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 章八十四 以一，敵二十四
1級預備區中，學長學姐們看着大步迎向火修羅和他的魂控部隊的那道手持雙刀的身影，肅然無聲。
片刻之後，忽然有人問道：“杜蘭德是誰？”
在場之人都已從費馬口中得知，新生中有個叫杜蘭德的人物，能級爆低，攻擊力卻強得變態。
但耳聽爲虛，眼見爲實，之前只從費馬那兒聽說了杜蘭德的種種，如今真正看到之後，這些1級預備神才忽然感到：能級超低卻攻擊力超高，這句話根本不足以概括杜蘭德這個人。
那種臨危不亂的心性，近乎偏執地堅信自己能贏的信心，不經意間透露出的鋼鐵般的意志力，都令這些自身實力早已壓榨到極限的1級預備神們印象深刻。
到了他們這個層面，實力進步的空間已經不大了，於是才越發注重心性、意志、修爲、信仰……等這些東西。這些貌似和實際戰鬥力關係不大，但拼到最後的人才知道，這些纔是核心競爭力。
好吧，就算暫時不談這些高大上的東西，僅從戰鬥法術的造詣而論，杜蘭德剛纔那一套戰鬥法術連招，也足夠令人眼前一亮了。
無論是施法速度、精度，還是三種高深戰鬥法術的疊合施展，都完美得無可挑剔。
這真是30多能級的菜鳥能施展的手段？
所以，這些實力強大且各有手段的學長學姐們第一次認真地問出這個問題：“杜蘭德是誰？”
他是這次的新生沒錯啦，但背景呢？過去呢？經歷呢？師承呢？家族呢？
神之預備學院相對封閉，學院中人甚至對外界的矮人戰爭都不是很瞭解，就更加不可能聽說剛回森德洛沒多久的杜蘭德的事蹟了。
人們不由看向費馬，要說學院中和外界聯繫最密切的人，當屬費馬。他應該知道些什麼。
面對衆人探詢的目光。費馬微微一笑，卻是雙脣緊閉一言不發，心中無奈：“這能讓我怎麼說呢？殺了寧頓分身之人？險些宰了水神本尊之人？還是被森德洛諸神聯合奪取了戰刀之人？”
“接着看吧，老實說。我還是不太看好杜蘭德。”又一個聲音淡淡說道。“你們也注意到了吧？他的刀法威力不如剛纔了，看來火修羅的瞳力對他也不是全無作用。反而能極大地削弱杜蘭德的戰鬥力，讓他疲於應付瞳力，而無力對付那些被控制的人。”
頓了頓，這人繼續說道：“被忘了別魂控的人之中。還有一個洛凡呢。”
3級預備區，一尊龍棺豎立，身在其中的路亞已經幾乎看傻了，眼前的戰鬥激烈程度超出了她最狂野的想象！
二十多名有資格前來參加預備神袛選拔的戰鬥法師，加上一名速度快到不可思議的光之子洛凡，一共二十三人組成的魂控部隊，正在眼前這片山坡上佈下陣型。而他們圍攻的，只有一人而已！
一對二十三……
不對，還要算上始終以瞳力干擾並削弱杜蘭德的火修羅，這是一場以一敵二十四的戰鬥！
各式各樣的火系和光系的戰鬥法術幾乎將這片山坡淹沒。杜蘭德一身白色獵裝，手持雙刀“白色”，速度並不如何快，卻在那光輝與火焰之間縱躍騰飛，倏上倏下，忽左忽右，與數量遠勝於己的對手瘋狂激戰着。
一道耀眼的白色身影反覆在戰場中穿插、閃掠、撕扯！那是光之子洛凡，每一次他出擊之時，杜蘭德都會暫時停下腳步，以“零式”與之正面硬撼！
“真的……太……太……”路亞心中的震撼根本無法用語言來形容，她甚至找不到字眼來形容此刻的杜蘭德。
場中的杜蘭德臉色很平靜，平靜中透出的是極致的專注力。
周圍盡是明光與火焰，哪怕有審判刀氣護體，杜蘭德也不敢輕易被擊中。他打得出奇地耐心，又一刀“零式”將急速突進而來的洛凡擊退後，杜蘭德忽然低喝一聲，右手刀一圈一帶，將一名藉着各色法術的掩護想要靠近偷襲的傢伙圈到近前，旋即左手刀起，自下而上掠過那人的身體。
那人身上浮現出一道細細的豎直血線，然後無聲分爲兩瓣。
“第五個。”杜蘭德心中計着數。
