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 章八十二 另一半瞳力
“哎呀，這個杜蘭德有點可怕啊！”
神之預備學院，山頂上的1級預備區中，正有小羣人圍坐在一架“立體成影機”周圍。
這臺成影機的成影比例是一比一，能夠進行完全的還原與再現。
此時此刻，在那立體畫面之中，正是杜蘭德悄無聲息地出現，並一刀“零式”，橫斬向火修羅腰際的一幕。
“……這種戰鬥風格不太像我們戰鬥法師，倒是和主位面‘世界樹屋’的永夜精靈有點像啊，嘖嘖，你們看他的表情，冷酷得嚇人啊，好可怕好可怕！”圍觀中的一人拍着胸脯，一副誇張的受驚模樣。
“哼，要說可怕，火修羅纔是吧。”另一人冷冷說道，“瞳術與魂控，他身上哪有半點我們戰鬥法師的影子？如果說杜蘭德和永夜精靈有兩三成相似，那麼，這火修羅活脫脫就是一名披着戰鬥法師外皮的聖靈術士！哼！”
主位面“里爾多森”的聖靈術士，與戰鬥法師歷來都是絕對的死敵，沒有半點化解仇恨的可能。那些聖靈術士的靈魂秘術，就連戰鬥法師天生強悍的靈魂免疫力都扛不住，一直是戰鬥法師們最痛恨也最頭疼的混帳傢伙。
“沒聽火修羅剛纔說的嗎？——不通才，只專精。哈哈，費馬，那小傢伙還說你嫉妒他呢。”
費馬穩穩坐着，聞言不置可否，平靜說道：“先繼續看吧，這一戰勝負如何，還未可知呢。”
山腳下的3級預備區中，杜蘭德完全不知道這裡的戰鬥正被實時轉播，給1級預備區中的學長學姐們觀看。當然就算知道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杜蘭德神情平靜而專注，木刀化爲一抹迷濛的白色。無聲無息地掠向火修羅腰際。
以火修羅的防禦力，這一刀只要斬實，立刻就是個被當場腰斬的下場，絕沒有第二種可能。
正在和魂控部隊交手的洛凡瞥到了這一幕。暗自嘆了口氣：“沒懸念了。以火修羅的速度和防禦，一旦被杜蘭德近身。他就完了。見鬼的……杜蘭德那小子！用得着一上來就這麼認真嘛？明顯打算吃獨食，就連一點邊角湯料都不準備給我留啊……等等，就算他留了我也不會要啊，我可是光之子！”
總之在洛凡看來。火修羅這下是死定了。
哪怕火修羅已經意識到了危險，哪怕他已經奮力轉過身面對杜蘭德，想要躲閃或抵擋，但都已經來不及了。
洛凡自問與火修羅易地而處，也未必能躲開這近乎偷襲的兇戾一刀，火修羅的速度比自己慢了何止一籌？他躲得開就怪了。
然而……
火修羅還真就躲開了！
“呃，怎麼回事？！”洛凡臉上流露出極度困惑不解的神色。他眼睜睜看着杜蘭德的刀在即將劈中火修羅的前一刻，忽然停頓了一下，就好像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狠狠拽住，看得出杜蘭德本人也大爲錯愕。甚至有那麼一瞬間身形失調。雖然他很快就恢復了正常，卻錯失了最佳良機，被火修羅險而又險地躲了過去。
這一刻，杜蘭德的眉頭完全湊到了一起，卻奇怪地沒有趁勢追擊，而是仔細回想着剛纔那一瞬間的感覺。
“不是魂控……剛纔那種感覺，分明不是魂控瞳術！”
杜蘭德很少在戰鬥中犯錯，他在發動突襲的同時，早就將自己的瞳術和瞳力運轉到極致，用以防範火修羅的魂控。就算火修羅的瞳術再強，也不可能瞬間突破杜蘭德的靈魂防禦。
既然如此，是什麼力量導致自己持刀的手臂驟停？
瞬間的停頓再啓動，刀鋒沒能斬中火修羅的身體，木刀的刀尖卻稍稍帶到了對方的一截衣袍。在“零式”蘊含的高達20階的規則之力下，那一片衣袍瞬間化爲了虛無，就連半點殘渣都沒留下。
火修羅看在眼裡，頭皮一陣陣地發麻，瞬間汗如雨下。
他一邊和杜蘭德拉開距離，一邊暴怒低吼道：“杜蘭德，剛纔那就是我最後的破綻了，你休想殺我！！”
“是麼，那我呢？”忽然在耳邊響起了洛凡的聲音，讓火修羅身形猛地僵硬。
只見洛凡不知何時已經甩開了只剩下二十人不到的魂控部隊，直接突襲火修羅這個部隊操縱者！
