他可是有家有子的,這樣做算什麼?要說劉掌櫃現在的處境,方致遠心中只能道一句,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不過,對着劉莊,方致遠是不會說的。兩人吃完麪,要了戶茶水和幾樣點心,就在小攤子上等着了。好在攤子上也沒多少客人,方致遠出手給的銀錢也多,攤主還算熱情。
到了正午,方致遠帶着劉莊又到了劉記商行。
這次早上和他們說話的夥計對着他們還有印象,招呼他們說道:“兩位客官,我們掌櫃在裡屋理賬。你們稍等一會,早上的事情我已經和掌櫃提過了。掌櫃說要先看看你們的貨,要是好的,收一些也是無妨的。”
方致遠和劉莊聽着倒是挺開心的,畢竟剛剛聽了那麼一耳朵的八卦,對着劉掌櫃的事情還是知道一些的。他們心中就沒打算賣山珍了,沒想到夥計告訴他們這生意還是有可能的,這算是喜出望外了。
劉掌櫃也沒讓他們多等,就從後院出來了。他頭髮有些花白,身形高大,雖然臉色有些倦色,可瞧着精神頭並不算差。方致遠一眼瞧着,總覺得他有些眼熟,可一時間也想不起來。
方致遠放下心中雜念,趕緊上去打招呼,對着劉掌櫃說道:“劉掌櫃,我們是從青洲來的。這次帶了些山珍,聽人說劉掌櫃做生意厚道,對着青州老鄉尤爲的照顧。我們這才厚着臉皮上門,還望劉掌櫃不要見怪。”
劉掌櫃聽着方致遠說話帶着一些家鄉話,對着他笑笑說道:“沒事,沒事。我都出來三十年了,難得碰到家鄉人,自然是能幫一把就幫一把。畢竟,人離鄉賤,我們一個地方出來的,再不互幫互助,可就不像樣了。”
方致遠謝了謝,把帶的山珍樣品拿給劉掌櫃瞧了瞧。劉掌櫃細細看了之後,對着方致遠說道:“這貨是好貨,不過,你也知道現在南邊這東西賣不上價錢,我給一斤這個數,你看行嗎。多的就不行了!”說着伸出了五個指頭。
方致遠心中想到:不是說劉掌櫃性子好,這做生意的精明勁可不比那些奸商差。不過,想想這個價格比旁人給的要高了一些,至少能回本略賺些,就點頭答應了。
這個時候,站在一旁的劉莊纔出來說話:“劉掌櫃,我是青州上和縣劉家村的人。我叫劉莊,我聽人說你三十年前是從我們那兒出來的。我爺爺當年也是當兵的,可惜戰死沙場了。我嬤嬤唸了他一輩子,知道我要來南邊,就再三叮囑我,一定要給我爺爺燒柱香,祭拜一下。不知道,當年,和你一道來的士兵是葬在那兒的。”
劉掌櫃一聽,心中一愣,細細的看看劉莊。他的手有些激動的抖了起來,他低着頭,旁人無法看見他臉上的神色。只聽見半響,劉掌櫃的聲音中帶着一絲絲害怕和期許的問道:“小哥,你爺爺叫什麼啊?”
劉莊看着劉掌櫃的激動的樣子,以爲他是知情者,高興的說道:“我爺爺叫劉財,我爹叫劉和。”l3l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