除了洛凡之外，一共二十二名魂控部隊，至今已足有五人死在杜蘭德的刀下。杜蘭德不認識這些人，所以下手毫不留情。高達20階規則的零式碾壓之下，被劈中者瞬間肉身破碎，靈魂湮滅，就連發動自爆的機會都不會有。
而在火修羅、路亞、還有1級預備區的那些學長學姐們眼中，此時的杜蘭德就好像一頭極度狡猾也極度兇戾的絕世猛獸！
杜蘭德絕不輕易出擊，他就好像一縷飄絮，在密集到不可思議圍攻之下，每每找到空隙避開，實在沒有空隙的時候，杜蘭德就會施展出一些看似威力不大、卻能輕輕巧巧地製造出空檔的法術，就連半點多餘的力氣都不肯浪費。
這是刀尖上的舞蹈。
每時每刻都會和死神擦身而過！
然而一旦被杜蘭德抓到機會，他便會立刻化爲最爲兇殘的猛獸，霸氣威凜地穿過重重阻隔，出刀便取命！
無一失手落空！
唰——
又是一刀，這次杜蘭德一刀洞穿了一名被魂控者的心臟，木刀刀鋒一絞，將之整個人都絞殺成渣。隨後杜蘭德張口吐出兩記擬龍吐息，一火系，一冰系，兩道吐息威力不大，卻在彼此碰撞中炸成漫天冰火光芒，而杜蘭德藉着混亂光焰的掩護，瞬息間又斬殺兩人，最後左手刀橫架而起，架住俯衝而下的洛凡的雙拳。
拳勁如山崩海嘯，杜蘭德悶哼了一聲，脣角無聲溢出一絲血跡，卻依然冷靜穩健。順着洛凡的力道。在洛凡的推擠下向後退去，背脊撞上一名從背後偷襲的被魂控者，將之重心撞歪，旋即杜蘭德頭也不回。反手一記斜斜撩斬。
刀鋒劃過那人的腰際。直接將之腰斬，刀身去勢用盡。刀尖上卻又突兀地噴吐出一抹刀光，直向火修羅飛去！
火修羅面無表情地一揮手，一名被魂控者出現在刀光之前，用身體擋下了這一記刀光。然後炸成了漫天血花。
“十個了。”杜蘭德唰唰兩刀逼開洛凡，趁機喘了口氣。
戰鬥至今，二十二名被魂控者死傷近半，杜蘭德的消耗也着實不小。火修羅的瞳力自始至終都纏綿地裹在杜蘭德身上，右眼瞳力與審判刀氣碰撞，左眼瞳力與冰火豎眼較量。杜蘭德必須一直在與火修羅的無聲比拼下，力敵光之子洛凡。還悍然斬殺了整整十人！
觀戰的路亞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來。
而在1級預備區中，不少學長學姐再看向杜蘭德的眼神裡，已多出了一抹欽佩和敬重。
無論這一戰結果如何，杜蘭德的所作所爲。他層出不窮的手段還有強大的戰鬥意志，都無愧於“戰鬥法師”之名。
不少人都不禁想到：“這纔是戰鬥法師！！”
戰局中的節奏稍稍放緩了些，杜蘭德抓緊時間恢復氣力，目光中七色光芒閃爍着，注視着火修羅的臉，凝視着火修羅的眼。
雖然被斬殺了十名魂控部隊之人，火修羅卻好像一點也不在意，他愉快地看着杜蘭德笑道：“你完了。”
杜蘭德無奈道：“這話你都說了多少次了？”
“不，這次是真的，你真的完了。”火修羅右眼中的雙瞳旋繞速度忽然放慢了些。
右眼的瞳術效果是支配身體，如果說，之前火修羅一直試圖對杜蘭德的整個身體進行支配的話，那麼現在，他右眼的視線忽然集中在杜蘭德的手臂上！
“嗯？”杜蘭德眉頭一皺，立刻感到握刀的雙手的動作變得有些滯色。
只聽火修羅怪笑着說道：“雖然我的人死了十個，不過我也看出來了，你的那一式刀法，對動作的精度與神韻要求很嚴苛，否則就發揮不出全部的威力，沒錯吧？”
杜蘭德臉色不動：“你想說什麼？”
“零式”這一招刀法能引動高達20階的規則之力，比初步成爲神袛所擁有的規則更加高階。但想要引動規則之力有一個前提，就是動作必須到位，否則差之毫釐便會謬以千里。
“……我在想啊……”火修羅接着說道，“如果我不試圖支配你全身，而集中干擾你的雙臂動作，讓你每一刀斬殺的動作都微微走形的話。你的刀，還會不會那麼強？”
話音落下，根本不給杜蘭德反應的時間，光之子洛凡已經衝了上來，當面就是兩拳！