杜蘭德臉色微變，厲聲喝道：“洛凡，先等一下，別那麼急！”
以杜蘭德的速度，能這麼快趕到這裡多虧了洛凡——是洛凡揹着他來的。在來的過程中，兩人已經達成共識：如果一上來無法立刻分出勝負、置火修羅於死地的話，那就要放慢節奏，謹慎戰鬥。老實說，杜蘭德依然對約翰被控制一事心存疑惑，隱約之間，杜蘭德感到火修羅的瞳力也許比自己想得更復雜。
然而，杜蘭德一句“等等”還在嘴邊，洛凡已經出手。到杜蘭德說完“別那麼急”，洛凡人已在火修羅的近前！
光之子的速度真的太快了！
他的身形快若光線，大片乳白色的光輝包裹着他急速突進的身體，形成一個巨型白色尖錐的形狀。而這一次的錐頭，不止一個，而是兩個，以洛凡的雙拳作爲最強的兩點，狠擊向火修羅的身體。
“這就是我的通才與專精訓練的成果——”
“急速突進！雙尖錐！”
洛凡的聲音在這片山坡上隆隆響起，如風如雷。
他人還未到，高速前進引起的對空氣的強勁壓迫力，已經狠狠作用在火修羅身上，幾乎要將火修羅的身體吹飛出去。
砰！！
巨大的撞響聲席捲了整片山坡，狂暴的衝擊波和撞擊引起的風暴將山上的樹叢灌木吹得東倒西歪，甚至有幾棵離得較近的大樹被連根拔起，還未飛遠，就在四射的白光中寸寸消解。
“太好了！終於殺掉他了！”路亞在風暴中全身衣袍飛舞，緊緊地貼在身上。由於風壓太大，衣料全都用力繃着、緊密貼合，以至於她身體正面的起伏曲線完全顯露出來，她卻因爲太過高興而根本顧不上。
噩夢一般的火修羅。終於在洛凡拳下死了！
路亞幾乎下意識地轉頭看向杜蘭德。卻愕然發現杜蘭德滿臉肅然，全沒有半點勝利後的喜悅。有的只是肅穆與凝重。
“呃，怎麼了？杜蘭德你怎麼這副表情？”路亞呆呆看着沉默不語的杜蘭德。
其實不只是杜蘭德，就連1級預備區中通過影像觀戰的老生們，也都十分沉默。沉默中還有好奇與疑惑。
他們畢竟不是身臨其境地在戰鬥現場觀戰，影像所提供的視角有限，再加上更才洛凡的速度太快，以這些1級預備神的眼力也沒能看真切。
費馬蹙眉，喃喃疑惑道：“剛纔那兩拳，好像……沒打中？”語氣透着一絲不敢肯定。
“剛纔，洛凡那兩拳。沒打中。”同一時間，3級預備區中杜蘭德低聲說道。
而且和費馬不同，杜蘭德的口吻，非常篤定。
也正因篤定。才更讓杜蘭德心中涌起難以置信的感覺。
在“神之視角”的觀察之下，杜蘭德分明看到洛凡的雙拳，在最後關頭偏轉了——他的左拳擊中了右拳，右拳則擊中了左拳，原本齊頭並進的雙拳忽然向中間一攏，然後狠狠碰撞！
眼前如此聲勢巨大的動靜，根本就不是洛凡的拳頭擊中火修羅所引發，而是洛凡自己的拳頭對撞導致的結果！
風消雲散。
火修羅和洛凡的身影重新出現在杜蘭德的視野之中。
火修羅微喘着，站在那裡，本就蒼白的臉色似乎更加蒼白了，卻並沒有受傷，只是接連兩次死裡逃生後的正常反應。
洛凡就站在距離火修羅不遠的地方，他的雙臂都已經徹底地扭曲成了麻花，軟綿綿地垂着。猝不及防下，自己全力的兩拳相互碰撞，那種反震之力簡直讓杜蘭德無法想象。
洛凡沒有被反震之力震到直接吐血倒地，已經很不容易了。
“沒打中？”
“這是怎麼回事？”
“費馬，你看清楚了嗎？剛纔那一瞬間發生了什麼？”
1級預備區中，一道道疑惑凝重的聲音此起彼伏。這些1級預備神以費馬爲首，當大夥兒都不理解時，都不由看向了盤膝靜坐的費馬，卻發現費馬也眉頭緊蹙，沉默不語。
原本一場看着玩兒的戰鬥，就在此刻悄然變了味道。
而在3級預備區的山坡上，杜蘭德一言不發地看着洛凡，沉聲道：“洛凡，說話！剛纔到底發生了什麼？”
杜蘭德沒有貿然上前，因爲洛凡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全身光明力量勃發，似乎在與某種東西抗爭着。他離火修羅不過幾米距離，一個加速就能將火修羅撞翻，卻不知爲何始終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身子微微顫抖着。