“雙零式！”杜蘭德雙刀齊出，以雙刀對雙拳，卻忽然全身一震，踉蹌着退了幾步，張口吐出一小口血沫。
變弱了。
——剛纔那一瞬間，由於在火修羅的瞳力干擾下動作走形，零式所引動的規則之力，真的變弱了。
“哈哈哈哈！看來我猜得沒錯！”火修羅終於流露出勝利在望的笑容，“雖然我還是不理解你那套刀法的原理，但剛纔那兩刀的威力，明顯變弱了沒錯吧！變弱的刀，對上強大的光之子和我的魂控部隊，杜蘭德，你到底憑什麼認爲自己還能贏？！”
洛凡和魂控部隊再度衝了上來，杜蘭德的身形依然飄忽，刀法卻越發滯澀，甚至有兩刀完全沒能引動任何規則之力。
眼下的狀況，其實最好的方法就是殺掉火修羅這個支配者和操縱者，但洛凡的速度太快，快得堪比杜蘭德的刀速。而且火修羅身邊始終站着一個人，沒有投入戰鬥。
杜蘭德知道，那人是火修羅爲自己準備的肉盾，以備萬一。這樣一來，就連以橘焰鬼斬突襲的戰略也難以奏效。
戰鬥似乎已經徹底無解了。
直接攻擊火修羅？有光之子洛凡擋着，還有大批肉盾阻攔。
喚醒光之子洛凡？以杜蘭德目前的瞳術造詣，正面面對火修羅時還是有些勉強，根本就是自顧不暇，哪裡還有餘力去解開洛凡所受的控制？
至於，殺了洛凡……
杜蘭德不是沒想過，但火修羅似乎也知道洛凡的存在，是他得以死死壓制杜蘭德的一大關鍵，所以始終沒有給杜蘭德機會。
“真的……有些可惜了。”
1級預備區中，被稱爲“火胖子”的那個微胖青年起身拍拍屁股，搖頭煩悶道，“如此堅韌，如此戰力，如此手段——如果，我是說如果，杜蘭德的能級如果能有現在的兩倍，結果肯定會不一樣。太可惜，真的太可惜，看得令人痛惜。不行了，我看不下去了，越看越生氣！”
“戰鬥沒有如果。”一人冷冷說道，“以如此低的能級來到我們神之預備學院，本就是愚蠢的行爲。”
“你說什麼？這是什麼見鬼的評論？”火胖子皺眉看向那人。
那人卻聳聳肩微笑道：“不過有一點，我還是贊同你的——這一戰，杜蘭德打不贏了。戰鬥法師的戰鬥中，持續攻擊意味着掌握主動權，但杜蘭德從一開始就只能被動防守，只能抓住空檔反擊。但現在他的刀法變弱，就連反擊的資格也沒有了。敗亡，只是遲早的事。”
火胖子沒吭聲，一對小小的眼睛裡卻隱約亮起冷芒。
片刻後他什麼也沒說，準備離去。雖然不願意承認，但火胖子也知道杜蘭德難以翻盤，加上對手是火修羅這樣的瘋子，戰敗就意味着死，甚至可能生不如死。火胖子討厭這種感覺，所以他不要再看下去。
然而就在這時，一個女聲忽然在每個人耳邊響起：“這個杜蘭德……好像正在等待着什麼。”
這個聲音很悅耳，也很冷漠。聲音的主人存在感極弱，從剛纔開始就沒說過話，這還是她第一次開口，卻立刻讓其他人安靜下來，就連費馬也露出認真的神色，顯然，說話者在1預備區的實力與地位不凡。
那是一個女人，很美也很冷，她的話讓正準備離開的火胖子驟然停住了腳步。
只見那女人盯着立體影像中的杜蘭德，鳳眼微眯道：“唔，說‘等待’似乎不太準確。應該說，他好像在準備着什麼。”
“哦？”火胖子狐疑地停下來，回頭看向立體影像，心道杜蘭德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反敗爲勝不成？
費馬嘴上沒有任何表示，眼中卻隱隱流露出一絲期待的神色。
山坡上，杜蘭德看起來已經完全陷入了苦戰，他的雙眸之中，七彩光芒始終閃爍不停。手中刀法越來越緩慢，越來越滯澀，可他眼中的七色光芒反倒在悄然間閃爍得更頻繁了。
“就看趕不趕得上了……”杜蘭德看向火修羅的右眼，心中想着，“……我的，超精複製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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