“……殺……殺了……”洛凡嘴脣顫抖着微動，似乎想說什麼，卻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動作。
火修羅愉快地笑了起來。
又過片刻，杜蘭德才真正聽清楚洛凡要說的話，這句話是：“殺了我。快點……殺了我！！”
火修羅笑得越發愉快了，他輕輕拍了拍洛凡的肩膀，洛凡全身一震，就此不動。隨後手臂上的白色光輝開始流轉，開始治療兩條臂膀的傷勢。而從剛纔開始，就一直刻意藉着洛凡的身體作爲掩護的火修羅，也終於走了出來。
“杜蘭德，你很疑惑吧，我到底對洛凡做了些什麼？”火修羅咧嘴笑着。
杜蘭德握刀的手指微微顫抖，心中已然怒極，卻依然以絕對的平靜問道：“你的瞳力，不僅能控制靈魂，還能直接支配身體嗎？”
火修羅眉頭一挑，撫掌讚道：“我現在是真的佩服你了，能這麼快就猜出我還未真正展現過的另一半瞳力，這份觀察力，還有在如此困境下的冷靜而迅速的判斷力，了不起，真的了不起！”
“另一半瞳力？”杜蘭德低沉道。
“是的，另一半。”事到如今，火修羅反倒不急着進入“前進之路”了，淡淡看着杜蘭德說，“一直以來，我所展現的瞳力，只是我真正血脈能力的一半。無視戰鬥法師天生的靈魂免疫力，針對靈魂進行操縱，這其實只是我的瞳力的一半。而另一部分——正如你所猜測的那樣——是針對身體進行的支配。”
說着火修羅指了指自己的右眼。他的右眼原本很正常，只有左眼是黑眸雙瞳的奇異模樣。然而此刻，火修羅的右眼中的瞳孔也漸漸由一分化爲二。
左眼操縱靈魂，右眼支配身體，這纔是火修羅瞳術的真正全貌！
路亞不受控制地反手掏向她自己的心臟。
杜蘭德斬向火修羅腰際的持刀的手忽然停下。
洛凡聲勢無匹的雙拳轟擊最終彼此對撞。
——所有這一切，都是火修羅右眼瞳力所造成的可怖效果！
而如今，看洛凡一動不動的樣子，杜蘭德知道事情已經發展到了最糟糕的狀況：“洛凡他……恐怕和約翰一樣，被徹底支配了身體吧……”
“不，恐怕還不止。現在想想，約翰在最深度的無我境界之中，確實能抵禦火修羅的魂控，也就是他左眼的瞳力。卻敗在了火修羅右眼的瞳力之下。”
“洛凡不具備最深層次的無我境界，換言之，如今的光之子，從身體到靈魂，都已經成了火修羅的部下！”
火修羅盯着杜蘭德面無表情的臉龐，忽然放聲狂笑起來：“裝！你他媽的就繼續給我裝！除了裝淡定裝冷靜，你還會什麼！我記得，你說過我是一個過分依賴瞳力的人，沒錯，在進入學院之前，你這麼說過，我記得清清楚楚！現在我就告訴你，我就是依賴瞳力，過不過分我不知道，但在我的瞳力面前，你，杜蘭德，你輸定了！而且死定了！”
火修羅瘋狂地尖笑着：“我唯一的遺憾，是沒機會擊敗全盛時期的你，也就是還沒有失去刀的那個你！我聽說，你的刀專門剋制黑色矮人，其實，我的瞳力也是！杜蘭德，你以爲我是怎麼穿過敵戰區的？單靠魂控一些戰鬥法師當肉盾當炮灰嗎？不是的！我的左眼瞳力對矮人沒用，但我右眼支配身體的瞳力，連那些黑色怪物也能操縱！這就是我的能力！”
“要不是我在穿越敵戰區時使用右眼過度，需要暫時休息，我會輸給費馬？我會等到現在才解決你和洛凡？哈哈，哈哈哈，我倒要看看，一會兒我讓你自己一刀刀殺了自己時，你還能不能繼續裝冷靜！！”
火修羅的狂笑聲經久不息，甚至透過立體影像的播放，清晰地傳到所有默默觀戰的1級預備神的耳裡。
這一刻，除了火修羅之外沒有人說話，老實說這樣堪稱變態的瞳力幾乎就是無解的！
費馬看了看影像中狀若瘋狂的火修羅，又看向那個手持雙刀默然而立的身影，沉沉嘆了口氣：“這下，杜蘭德真的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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